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眼里的命运

杨宏保

那是一九九七年的一个上午，虽然天寒地冻，却阳光明媚。我妻子在医院里顺利生下两个双胞胎儿子，我立即赶回家把这个喜讯告诉了父亲母，又跑去岳父家告诉了岳父岳母。父亲欣喜若狂地拉着小平车赶到医院，岳父也匆忙赶来，大家七手八脚把我妻子和两个刚出生的孩子抬上小平车，盖好棉被，顶着刺骨的寒风，快速离开了没有暖气的医院。

回到家里，一家人兴奋的不得了，两个小生命的到来，让我们家顿时充满了欢声笑语。岳母也来了，悉心伺候女儿坐月子，抱起这个小外甥，放下那个小外甥，简直爱不释手。一连伺候了三个多月。

殊不知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不久，单位领导在楼道里咆哮，责问我妻子什么时候做绝育手术，我一下愣住了，不知该如何应对，仓促间磕磕巴巴地说：“等孩子断了奶就做手术。”领导听了没再说什么，悻悻地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一年后，领导又把我叫到办公室，说计生委的人又来过了，催你做手术，你赶紧把手术做了，不要给我们添麻烦。我一边敷衍地答应着领导，一边在想：单位超生的人多了去了，有两个孩子的不用说，很普遍，听说三四个孩子的也有，没听说计生委找过哪个人，也没听说哪个人做了手术，偏偏我生了一胎就不依不饶，三番五次地找我，这是哪门子道理？我心里不服气，但嘴上没说什么，离开领导的办公室后，我该干什么还干什么，根本不当回事。

下班回家后，我把领导找我谈话的事跟妻子说了，妻子说：“不用怕，有本事让计生委的人找我来，我倒要问问他们是怎样秉公执法的。”

有了妻子的表态，我的腰杆挺得直了，全然不把这件事放在心里了。

在以后的几年里，领导不找我了，计生委的人却亲自找我来了，说什么一胎两孩必须做手术，计划生育条例里有这一条。我说我单位超生的的人多了，你为什么不去找他们，反而偏偏只盯上了我？你知道计生委这个家伙怎么说？他说：“你们单位报上来的计划生育花名表里，只有你超生了，别人都没超生，个别的虽然生了二胎三胎，但都有手续。”我强调说：“那都是表面现象，你一家一家的去走访一下，就什么都知道了。”我的话好像刺激了他，他抬高语气大声说道：“我没有义务去走访，我只看你们单位报上来的花名表！”我见这家伙蛮横无理，不可一世，估计再和他争论下去也没有多大意义，便拂袖而去，心想：你爱咋地就咋地。

后来这个利欲熏心的家伙又来找我，这次采用攻心战术，对我软磨硬泡：“你看人家农村的人觉悟多高，我们去了某某某乡，那里的老百姓抢着做手术，根本不用我们做思想工作，凡是做了手术的，我们每家每户都奖励了500元。这500元可不是个小数目，够花好几年的。”我不禁怒火中烧，冷冷地回应：“农村人是农村人，我是我，我有我的选择，我不稀罕那500元。”这个家伙见我油盐不进，话锋一转，又笑着对我说：“要不你去计生委开上个证明，我就不找你了。”“开什么证明？”我问。“开上个做了手术的证明。”他道。“找谁开？”我问。“要不你拿2000元交给我，我帮你去开。”“开个证明要2000元？”“当然了，没人白给你开。”“这不是行贿受贿、弄虚作假吗？”我怀疑地看着他。“不要说的这么难听，我这都是为了你好，你有了证明，我就不找你了，你也不用烦心了。”“不用找我了，我也不用烦心了。”我默默地念着，交上2000元，破财免灾？难不成是他想得这2000元吧？想到这里，我愤怒的脸上又多了一分鄙夷的神情，再看他那张皮笑肉不笑地脸，我愈来愈觉得恶心，愈来愈觉得丑陋不堪。

这下我明白了，原来这个家伙处心积虑这么久，就是想得到2000元钱，他不明着说，只是拐弯抹角地说，一步一步地套我，还说这一切都是为了我好！

以前是为了政绩对我紧追不放，现在是为了一己私利而忽悠我，我才不上当呢，当我看清他的真面目后，我好眼都不看他一下，摔门而去。

六年后的一天，我到饭店吃饭，遇上了计生委那个人的一个亲戚，我说起了此事，他亲戚当即表示，此事交给他，一定给我摆平。

果不其然，从那以后，计生委那个家伙再也没来找过我，我的生活终于恢复了正常，再也没有为此事闹过心。

这件事虽然过去二十多了，但我一想起来就耿耿于怀，不能释然。幸亏我当时坚持了原则和底线，没有被忽悠，要不然会后悔一辈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