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班魂”

晓林

我们的中学时代 <p class="ql-block"><i style="color:rgb(128, 128, 128);">1969年我们全班欢送张洪亮同学参军时的留影(前排左四为班主任闫和光)</i></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1971年初,我们这些号称六九届的初中毕业生终于毕业了。初中的课程充满了文革的味道,学习文化知识已经不是我们学习的目的,提高政治觉悟,学会阶级斗争,是我们学习的重点。旧的学校管理模式也被彻底推翻,突出军事化。年级为“连”,班级为“排”,我们班的全称为:郑州市铁路第三中学一连二排。班主任闫和光,为我们的政治课老师。</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1968年9月,国家由“停课闹革命”改为了“复课闹革命”,我们这群毕业于1966年的小学生,终于可以再次进校读书了。铁三中是个新建不久的学校,排在前面的一中和二中都是师资雄厚的老牌铁中。那时升入中学完全体现的是共产主义的公平原则,不管学习成绩好坏而是划片进校,居住在铁三中附近的学生,一股脑的被吸纳进了铁三中。</span></p> <p class="ql-block"><i style="color:rgb(128, 128, 128);">1970底年我们班部分男同学欢送侯大良同学参军时留影(前排中为班主任闫和光)</i></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按照当年的入校年龄,我们这些本该是高中生的人,却坐进了初中的课堂,开始了为期两年多的初中学习。在这两年多的时间里,我们也没有学到什么文化知识,因为那时的文化学习要为政治斗争让路。</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在我们的学习期间,参加社会大游行是家常便饭。每当毛主席的最新指示发表后,我们都要停课敲锣打鼓去上街参加游行。1968年10月,毛主席为工人阶级赠送了一颗芒果,我们也要停课上街游行,高喊:“工人阶级必须领导一切!”1969年4月,中国共产党召开了第九次全国代表大会,这是党的政治生活中的特等大事,各单位还要扎好彩车上街游行。记得游行时由于人群拥挤,一辆彩车就压着我的鞋子开过,差一点就把我的脚碾碎。1970年毛主席发表了“520声明”,我们又去上街游行,支持“印度支那人民的抗美斗争”……那时,学习与政治紧密相连,这是当年学习的重要特征之一。</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1969年,在全民备战的紧张气氛中,中国积极转入了地下防御。全国大中城市都普遍开展了群众性的挖防空洞和防空壕活动,参加者数以亿计。“深挖洞”运动几乎影响了整个70年代。</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为了落实毛主席“深挖洞”的指示,我们当年也全面停课去挖地道。挖完了学校的,又去挖郑州市的,三班倒日夜不停,特别是郑州市的地道又宽又高,里面竟能通汽车……</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在那个年代,学校除了紧密参与社会活动外,同时也不忘抓紧本校的“阶级斗争”。学校把一些格外调皮捣蛋的学生视为“流氓”,用召开全校批斗会的方式来“教育”他们。我们班上就有一个年级的“坏学生”,批斗会的结果就是把他们更加地推向了学校的对立面。</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span></p> 我们的班主任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复课闹革命后,我们见到的第一个老师就是班主任闫和光。他中等个子,脸盘有点圆,说起话来缓慢、温和但却能让人感到威严。他总是喜欢穿蓝色的外衣,写字不紧不慢,颇有隶书的风格。闫老师看上去和我们的年纪差不多,站在同学中间根本分不出他是我们的老师。</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闫老师讲课时的语调不高,平缓而少有情绪激动。他给我们讲授政治,教材就是毛主席的著作《实践论》和《矛盾论》。记得在给我们讲矛盾性质的时候,主要矛盾和次要矛盾还比较好理解,但是矛盾的主要方面就有点绕脑子了。在我看来,主要矛盾本来就是矛盾的主要方面,它俩有啥区别?闫老师给我们讲的很认真,很仔细,这节课深深地印在了我的脑海里,成为我记忆最深的一节政治课。</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我们的政治课内容还有学习老三篇,要求全文背下来。那时根本没有学习的氛围,同学们回到家谁也不会自觉的去学习。背诵课文也是到校后临时抱佛脚。闫老师的作风不是以“严”压人,而是靠他的眼神。他的眼神很深邃,目光里就可以透出他的满意与不满意,所以同学们就是再不愿意读书,也不敢不背下来“老三篇”。有阵子一到下课,走廊里尽是在默诵“老三篇”的学生。</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中学时我是班里的学习委员,学习委员有一个重要任务就是拉了上课铃之后负责起头唱一首革命歌曲,目的是确保课堂迅速的安静下来。一次课间,我正在给后排座位的陈小娣同学讲解一道数学题,上课铃响了我没有听见,闫老师站在门口连续喊了我几声,我依旧没有听到。这时闫老师发火了,他大喊了一声我的名字,不仅我听到了,全班的同学都听到了。一股委屈的情绪涌了上来,我采取了无言的罢工来反抗老师的粗暴。时任班长马惠娟看到我和老师之间的“剑拔弩张”,主动替我起头唱了一首歌,这场“风波”才算过去。</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一向温和的闫老师发起火来,势如火山爆发,那架势,比起汹涌拍击岩礁的海浪来,更加可怕。也难怪学校要把年级最调皮的学生放进他的班上,他的管理方式就是“无声胜有声”。</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span></p> “班魂”归来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在学校的两年多时间里,闫老师像个大哥哥与我们愉快的相处。他丝毫没有架子,不论哪个同学参军走了,都会组织全班拍张集体照表示欢送。毕业那年(1971年元月),我们六个关系比较好的女生,佩戴红卫兵臂章,与闫老师拍了一张告别留影。端坐中间的闫老师,亲切而又年轻。他的这一形象,一直定格在我的脑海里长达五十多年。</span></p> <p class="ql-block"><i style="color:rgb(128, 128, 128);">毕业前夕,我们六位女同学与闫老师的告别留影。照片上的题字“忆往昔峥嵘岁月稠”,显示了那个时代的特征。</i></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初中毕业了,等待我们的命运就是一锅端到了农村(知青农场)。可能是我们班调皮的学生太多难以管理,下农村时就把我们班打散了,同学们纷纷融入到新的集体。至此,我们一连二排不复存在,遭遇解体。</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时光一晃过去了半个世纪,这期间也有同学试着寻找过闫老师,由于闫老师已经调离了一线教学,改为教学管理(到教委工作),我们只能粗线条的知道闫老师的一些大致情况。</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毕业后我离开了郑州有幸入伍参了军,这么多年来也时常想起闫老师,但是闫老师的情况始终下落不明。今年五一,我先生回到家乡,看望了他的两位老师,再一次激起了我寻找老师的念头和决心。</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五月十七日,我来到郑州,此行要完成我的几大心愿——寻访旧地、走访发小、探访同学、看望战友、寻找老师。</span></p> <p class="ql-block"><i style="color:rgb(128, 128, 128);">尽管容颜已改,闫老师永远是我们的恩师</i></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五月十八日上午九点,想方设法联系到的六位同学来到我下榻的宾馆,久别重逢,在相聚辨认容貌的同时,大家相互讲着自己的人生。这时车玛丽同学突然问大家:“想不想找到闫老师?”那还用问,大家异口同声的说:“当然想”。车玛丽又说:“我知道闫老师大概住在哪里,你们派个人和我一起去找吧。”我自告奋勇,大家也说派我去最合适。</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于是我坐上车玛丽的小三轮车,穿过繁华的街道,来到一个小区。车玛丽知道闫老师住在哪个单元,但是不清楚是哪一层。于是她估摸了一个16层按下了电梯。每层有六家,车玛丽说我们一家一家的敲。玛丽一边用力地敲着门,一边使劲地喊着:“闫老师、闫老师”。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第一家门敲开了,人家不知道,玛丽接着敲开第二家。真是老天有眼,第二家开门的小青年居然给我们提供了一个重要信息,他说好像十五层住着一位教师。我们兴奋地乘电梯下到15层,接着继续一家一家地敲。门开了,探出头来的是一位女性,玛丽顿时高兴了,原来这位女性正是闫老师的爱人。</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日盼夜想了五十多年的愿望即刻就要实现了,我的心里有说不出来的激动。我没有急着进门,想给闫老师一个惊喜,让他认认我是谁。闫老师出来后,我万分惊奇的看着眼前这个人,他是闫老师吗?和五十多年前脑海里的印象完全不一样了。个子矮了,脸也不圆了,人也瘦了,咋一看真像是个陌生人。闫老师也是满眼疑惑,更加认不出我来。我摘掉帽子,闫老师依然想不起来,干脆还是自报家门。</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找到了闫老师,这是我此次郑州之行最想实现,也是最期待实现的一个愿望。我立马带着闫老师还有其爱人快速打的到了宾馆,冲向居住的415房间,在走廊里就大声招呼着同学:“快出来夹道欢迎我们的闫老师!”只见一个个身影从房门里走出,每个同学都鼓着掌,像是经过来排练似的,一一与闫老师握手。此刻的闫老也不轻松,他不仅被一股热烈的场景包围着,还要开动脑筋搜索眼前与他握手的人是谁。一时间,大家的激情如热浪般在狭窄的走道中涌动。</span></p> <p class="ql-block"><i style="color:rgb(128, 128, 128);">当年意气风发的我们</i></p> <p class="ql-block"><i style="color:rgb(128, 128, 128);">如今我们都年过古稀,与闫老师久别重逢,依旧保持着彼此亲密无间的关系。</i></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通过和闫老师话语间的交流,我不断用脑海中过去的闫老师与眼前这个横跨了时空五十多年后的闫老师仔细的对比,如同判案一样,寻找着蛛丝马迹。渐渐的,我找回了那个已经定格在我脑海中的闫老师。他说话还是那样慢条斯理,他的眼睛还是那样的目光深邃。</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我从手机里翻出了1969年的一张全班照片,没想到闫老师还能够认出其中的很多人,真是令我感到惊讶!作为一个老师,他教授过的学生不说满天下,五十多年后还能分辨出来“姓甚名谁”,我真是着实的佩服闫老师。以此完全可以断定,那些年他真是在“认真”的教我们啊!</span></p> <p class="ql-block"><i style="color:rgb(128, 128, 128);">我们终于找到了失散53年的闫老师(前排右为闫老师,左为作者)</i></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找到了闫老师,就是找到了“班魂”。今天与闫老师的相聚,就算是我们班毕业后的第一次聚会。这是一个可喜的开头,一个意义非凡的开头,一个可以载入“班史”的开头。希望我们能在“班魂”的带领之下,让班的“生命”继续延续,让同学友谊继续延续,让我们的“师生情”继续延续……</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2px;">二零二四年五月</b></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