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之忆】舀鸡蛋

安朴

<p class="ql-block">文/安朴</p><p class="ql-block">美篇号/5390731</p><p class="ql-block">图画/站酷:王小坡(载自出彩中国少儿绘画)</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昨天傍晚散步的时候,居然遇到曾经一个村的小学同学,我不知道隔着几十年的光阴,错过了少年青年中年的跌宕变迁,步入老年一个平凡的傍晚,在一条没名字的小路上偶遇,他是如何一眼认出我的。他笃定的一把扯住我的胳膊,准确喊出了我的小名,然后说出了一个我已经忘记了的名字,两个名字瞬间将我拽入混沌的记忆里,缓慢艰难的搜索着。我俩保持着静止的拉扯姿势,几十年光阴在脑海暗流汹涌,他混浊的双眸透出期待的光彩,可我搜得头晕眼花也没有从混沌里翻出想要的线索,他眼中光彩却更亮起来,不屈不挠的提醒我:村西打麦场,舀鸡蛋!</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嘭~~这句话如深渊里放了个烟花,炸开层层迷雾,一个遥远的画面带着敲锣打鼓的喧闹呼啸而至,占据整个脑海,似乎瞬间穿越去了当年,掉落回那个热闹的儿童节现场……</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那是小学五年级时的六一儿童节,唯一一次全村人为我们操办的运动会。这个儿童节之前,我们过六一只有一个节目,就是新少先队员入队仪式,全校集合,合唱少先队队歌,五年级老队员在嘹亮错落的歌声中为一二年级新队员佩戴红领巾,然后校长王老师讲几句话,我们拍着手齐声喊:欢迎~欢迎~热烈~欢迎~~六一~国际~儿童节!然后,就结束了。</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从一年级到五年级,我一直以为六一儿童节就是少先队员入队仪式,唯一期待的是这一天要穿崭新的白衬衫白球鞋。</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五年级的时候,该我给别人戴红领巾了,这个六一就格外重大,因着大弟二弟先后上学,我已经两年没轮上新衣服了,想想上台戴红领巾的时候,只有我一个人穿着花衫子或早已不白了的旧衬衫,那是怎样丢脸的事情,倘若因为我没有白衬衫,王老师不让我上台戴红领巾,那又是怎样更丢脸的事情!</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正当我愁苦着不知如何向我妈要白衬衫白球鞋的时候,王老师突然宣布,今年的六一儿童节村里要给我们举办“运动会”!长这么大,“运动会”可是个头一回听说的新鲜词,虽然不知道具体是个什么章程,但有什么比未知的新奇更能激发孩子的好奇心呢!那天放学路上,我们像一群刚出笼的小鸭子,叽叽喳喳的扎着堆乱嚷乱猜,激动又迷茫,我甚至将王老师说的全校学生都要穿白衬衫白球鞋的话丢到了脑门后。</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一脚踏进家门,远远就看见大弟二弟围着爷爷,争着抢着问运动会的事,我妈在一边削土豆皮,见我进门,将土豆篮子往旁边一推,招手让我过去,我这才想起白衬衫白球鞋的事,乖乖接过我妈手里的菜刀接着削土豆皮,一边盘算着如何开口跟我妈要白衬衫,一边听爷爷讲运动会的事。</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原来,村里打算六一的时候,在西村头的打麦场给我们办运动会。爷爷说具体项目还在商量,运动会嘛,肯定有赛跑,拔河之类的,就是比赛玩儿,赢了还有奖励。大姑父是村队长,爷爷的话定然是听大姑父说的,到底为什么那一年要大张旗鼓给我们过六一,大人们不屑跟小孩子讲,小孩子自然是只管高兴不问其他的。</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烧火做饭的时候,我终于跟我妈说王老师要全校学生都穿白衬衫白球鞋,我妈只淡淡回了一声,晓得!过两天放学,见我爸从集上带回来一大卷白“的确良”,三双白球鞋,我那悬着的心咕咚掉进了肚子里,欢天喜地撒鸡食去了。</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看见我们班主任小张老师和上中学的大表哥,大表哥的本家堂哥,还有村里好几个上中学的学生放学后在教室讨论运动会,画了一黑板的图。晚上我和两个弟弟一起偷偷跑去大姑妈家找大表哥打探消息。大表哥神秘兮兮跟我们讲他想出了一个舀鸡蛋的好游戏,不但好玩还有鸡蛋吃,二弟用袖头擦一擦嘴角的口水,当即说要参加舀鸡蛋。</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终于剩了一个星期,早操后,王老师说参加运动会的找小张老师报名,话没说完,全校六七十个学生呼啦一下围住了小张老师,举着手要报名,小张老师被推着退到了教室门口的台阶上,大声喊了几个五年级学生领着各个班级的人回教室报名。</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和一个男生负责一年级报名,他就是眼前这个变成老头儿的人,大名我也忘了,小名还是他刚刚告诉我的,叫张玉石。小张老师给了张玉石一张纸,上面写着一年级学生可以参加的几个项目,他念一个项目,讲一讲玩法,我在一边记下报名的人。</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等全部报完了,却见二弟站在我面前,扑棱着眼睛巴巴望着我,我一看本子他啥项目都没报,问他,他说要报舀鸡蛋,可一年级没有舀鸡蛋,二弟不听,当即仰头扯着嗓子哇哇大哭,谁劝也不听,老师来劝也不管。没办法,我只好领着呜呜哭嚎的二弟去三年级找大弟,果然三年级是有舀鸡蛋的,五年级也有,我和大弟只好哄他,到时候我们报的名都让给他,二弟这才刹住滔滔不绝的泪水,抬袖子擦干鼻涕眼泪,蹦蹦跳跳玩去了。</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六一终于在我们掐着指头一寸一寸的期盼中来了,<span style="font-size:18px;">二弟起的比我和大弟还早,守在厨房等我妈煮好鸡蛋,三颗都揣进自己兜里。吃过早饭,</span>我们穿上妈妈赶着缝好的白衬衫,白球鞋,心情也和身上的白衫白鞋一样鲜亮。<span style="font-size:18px;">家里只有一只舀饭的铁勺,勺柄很长,勺头左边已经磨出了一个豁口。二弟将铁勺子抱在怀里,哭闹着都要由他来保管,我们无奈,只好由着他。</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18px;">大人将过年的家什都搬出来了,</span>远远听见打麦场上锣鼓喧天,<span style="font-size:18px;">没下田的人也都来了,围在运动场周围看我们过六一。我们排着队伍走进打麦场,在伴奏的锣鼓声里,在村里人的注目下先完成了少先队员入队仪式,王老师和村长都讲了话,还耍了一阵狮子,运动会这才开始。</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18px;">打麦场上已经用白石灰画好了线,先是一年级,二年级小孩子游戏比赛,然后是三年级到五年级大孩子比赛。怕</span>舀鸡蛋的时候二弟<span style="font-size:18px;">哭闹捣乱,我和大弟提前做工作,答应比赛完了鸡蛋都给他吃,二弟一听不能参加比赛,先是哭了一鼻子,又听着鸡蛋都给他吃,就收了眼泪扛着大铁勺跟着同学走了。</span>我要帮老师组织活动,大弟还有其它比赛,我们就顾不上管二弟了。</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等舀鸡蛋比赛的时候,我好不容易从人堆里找到二弟,他和几个伙伴玩的正欢,找他要铁勺,他一脸懵,早不知扔到哪里去了,问他要鸡蛋,他低头开始抠指头,再问便哇哇大哭!唉,没办法了!肯定是早已揣进肚子里了。</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最后好像是借了别人的鸡蛋和铁勺完成了比赛。</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张玉石微笑着,我也在觉醒的记忆里找到了他,却无论如何无法将模糊的孩童影子与眼前的人重合。他呵呵一笑,拉过一个依在腿边的小女孩,对我说:我孙女,三岁了!小女孩毫不认生,笑嘻嘻软糯糯叫了一声:奶奶好!我是喜欢小孩子的,这可怎么挡得住,忍不住弯腰去逗小奶囡,不知不觉间,便和这爷孙俩拉起了家常,扯起丝丝缕缕和我们相关的村子里的故人和故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