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枫林秋雨

情系拉古哨

◎枫林秋雨

今年春天，我在丹东宽甸一个叫“拉古哨”的村庄，度过了几天难忘的时光，那几日，仿佛一下子回到了故乡，一下子回到了遥远的童年，拉古哨之行，让我的五月，更加精彩！

从丹东鸭绿江大桥为起点，驱车沿滨江路到宽甸河口，在桃花盛开的地方，欣赏完满山遍野的桃花，向上游继续前行，一路嗅着桃花的芬芳，大约行了二十公里的路程，来到了拉古哨村，住在江边的卜大哥一家热情地接待了我们。

江岸上，相隔几百米就会有一个不大的水泥房子，这是当地一些村民的临时住所，春耕过后，他们陆续搬到江岸边，准备捕鱼，门前一小块空地，就是自家的码头，我们去的时候，他们大都在修船和补网，岸边的房子，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电饭煲、压力锅、燃气灶、空调、电视机、电脑……最有特点的就是厨房里的大铁锅，锅灶连着卧室里的火炕，江边白天风大，晚上江水凉气温低，于是每天傍晚，小房子就会升起袅袅的炊烟，用铁锅炖菜和取暖。村后的山坡上，大片的秋白桃花刚刚绽开笑脸，比河口的艳红桃大约晚了两三天的花期。村子里的鸡鸣、犬吠，夹杂着花香和欢声笑语，不由得让人想起陶渊明笔下的世外桃源，夕阳西下，与热情好客的拉古哨人一起，大锅炖鱼，大碗喝酒，真的是醉而忘归了。

江面大约有三百米宽，对岸就是朝鲜。早上，水面上的雾气刚刚散去，太阳就升起来了，一些朝鲜女人来到江边洗衣服，她们看上去很悠闲的样子，有时一洗就是一上午，把洗完的衣服晾在石头上，再用江水梳洗长发，等衣服完全干了，就一件件地叠好，放在盆子里，用头顶着回家。山坡上树木很少，大都开地种了庄稼。岸边的草地上，偶尔有男人在放牧，他们有的在江边坐着，有的在树下躺着，也是一副悠哉悠哉的样子，牛羊在随意地吃草。时间在这里，似乎放慢了脚步。

卜大哥见我总是好奇地望着对岸，于是在第二天下午，让儿子筱乐开着一条安装了发动机的渔船，载我去对岸逛了一圈。同饮一江水，两国人民隔岸相望，世代相惜、和平共处，筱乐告诉我，江里没有界限，可以随意行船和捕鱼，但是不能在对岸停船上岸。近了、近了！离朝鲜江岸只有十几米，筱乐关掉发动机，任渔船缓缓地随波而行，几个朝鲜女人还在洗衣服，光脚泡在江水里，鞋放在身后，手里还拿着木质的锤衣棒，我想起每天此起彼伏的杵衣声，这是她们古老而又独特的文化，这久违的杵衣声，让我想起了小脚的外婆，想起了无忧无虑的童年……我看她们的时候，她们也抬起头看我 ，并微笑着向我们招手，我也挥手跟她们打招呼。我的心情有些激动，拿起相机要拍照，筱乐急忙阻止我，说不可以拍。不远处的哨所，有几个身穿墨绿色军装的边防兵背着枪，也对我们挥手，嘴里还喊着什么，筱乐说他们在给我们问好，然后也用朝鲜语回应着他们。

过了一个山头，见两个女人拎着框，弯着腰，在田边挖野菜，几个孩子在乡路上骑着自行车玩耍。山边草儿青青，一些白的、粉的、黄的野花争相开放，蝴蝶和蜜蜂在花间飞舞，真的好美！这时筱乐已经调转了船头，打开发动机返航，我回头恋恋不舍地告别了质朴的异国风光。

吃过了晚饭，大家搬来凳子，坐在江边的码头上聊天，这时江对岸有人喊着什么，卜大哥跟他叽里呱啦聊了一阵，继而两岸都传来了开心的笑声，我问他们聊啥，卜大哥说跟高丽朋友聊几句家常，开几句玩笑，卜大哥说对岸最近那几家，一家几口人，多大年纪，他都清清楚楚，还说拉古哨很多村民都会说一口流利的朝鲜语。我说了我对朝鲜的看法，他们的生活贫穷落后，就像我小时候的生活水平，卜大哥却说，他们生活看起来不富裕，但是人人都能够安居乐业，种地不用农药化肥，吃的都是原生态的绿色食品，鸡鸭牛羊也不用人工饲料催肥，你没看到他们不论男女，个个脚步轻盈，行动敏捷，极少有患癌症和心血管疾病的，他们物质上不是很优越，但是思想上没有压力，免费分房子，免费教育，免费医疗，没有后顾之忧，你说，这真的是落后吗？我无语了。

我们临走之前，卜大哥喊来几个朋友，杀了一条狗，杀狗是拉古哨人非常隆重的待客之礼，也体现了鲜族特色。几个人干活干净利落，不一会儿狗肉就下锅了。开饭之前，卜大哥喊邻居王嫂来拌狗肉，王嫂是正宗的高丽人，在拉古哨生活快30年了，至于她怎么嫁到这里的，大家都避而不谈。王嫂还特意从家里带来了辣白菜和自制的鲜族风味酱。我从来不吃狗肉，席间大家轮番劝我吃，我尝了一块，味道还真的不错，这是我第一次吃狗肉。后来，大家用筷子敲碗打着节拍，王嫂落落大方地跳起了朝鲜舞，引来了一阵阵掌声和欢呼声。

短短几天，我们与淳朴好客的拉古哨村民结下了深厚的友谊 ，告别时，很多人放下手里的活，送我们到村口，一再告诉我们，什么时候鱼儿肥，什么时候捕虾，什么时候捉螃蟹，什么时候桃子成熟，让我们记住这些时令特产，好应时来做客，那份盛情，让人感动不已。

再见了，拉古哨！我们依依不舍地踏上归途。山坡上的桃花正在片片飘落，花香却跟着我们行走。

再见了，拉古哨！一个令我难以忘怀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