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狩野猪

仝玉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时光回溯至一九七零年的那个秋天,茶塘坞的晚稻呈现出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金黄一片的稻田在微风拂过下仿佛金色的海浪在轻轻摇曳。那波光粼粼的跃进(玉田)水库之畔,层层梯田上金黄的稻穗随风起舞,恰似自然界中的一幅绝美画卷。距离水库不远的田坂上,那些先行成熟的稻子已经开始迎来收割。</p><p class="ql-block">就在这片丰收的喜悦中,从深山之中传来了一些让人不安的消息。那些平日里以副业为生的山里人纷纷从深山密林中走出,带来了一则令人惊愕的消息。他们说,最顶端的那一丘田,竟然被野猪拱翻了。</p><p class="ql-block">这一消息不啻为一个晴天霹雳,农民付出了无数的辛勤与汗水,从播种到耕耘,从施肥到灌溉,每一个环节都浸透了他们的心血。好不容易迎来了丰收的季节,那沉甸甸的稻穗像是大自然的馈赠,让人们的心中充满了喜悦与期待。然而,就在这即将收获的时刻,野猪们却毫不留情地闯入了这片金色的海洋,肆意妄为,拱翻了那一丘本可以丰收的稻田。</p><p class="ql-block">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富田生产队的刘队长中午找到凌大爷和我,说“茶塘坞的稻子收割还要几天,最里面的稻子也要再长熟一点,你们一老一小就辛苦一点,到茶塘坞去狩几天野猪吧!”我一听说狩野猪就有几分按捺不住的兴奋,下放二年了,农活副业都搞过,就是狩猎没干过,肯定像小说中描写那样惊险刺激吧!</p><p class="ql-block">午饭后,我就扛着一床被子,腰背别着一把柴刀,手提着一小袋大米和一罐咸菜就往茶塘坞走去。茶塘坞像个不规则大喇叭,从茶塘坞的坞口到坞底大约有二三里地,两边葱郁的大山中间镶嵌着层层金黄色的稻田,稻田两旁的沟渠流淌着叮咚清亮的山泉。我一直沿着起伏弯曲两尺宽的山泉道走了十几分钟,才看见坞底的草棚。</p><p class="ql-block">草棚就榙在坞底的大草坪上,草坪原来是茶塘坞的移民搞副业堆放原木的地方。草坪下面就是那块被野猪拱过的大约三四亩大的稻田,只见眼看到手的稻子被糟蹋的一塌糊涂,田里全是野猪大大小小凌乱的脚印,还有野猪滚过的地方,残剩的稻粒到处都是,没有几棵完好的稻穗了。</p><p class="ql-block">不一会只见凌大爷挑着一担石灰,扁担上还挂着一口锅和一个布袋,腰间别着柴刀,另一个肩上用板锄做杠锤,忽闪忽闪走近了。我连忙上前接着担子挑上了草坪。草坪上的草棚一丈见方,草棚里面一张用木板搭就的大铺,一方小桌,几个凳子,是茶塘坞搞副业平时歇息的地方,山里还有几个这样的草棚。那时以粮为纲,割资本主义尾巴,副业大大缩减了。搞副业的只是隔三差五的偶尔来一次了。</p><p class="ql-block">凌大爷有五十多岁了,中等身材,身板还硬朗,白花山羊胡须,是干农活的一把好手,还烧得一手好菜,曾经在大队部当过厨师,很受村民的尊敬。只见他一边挥刀除去草棚四周的杂草,一边吩咐我去砍些杉树枝来。我砍来一大梱杉树枝,凌大爷就用杉树枝堵住草棚四周的下沿和空隙,再在外围洒一圈石灰,又把门扎实了,这样就能防止野兽和毒蛇侵扰。再收拾床铺,和草棚边上的锅台,又与我去稻田两边去劈山塝。</p><p class="ql-block">劈山塝是每年冬季农闲时干的农活,农田两边山塝上杂木竹子横斜,盖住沟渠,遮挡稻子的露水,所以每年要劈,就像男孩要理鬓角一样,这个我下放的第一个冬季就学会了。山塝上多以灌木和乔木为主,木质密的如檵树,野茶树等树枝就细些,木质一般的株树楮树就粗一些,由于年年砍树桩或树兜就特别硕大,且奇形怪状,每每劈完山塝后,我就望着高低错落,奇特有致的树桩树兜就像欣赏树桩盆景一样。</p><p class="ql-block">山里的太阳走的特别快,山间的梯田一半阴一半阳。凌大爷挑了一根粗大的竹子砍下一大截放在草棚里就要到外面去,让我把劈山塝劈下的杂木竹子分成几堆放在几个进山的路口空地上,再把四周的隔火带清理出来。很快梯田都隐入山荫之中,夕阳照在东山上,几棵高大的枫树上叶子已经黄中泛红了,山荫中已经汗湿的我感到了丝丝秋凉袭来。只见山道上,凌大爷肩扛一大梱前几天才收割的禾杆,手提一个鱼笼子。我迎上去扛过禾杆,瞥见鱼笼子里面的小鱼就说:“还是凌大爷想得周到,晚上有鱼吃了”“我下午来就带了两个笼子,都放在靠近水库的小溪里,这样每天都有鱼吃了”凌大爷说着,脸上绽开了菊花。</p><p class="ql-block">凌大爷教我用竹枝打去禾杆下面的外衣保留禾杆芯,然后织成草垫子铺在床铺上,又让我的被子铺在内里,他的被子铺在外面,好方便起夜。凌大爷就忙着剖鱼,洗鱼,煎鱼。原来凌大爷带了一小袋大米,一小瓶油一包盐,还带有辣椒和大蒜。山坞里升起了袅袅炊烟,散发着阵阵饭菜香。</p><p class="ql-block">晚饭后,凌大爷就用那截毛竹做了两个竹梆子。这时薄暮降临,我试着敲了敲竹梆子,清脆悦耳的梆子声在寂静的山谷里回荡,惊飞了归巢的昏鸦。凌大爷和我分别点燃了几堆篝火,凌大爷还在每个篝火中放进一两根完整的毛竹。我望着渐渐升腾的篝火,好奇地问凌大爷这样野猪就不敢来吗?凌大爷笑着说野兽都怕火。接着又讲起了他年轻的围猎的情景:远处看见一大群大大小小的野猪,估计有上百只,正糟蹋稻田,凌大爷他们不敢靠近,只是远远地开了几铳,只见野猪老的带头带着小的往山上跑,雄壮的野猪断后,极有秩序迅速撤离了,猎手们后来看见野猪群咬断碗口粗的树木和踏平的灌木丛惊呆了。凌大爷还说如果是一群野猪,你若不攻击它,它也不会攻击你,因为里面有老也有小。就怕孤单的野猪,一般都是年轻力壮的公猪,那只要看见人就会主动攻击人。</p><p class="ql-block">突然“砰”的一声爆炸声响彻山谷,只见火星四溅,烈焰升腾,原来是毛竹燃烧,竹节内的真空受热膨胀爆炸,这也是把鞭炮比作“爆竹”的原因。凌大爷叫我往几堆篝火中添进粗大耐烧的株树,枫树,然后敲会梆子就可以睡觉了。农村的老年人都习惯了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凌大爷在陆续的“爆竹”声中依然鼾声细匀。山谷里渐渐起风了,山谷四周发出“沙沙”声浪,远处传来鸱鸮悲鸣更添夜的苍凉,我望着火光忽闪的草棚顶久久难以入睡。</p><p class="ql-block">原来这就是“守”野猪啊!</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2024.5.31景德镇</p><p class="ql-block">​</p> <p class="ql-block">主编:仝玉</p><p class="ql-block">撰稿:仝玉</p><p class="ql-block">图片:百度</p><p class="ql-block">音乐:网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