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驿站故事】童年逸事——之二 《战马“约克夏”》

河马HIPPOCHIN（谢绝送花）🙏🙏

三年困难时期，粮食和物资紧缺，人们每月的粮食都是凭证凭票供应，为能改善生活，父亲所在的省交通厅从外地购买了几头猪，圈在机关食堂的后院里喂养，准备喂肥了宰杀后全机关的职工都能分上一份肉。人们关注着这几头猪，每天都有人去看望它们。

这是五头从外国引进的优良品种“约克夏”，粉红的肤色，雪白的鬃毛，粗壮的骨架子显得个儿很高，灰色小眼睛，长长的眼睫毛，真有那“洋鬼子”的血统和气派。城市里的孩子平时很少见到猪。我和二哥也就特别稀奇这帮家伙。那年二哥10岁，我8岁了，在机关大院的孩子里也算得上是淘气包。

　　每天下午学校没有课，我们就在那猪圈边逗弄那群猪。“约克夏”生性胆小，可发起脾气来却凶猛异常。一开始，“约克夏”们见了我俩都缩到猪圈的角落里，相互挤来挤去，谁也不愿意站在前面。我和二哥用木棍撩拨它们，够不着就骑上猪圈的门扇，伸长胳膊捅咕。“约克夏”终于急了，瞪着发怒的小眼睛，拼命撞向圈门，把骑在门上哥俩弹出老远，摔了个屁股墩。

为了亲近那群猪，我们找到了窍门，原来“约克夏”特别喜欢别人给它们挠痒痒，还爱吃西瓜皮和菜叶子。我和二哥从食堂找来菜叶和瓜皮，拿着根竹扫帚杪子，慢慢接近它们。嘴里“罗罗罗罗”地唤着，用竹杪子在猪身上轻轻扫来扫去。它们高兴了，有瓜菜吃，还有人给挠痒痒，“约克夏”们舒服地躺在地上，哼哼着闭上眼睛。几天下来，它们和我哥俩熟悉了，我们走近时，再也不会惊恐不安。

哥俩看了场电影《宋景师》，被片中的英雄所激动。宋景师骑着骏马，挥舞战刀，驰骋在原野上。

我们做梦都想当回骑兵英雄。二哥说：“我们没有马，就骑猪怎么样？那猪的个子大，能驮得起我们。”

这主意不坏，我同意了。我俩翻进猪圈，给猪挠着痒痒，“约克夏”们早已习惯了这种享受，舒适地趴下闭上了眼睛。我俩悄悄靠近它们，一人选中一头，一下子骑上了猪背。“约克夏”们哪里经受过这个？！“呼”地一下子站起来，“嗷嗷”地吼叫着，在圈里乱转。二哥像那有经验的驯马师，要我抓紧猪后脖颈上的鬃毛。那猪还真有劲，驮着我俩在圈里横冲直撞。嘿！真棒呀！

不一会，二哥又出新招，他说：这猪圈出不了千里马，在圈里骑不过瘾。我们要骑着它们在大院里奔跑，还要挥“刀”冲锋。于是，我们将毛巾系在脑袋上，打开圈门骑着“约克夏”冲出了猪圈。那5头猪突兀受了刺激，全都冲出了圈门在大院里狂奔起来。我紧紧抓住猪背上一掌长的猪鬃，双腿夹紧猪肚子，趴在猪背上，任由它驰骋。

　　二哥抓紧猪鬃，直起腰挥舞扫帚杪子，左劈右砍，脑后的毛巾呼扇着，一派英雄气概。我也想学二哥挥“刀”冲锋，刚直起腰，那“约克夏”一个骤停，将我摔出一丈多远，膝盖蹭破了流着血，滚了满身的泥巴。我爬起来追赶着“约克夏”，不服气地重新骑上去。

五头“战马”狂奔，院子里的孩子们欢呼着，吼声震天。渐渐地，“约克夏”们没有了开始的冲劲，最后趴在地上直喘粗气。

食堂的司务长朱叔赶了过来。朱叔生得肥壮，院里的孩子们都叫他“朱胖子”。他咋唬着制止，孩子们一哄而散。我和二哥也赶紧开溜，逃回了家。
父母亲下班回家，看见兄弟俩在那里做作业，还感到奇怪，怎么今天这么乖？我赶紧用毛巾遮住破皮流血的膝盖。这时，朱胖子找上了家门。
“厅长，我们的活没法干了，食堂的猪都跛了。”朱胖子气咻咻地说。
父亲很诧异：“噢？猪跛了？这事你跟行管科说说，我可管不了食堂的猪啊！”
“厅长，这事你得管，要不，那些猪非得累死。”
“呵呵呵，不会吧。那猪在圈里憨吃哈睡，又不干活，怎么会累着？”
“你得问问你的两个宝贝儿子。他们干的好事。他俩把猪当马骑，‘约克夏’都累跛了！”
　　父亲怒吼着：“二毛、三毛，过来！你们两个说，是么回事？”

我俩战战兢兢靠墙站着，吞吞吐吐叙说了下午的事。父亲哭笑不得，道歉送走了朱胖子，让他明天请人给猪看看伤。
那晚，我俩挨揍了。父亲臭骂我们：“全机关的职工都指望这几头猪过年，你俩倒好，挺英雄啊！你们的猪脑子怎么想的？那猪能当马骑么？猪就是猪，永远成不了马！”
　　父亲自己忍不住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