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生命的辽阔</span></p><p class="ql-block">20240521</p><p class="ql-block">合上书,又想起译者的那句话,多年梦想终于成真,自由自在,毫无羁绊。</p><p class="ql-block">《夜航西飞》的柏瑞尔,是她笔下的自己最精彩最难以忘怀的生命段落。</p><p class="ql-block">嗯,生命的辽阔,她的。</p><p class="ql-block">东非丛林与英属内罗毕,驯马师与飞行员,梦想与孤独。</p><p class="ql-block">1902年出生于莱斯特郡,4岁时随父亲前往肯尼亚。</p><p class="ql-block">首位独自驾驶飞机由英格兰飞越北大西洋的飞行员。</p><p class="ql-block">17岁,两只马鞍包,独自谋生。</p><p class="ql-block">第一位用飞机寻找象群的飞行员。</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一次飞行</span></p><p class="ql-block">飞行日志的首页:内罗毕---南格威 1935年</p><p class="ql-block">担任自由飞行员 350英里 飞行时间3小时40分钟</p><p class="ql-block">350英里可以是短暂的航程,也可以像到世界尽头般遥远。有许许多多的决定因素。黑夜的深度、云层的厚度、风速、群星、满月。如果你独自飞行,也取决于你自己。不仅仅是你控制航向或保持高度的能力,也取决于当你悬浮于地面与寂静天空中时,会出现在你脑海的东西。</p><p class="ql-block">这段旅程算不上伟大,或许还有些乏味。但,对于柏瑞尔并非如此,因为非洲于她而言,是呼吸一样的存在,是生命的源泉。</p><p class="ql-block">它是记忆中的青山,清凉的河水与暖黄色的灿烂清晨。它和海洋一样冷酷无情,比沙漠更顽固不化。它不会有分毫妥协,却又对全人类奉献良多。</p><p class="ql-block">草原和灌木,沙漠扬起悠长的波浪。树林、静止的水塘和古老的山峦,像月球上的山脉一样荒凉、恐怖。盐湖、没有水的河流,沼泽和荒野。</p><p class="ql-block">既是没有生命的土地、又是充溢着生命的土地:所有风尘仆仆的过去以及所有的明天。</p><p class="ql-block">走进它的王国,被夜色包裹,那个年代的飞机,没有塔台,无法与地面联络,飞行员在小小的移动世界里,活在群星的世界中。时间与距离在机翼下无声滑过,永不复返。</p><p class="ql-block">在次日破晓前一小时,隔着1000英尺的距离,南格威的空地上,可见摇曳的火把划出一条窄窄的跑道,机头对准火光,机身在地面加速,机轮触到坚硬的土壤。。。。</p><p class="ql-block">当时她是非洲唯一的专业女飞行员,夜色中为一名生病的矿工及时送达氧气。没有无线电,没有导航台,只能依靠纸质地图和指南针,以及自己的直觉和飞行经验。</p><p class="ql-block">所谓地图,会标识城镇、交叉路、村庄,它们大部分确实存在,就像一堆茅草屋或某个水塘也可能存在一样,但毫无意义,因为从驾驶舱内完全看不见。比这些更令人不安的是,往往会发现你需要飞越的地区仅仅标着一句话:“未经测量。”</p><p class="ql-block">好像地图绘制者说:“我们知道,甲地到乙地之间有几十万英亩的空地,但除非你需要紧急迫降,否则我们不会知道那块地是沼泽、沙漠或丛林---很有可能,就算到那时候我们也不知道!”</p><p class="ql-block">书中有句话我特别喜欢:所以飞行员要么培养出最高水平的直觉,要么对人生怀抱宿命主义。那时我在非洲认识的飞行员大都成功做到了两者。</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为什么飞行</span></p><p class="ql-block">“我四岁那年来到英属东非,少年时光都在光着脚和纳迪人一起捕猎野猪,后来以训练赛马为生,再后来驾驶飞机在坦葛尼喀湖与干旱丛林地带寻找大象。我一直是个快活的乡下人,直到我在伦敦生活一年之后,才明白需要用脑的生活多么无聊。”</p><p class="ql-block">柏瑞尔飞行搜寻并救下失踪的飞行员伍迪后的对话。</p><p class="ql-block">“我们为什么飞行?”伍迪说,“我们该做别的工作。我们可以在办公室上班,或是经营农场,或是当公务员。我们可以。。。。”</p><p class="ql-block">“我们可以在明天放弃飞行。不管怎样,你可以。你可以甩下你的飞机离开,从此再不踏足舷梯。你可以忘掉天气、夜间飞行、紧急迫降,晕机的客人,你找不到的新地方,以及你买不起的漂亮新机型。你可以忘记这一切,离开非洲到某个地方,从此再也不打量飞机一眼。你或许会成为非常快乐的人,所以,你为什么不呢?”</p><p class="ql-block">“我受不了。”伍迪说,“那太无聊了。”</p><p class="ql-block">“生活反正都无聊”</p><p class="ql-block">“即便在卡贝特有狮子咬你?”</p><p class="ql-block">靠近内罗毕的埃尔金顿农场、恩乔罗农场的马厩、荣盖河谷、穆阿悬崖与穆阿森林、乞力马扎罗山,柏瑞尔的非洲,黄金般的喜乐。</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爱思考的狮子</span></p><p class="ql-block">无比敏锐的布勒,湿鼻子贴着地面,背上的毛变硬,颈后的毛直直竖起,接着颤抖起来,一言不发,却已经用清晰的口吻说出:“狮子。”</p><p class="ql-block">迈纳愠怒傲慢的神情,眼神梦幻朦胧,举起盾牌,观察狮子的眼睛,它努力思考很多事情,它相信我们也在想着同样的事。我们必须向它表明,我们和它一样无所畏惧,但它想要的东西,却不是我们想要的。我们必须带着勇气,坚定地走过它身边。我们必须用大笑和高声谈话来藐视它的怒气。一队人马昂着头,排成队,走过去,边走边大声讲笑话。这是一场关乎意念而非武器的战斗。</p><p class="ql-block">像弹弓发射的石块一般,狮子突然从沟渠的边缘冲了过来。然后又像同一颗石子撞到城墙一般停了下来。</p><p class="ql-block">迈纳和科斯基两人同时举着盾牌和长矛,战斗机器般纹丝不动,精确而冷酷。狮子停了下来,紧盯盾牌及之上的挑衅它的目光,尾巴像钟摆般晃动。</p><p class="ql-block">接着,迈纳站了起来,他是如何知道哪一刻会是适当的时机,如何了解狮子会同意休战,放下盾牌,用潇洒的漫不经心示意大家离去。</p><p class="ql-block">狮子粗重的尾巴扫着草丛,它正思考着很多的事情。</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良种马及赛马</span></p><p class="ql-block">柏瑞尔生命中所有的记忆片段,都和马有关。</p><p class="ql-block">坎希斯康千里迢迢,从英国来到恩乔罗的农场,它的脑袋抬得比引领它的所有人都高,嗅着它不曾熟悉的异国他乡的泥土与高原稀薄空气的味道。这片土地闻起来新鲜洁净,它依旧孤独,骄傲一如往常,它是最优秀的纯种马,纯粹的血液流淌在高傲的血管中。年幼的柏瑞尔征服的第一匹马。</p><p class="ql-block">珀加索斯,它的母上是阿比西尼亚的良种马,被非法偷渡至恩乔罗。</p><p class="ql-block">上帝的归上帝,凯撒的归凯撒,柏瑞尔帮接生的热气腾腾的这匹强健的小公马珀加索斯,归她所有了,15岁,人生中拥有的第一匹马。</p><p class="ql-block">十八岁的柏瑞尔,已然是超级优秀的驯马师,然而,莱克,那匹被她一手驯出的寄予赛马会冠军级的莱克,被焦虑及偏听偏信的主人带走交给另外一位驯马师。</p><p class="ql-block">合上书,我还是想起那匹脚腱有伤的叫聪儿的打破赛马会记录的漂亮的小牝马。</p><p class="ql-block">聪儿,又一匹柏瑞尔亲手接生的马,纯正血统来自于二十代冠军马的层层过滤,本来它夺冠的机会与莱克旗鼓相当,然而,因第一任训练师让它过早在太硬的赛道奔跑导致脚腱受伤,几乎无法载人。</p><p class="ql-block">柔软的训练土地,精心的训练与呵护,柏瑞尔丰富的赛中速度设计与判断,聪儿靠那受伤的腿,籍着临场肌肉、骨骼和神经的完美协作,像优雅的印度豹般、像一道影子般、像一簇微小然而急促的火苗般冲过终点。</p><p class="ql-block">“不管我们能靠聪儿赚多少钱,它都不该再参加比赛了。”</p><p class="ql-block">于是它没再参加任何比赛。</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豹蛾”6000英里的远航</span></p><p class="ql-block">无论从速度还是时间来说,那都不是一次创下记录的飞行。但那不是一次乏味的飞行。</p><p class="ql-block">苏丹--埃及--利比亚的昔兰尼加沙漠--班加西--锡德拉湾--的黎波里塔尼亚--突尼斯--地中海--法国</p><p class="ql-block">人类比覆盖地球四分之一面积的沙漠和海洋更让人厌倦,也更加碍事。</p><p class="ql-block">三天飞完3000英里,柏瑞尔和布里克斯被意大利政府扣留在开罗六天,就是不签发允许经过边境进入利比亚的许可。没有理由,也说不出所以然。</p><p class="ql-block">出埃及记。</p><p class="ql-block">开罗--亚历山大港--马特鲁--苏卢姆--阿姆赛特--班加西</p><p class="ql-block">边防指挥官要求飞往班加西不可以沿海岸飞,必须飞沙漠航线,必须在沙漠的三座堡垒上各盘旋三圈。</p><p class="ql-block">在利比亚的沙漠中,堡垒不过是诸多小沙丘中的一种。</p><p class="ql-block">没有航线图。只有几个铅笔画的标记。天空中有星星,沙漠中则只有距离。海洋中有岛屿,而沙漠后还是沙漠,就算上面建有房屋或堡垒,依旧于事无补。它们没找到第三座堡垒。</p><p class="ql-block">地中海的撒丁岛,然后抵达它的首府卡利亚里,被扣留2天,柏瑞尔被怀疑是伪装成女人的男人,她和布里克斯被怀疑是间谍。</p><p class="ql-block">卡利亚里飞戛纳之间,“豹蛾”承受了严峻的挑战。雨幕、云团、飓风。没有导航的无线电或特殊设备。低飞,爬升,一英尺一英尺的攀升,五千英尺,仍是昏暗的天空,七千、八千,依然如此。一万英尺,天空湛蓝宁静,滑行在云堆,就像奔驰在雪天的雪橇。此刻,让人们不敢相信也不希望下面还存在另一个世界。如果偏离航道即便几度,也很可能导致降落在西班牙或意大利的海岸,甚至,可能是无所不在的海洋。</p><p class="ql-block">没有参照物来重校指南针,“豹蛾”开始剧烈震动,柏瑞尔根据这无法触摸更无法看见的东西判断,下面是科西嘉岛的山脉。</p><p class="ql-block">抵达巴黎,非洲已远去。</p><p class="ql-block">虽然你还记得这令人无法忘怀的山谷,但这山谷早已不再记得你。</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夜航西飞</span></p><p class="ql-block">为什么要冒这个险?</p><p class="ql-block">为顺应天赋。</p><p class="ql-block">只要我有架飞机,只要天空还在,我就会继续飞下去。</p><p class="ql-block">她掌握了一项技能,曾费尽艰辛。当你的身体体验到你赖以谋生的工具带来的孤独感,你就会明白其他的事务:无关紧要的职位、紧抓不放的虚荣,都是虚妄。</p><p class="ql-block">独自飞行,从英格兰飞越大西洋,3600英里。其中2000英里连绵不绝的海洋,一路上大部分时间是夜晚。夜航西飞。</p><p class="ql-block">独处的圆满,逃离的愉悦。</p><p class="ql-block">阿宾登--英格兰--威尔士--爱尔兰海--科克郡--柏哈芬</p><p class="ql-block">风加速,雨势强,飞机轰鸣嘈杂。</p><p class="ql-block">引擎熄火,“银鸥”在海上失去动力。</p><p class="ql-block">传统的飞行理念和准则,在此刻,应飞行器俯冲向海面。</p><p class="ql-block">但本能的反应是拉起操纵杆,爬升,测高仪的指针纺锤般旋转。谢天谢地,引擎再次启动。</p><p class="ql-block">暴风雨中盲飞了十九个小时。无法想象导航仪出了差错,凭借量角器、地图和指南针重新设定航线,向圣劳伦斯湾飞去,保持清醒。</p><p class="ql-block">引擎剧烈颤动,停摆,缓过气,喘息停止。陆地出现在下方,离悉尼机场只有12分钟的航程。</p><p class="ql-block">引擎再次熄火,没有再次启动,彻底睡着了。“银鸥”向着她丝毫不认识的地面下降,陷入。她爬出飞机,精疲力竭地站在没过膝盖的淤泥里。她站在那儿呆傻地凝视着,不是无生机的土地,而是手表。21小时25分,飞越大西洋。从英国阿宾登到某处无名沼泽。</p><p class="ql-block">我们也可以,定义生命的辽阔。</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