追剧之《我的阿勒泰》

那片海

《我的阿勒泰》火了，开始只是感觉大概是一部新疆文旅宣传片吧，直到追完电视剧，扒来原著听书，才知道我肤浅了，八集短剧，虽短小精悍，却是一部人生大片，意犹未尽。 　　每一个剧中人物都形象丰满，细腻真实，很接地气；每一帧画面都静谧，美好，细腻，明亮；每一个角色达观的精神都令人回味无穷。 1 写作 青涩浪漫，敏感热情的女主角文秀，高中辍学进城打工。一直怀揣着当作家的梦想，在文学课上，老师说：你不想读书又想去写作，怎么办呢？你就试着从自己的生活写起。去爱，去生活，去经历，去受伤。 对写作迷茫的文秀若有所思。 2 雪中小屋 剧的开头就看到被大雪包围住的小卖部。文秀探出头来，像童话世界里梦幻的小屋。然而现实是残酷的。文秀说：“在无风无晴的日子里，我花了半天时间，奋力挖开一条通道，在冬天最寒冷的日子里，然而没有一行脚印通往我的家。” 　　这样的场景还有，比如在夏牧场下大雨了，文秀用塑料袋自己发明的导水装置，叫文秀水电站，让巴太和村长惊讶。 后来的日子，不管是寂寞还是劳累，文秀说：“我不寂寞，我可以自己跟自己对话。我有两个世界，除了生活，还有写作。” 3 文秀回家 文秀打工被辞退，选择回到阿勒泰草原。 路途遥远，车马劳顿。拿着行李踉踉跄跄，兜兜转转，又回到原点，气得跺脚大叫。遇到掉下来的马头，魂飞魄散，一路狂奔。文秀跌跌撞撞，扑倒在妈妈跟前。 此时的妈妈张凤侠，梳着小辫，一张风吹日晒粗糙的脸，肆意磕着瓜子，教牧民说着粗俗的普通话。给奶奶用石头垒了一个电视机，《请您欣赏》、《农业频道》怎么养小鸡、武打片……完全是一部喜剧片。 演员马伊琍从上海大都市有腔调的都市丽人，秒变草原上自由豪放的游牧人。不拘小节，不做作，不虚伪，洒脱不装。这角色的转场没有一点违和感，不愧是实力派啊！ 4 张“大侠” 张凤侠，是我最喜欢的角色。带着一个老年痴呆的奶奶，泼辣强悍，坚韧洒脱，从不内耗。独自一人在阿勒泰开着小卖部四海为家，活得跟流浪汉一样，爆着粗话，融入当地牧民，牧民欠债也不去催要，有着共情的善良。看起来不太靠谱的妈妈，实则内核强大。奶奶说：“你妈就是说话不好听，心眼可好了。” 母女俩的对话都是经典—— “妈，你怎么搬到这里来了？…”“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好呀，大家都买我的货……偏远好啊，有钱没处使。” “为什么要去夏牧场？”“因为更偏远呀” “没房子咋办？”“搭帐篷。” “奶奶肯定睡不惯帐篷。”“你别看这个小老太太，除了看不见，听不见，记不住，忘不了，三天两头往外跑，她的身体比你我都好着啦。” 半夜睡觉，文秀叫着“妈，床塌了！”“又不是天塌了，还能影响我睡觉”继续打着呼噜，实在是心理强大。 　　找奶奶的一段更是有趣了。“妈，对不起，我把奶奶弄丢了。”“这有什么啊，我经常给她弄丢，再找回来不就行了吗。”妈妈的一顿神操作，笑料十足，这样的张凤侠太爱了。 “妈，我虽然笨手笨脚，还是有用的吧…”“啥叫有用？草原上的树啊草啊，有人吃有人用就叫有用，要是没有用它就待在草原上挺好的，自由自在的嘛。” 是呀，自然万物，存在就有存在的道理，不管是小人物大人物，野花小草富贵牡丹，每个生命都能找到自己的位置，找到存在的价值，这就是大自然的博大胸怀。 “妈，盐在哪？”“盐在糖罐里，糖在碱罐里，那个盐罐不要动，里面是洗衣粉。饼干盒不是吃的，是小苏打。”搞不懂的神操作。 文秀要参加舞会，裙子破了一个洞，没找到针线，张凤侠拿一个订书机咔咔几下。 总之，不管什么样的生活，张凤侠都能活得这么自由洒脱。 5 巴太 他是草原上那个鲜衣怒马、风驰电掣的英俊少年，有一股草原野性的美！马是巴太生活的全部。 水边戏弄文秀，文秀落水，像极了野性十足，顽劣的少年。“我说的是，你不要吓着我的马……”“马儿是我们哈萨克族最好的朋友，如果马儿死了，我们就会怀念它……马头挂在最大的树上，想它了就会看到它，没有巫术，只有怀念。” 拿垫子给文秀骑马垫屁股； 拿羊粪蛋蛋给文秀治冻伤； 　　到达美丽的阿勒泰，巴太第一时间来帮文秀搭帐篷； 看到文秀躺在草地上睡觉，他把文秀鞋带绑在一起戏弄她； 带文秀去取桦树皮，当作纸用来写作……巴太是个贴心又搞怪的男孩。 他一本正经地对文秀说：“牧场有很多当地男人你知道吗，他们去买东西的时候，你不要太热情，不要笑，要凶一点，不然你有很多男朋友的。” 巴太总是在关键的时候出现，衣服被冲走，大树下躲雨的一幕既和谐又温馨。 文秀说：“人与人之间产生友情或者爱情，是因为看见，哈萨克语中我喜欢你，就是我清楚地看见你。” 　　直到最后，巴太为了救文秀一箭射杀了最爱的马儿，倾注心血的踏雪，断了所有的梦想。 心痛……瞬间泪崩，两难的选择是刺痛的。 他不能原谅自己，失踪三年，让时间来自我疗愈吧。 因为自己的鲁莽逞能，让踏雪丧命。文秀也很自责。 妈妈说：“你知道那仁夏牧场那么好，为什么牧民还要不停地转场？因为他们要给夏牧场时间，让它休息，让牧场的水啊草啊重新开始丰茂，来年牧民才能够带着牛羊更好地回来……” 给每个人一点时间。 剧末巴太剪去长发，在那个放新年烟花的晚上骑马归来，少年经历了痛苦抉择重新选择人生。 6 朝戈奶奶 转场途中，朝戈奶奶问张凤侠：“汉族的朋友们，你为什么穿得破破烂烂的？” “一路跋山涉水地颠簸，我们怕把好衣服弄坏了嘛！” 奶奶说：“再颠簸的生活，也要闪亮得过。” 每一个配角说出来的话，都充满生命力的人生态度和智慧，都是哲理，瞬间治愈。是广袤无垠的草原，养育了中华民族精神，对他们而言漂泊也好，风雨也罢，都是生活的馈赠，都值得报以热忱，且歌且舞。难怪说，看了我的阿勒泰，不再精神内耗。 7 托肯 托肯简单单纯，勤劳善良。每天保持生活的她，最简单的愿望只想要一个搓衣板，直到丈夫酗酒冻死路边，愿望也没能实现。托付给巴太，也忘记了。托肯很生气：“一个搓衣板嘛，没有人在乎我的感受，说了一年了都没有买回来……”后来她带着两个孩子改嫁，开启新的生活。 　　8 张凤侠买羊 张凤侠很精明，她选中了一头母羊，和牧民砍价，双方争执不下，价格无法达成一致，从日出砍到日落，最后牧民建议她留宿一晚第二天返程。第二天热情的哈萨克牧民把争执了一天的大尾巴羊，宰了待客，看到张凤侠一脸懵，我忍不住笑了。牧民说，我们哈萨克家庭的财产有一半是留给客人的。 哈萨克有一个传统礼俗，自家的牛羊马驼，都只是朋友和客人享用的食物而存在，不可以作为商品出售。他们可以慷慨宰了款待客人，如果买卖再多的钱也是不可以。这种礼俗，那种忍抑欲望的古老精神，仍然不着痕迹的埋在这个民族心灵中。 9 张凤侠的“爱情” 亮晶晶的石头，骗不了穷人，也骗不了脚踏实地的人。 张凤侠买羊途中救了一个投机赌石被骗的高晓亮。经不住死缠烂打，再强悍的女人也有“恋爱脑”，也有浪漫深情的一面。 张凤侠依然渴望爱情，由此蒙蔽双眼上当受骗，高晓亮拐走了她的货物，邻居前来询问情况，她没有哭也没有闹，反倒笑着回应：“男人没了嘛，再找一个……”她给自己造了一个梦，梦醒时分没有过多的纠结和计较，从不内耗。人生搞砸了，大不了从头再来，去爱，去经历，去受伤。 就像她自己说：我都四十好几的人了，成长空间确实有限。 张凤侠活得太洒脱、太真实的女性，有一股原始的生命力量。村主任说，全世界的女人，你最不需要担心的就是她了。 10 苏力坦 爸爸苏力坦也是一个丰满的角色。 他是最后一支纯正的哈萨克游牧民族的代表； 他是个出色的老猎人，草原上的雄鹰； 他有自己固有的传统的习惯和思维，有自己跟世界相处的方式； 坐火车不能带刀，他就骑马进城； 转场时唯一坚持走狼出没的仙女湾小道； 为了防止狼攻击不上交最后一把猎枪； 为了给喝酒冻死的儿子还债，他牵来骆驼抵债，着实让人感动。这看似远离现代的文明秩序，实则有着自己的心灵约束和最原始的荣辱规则，不是向外求，而是向内求。 他孤独地坚守着游牧民族的习惯和信仰。固执的坚守，其实是一种无奈的抗争。当时代的洪流滚滚而来，谁也阻挡不了，最终成为被时代淘汰的人。在传统与现实的极限拉扯中，苏力坦在坚守和妥协中挣扎。 　　他最终还是妥协于现实，坚守于自己。看到苏力坦最后的妥协，真的让人心酸。他放飞托肯带两个孩子改嫁；同意巴太去城里马场工作；卖掉一半羊和马，独自转场去深山牧场，继续坚守自己的游牧生活。 苏力坦孤寂、落寞的背影让人心疼。我们何尝不也是在与世界共处中不断地妥协，退让？ 世界上没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只有一直变化才是不变的。即便是偏远的新疆，社会文明的进程谁都阻挡不住，只能顺势而为。接纳生活的变化，适应新的环境，调整生活才是正经，固守旧的不见得就是好的。 　　世界明亮，从《我的阿勒泰》这部剧我开始了解新疆，一个原始的，自然的，广袤的世界。游牧民族的生活让人着迷。他们有自己的生活方式，有自己跟世界相处的方式。每个人都活出了自己，活出了自己的追求和梦想。 在高速运转的现代社会，有这样一部慢节奏的好剧让我们停下来，去思考真正的追求和梦想，思考内心向往的生活，重新审视人与自然，现代与传统。 一部毫无悬念的八集短剧，没有跌宕起伏的故事情节，每一句台词却令人回味无穷。拍出了电影的既视感，演绎出不一样的人的生活，去爱，去生活，去受伤。 每个人的世界都是不同颜色的，每个人都在自己的生活里去生活，干必须的活，赚必须的钱，见想见的世界。 　　这是一部值得二刷的好剧，她有着原生态的壮阔和生命力，和无尽的诗意和浪漫。她是一部浑然天成，又无比细腻的散文诗！ 那是一股温柔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