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终于懂了

成长中的70后

　　我国人的平均寿命在逐年提高，人口出生率开始逐年下降，老年人，孤寡老年人，在逐年增加。

我的二姨终生未婚，一个人清静独立的生活让她骄傲了半辈子。到了晚年，对亲情的热切渴望彻底荡滌了从前的骄傲。

这是我十年前的一篇记事。那时，她九十岁。

　　

我终于懂了

编辑于 2014-5-7 9:18

过两天要出门，得去二十天。中午急匆匆地跑到二姨那，买了一兜青菜、10个鸡蛋、6个咸鸭蛋。

同以往一样，我用钥匙打开门，放下包，脱下外衣开始打扫卫生。她正在床上坐着，耳聋的根本察觉不到有人进来。我掀起门帘大声同他打招呼，看见我，她嘴里叨咕到：你不上班，咋又来了？自己从卧室走了出来。上身穿着一件很过时的旧外套，里面还套件牛仔衬衫，与九十岁的年龄完全不搭。和每次一样，她自己打开包，把蔬菜一样样放到冰箱里，重复着次次说的那些话：又买这么多菜，你有钱就乱花吧，这菜根本吃不了。我这哪都不埋汰，用不着天天擦。我根本不理她的唠叨，卧室、厨房、卫生间一间间收拾。一边扫，一边擦，还得用鼻子使劲闻，寻找尿臊味的来源。唉，这老太太，年轻时多么干净的人哪，抗不住老了，视觉、嗅觉、听觉都退化了，腿骨、胳膊摔断了三回，能自己做饭就已经不容易了，如果要是有儿有女哪能这样，肯定是被儿女伺候的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可她还依然不要保姆，连“习总书记派的钟点工”都不要，坚强、自立。你不得不佩服这个老太太。

装完菜，她还站在冰箱边问我，给你下点挂面吧？上周也是这样，我说不吃，她就把冰箱门关上，叨咕着：不吃拉倒。一会儿，又问我。反反复复有十次。我想，今天就依了她吧。听我答应了，她就忙了起来。我进厨房换垃圾袋，瞧见她拿了两颗菠菜（有一捆菠菜，她埋怨我买多了），用一个很小的盆接了半盆水，把菠菜涮一涮，用刀切段，我突然意识到，这就是她几十年的生活，节俭，节省、节约，看不得我这么费水，我干活，她总是跟在我身后关水龙头。下面条，有几个菜叶点缀一下就够了。

我收拾完了，正好面条也熟了。她招呼我吃饭，我心里想，吃老人家做的饭，机会不多了，得认真享受一把！她亲手把面条盛到碗里，递给我，还拿了醋，问我要不要咸菜。我挟起面条，发现还放了虾仁，我知道春节时我给她拿的虾还没舍得吃，怎么？我心里一热，大声问他，怎么放虾仁呢，你啥都舍不得吃，给我吃干嘛？她站在一旁笑呵呵地说;今早我还韭菜炒虾仁呢！这面条好吃不？我连声说好吃好吃！她就站在边上很满足地看着我吃并说：锅里还有呢！够不够？我说够了。她又走进厨房，用筷子从锅里翻出个虾仁，装进饭勺送过来。我几乎无法下咽了，心里翻腾着，冲他说：咋不留你吃呀，都给我干啥？她又叨咕说：人老了，口味也变了，不像过去那么乐意吃海货了。可能是吃够数了，老天爷就不让你吃了！我听得出她是要我心安理得的吃下去，我明白她的意思。我带着很庄严的感觉吞下了剩下的面条。

吃过饭，我俩坐下来，我大声喊着，反反复复回答她不断重复的问题。你去哪呀？几天回来？你去三天？

临走，我说；那我上班走了啊，还缺啥不？她说：走吧，啥都不缺，就缺人那！

听了这句话，我心里仿佛打翻了一坛醋，酸潮涌动，直往鼻子上冲！

一个孤寡老人的晚年，一个过了一辈子清贫日子、自强、自立老人的晚年 对亲情的饥渴早已淹没了对物资的需求。做晚辈的，我终于懂了！

　　她活了九十五岁，这是她临终前，最后一次吃我给她送的樱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