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巢杂记一一三

辜嫣直

老去的虫鸣记忆 <p class="ql-block">  2024年的立夏刚过,小区里的“候鸟”们该飞的都纷纷飞走了,留下来的几户人家是打算在岛上过漫长的夏季。人去楼空院子里逐渐有了别样的宁静,大多数的楼层内就剩下了一两家。楼道、楼层大厅都空闲了,居住面积、活动空间随着季节的变化得到宽裕的改善。</p> <p class="ql-block">  一天晚上,估摸着8点左右,幽静的楼道内猛不丁地间冒出了一阵清脆的蟋蟀叫声,这意外的叫声是如此的响亮而悦耳,一点都不拖泥带水,使楼层的内部空间也甘愿开放了奇妙的共鸣与之呼应,让这傍晩略有寂寞的时光不料增添了些许的陪伴情趣,也顿时叫醒了儿时的一段记忆……</p><p class="ql-block"> 嘿,屈指心算那可是五、六十年前的事了。</p> <p class="ql-block">  我上初小的时候,国家层面正赶上气势浩荡的“运动”,上学似乎也不是什么正经的事。我至今还记忆深刻的是:盼着周末法定时间可以不去上学,到住家周边农村的野地、果园、麦场、河边逮蟋蟀,俗称蛐蛐。</p><p class="ql-block"> 逮蛐蛐让我最有心得的一次是,旧宫的小河沟边一处被铁丝网包围的苹果园断开了一道缺口,我和小伙伴四处张望很久又犹豫半天才壮着胆子费劲钻了进去。</p><p class="ql-block"> 那天下午我们的收获很明显,事先折叠好的报纸套套都装满了捕获的蛐蛐。满足感来的太容易了,不甘心见好就收,满心欢喜寻找着其他收获的借口。又渴又累是唯一可以选择的动机——摘个苹果解解馋还能消渴才是今天最完美的结局。用严谨的心态再一次左顾又盼观察了许久,确认附近没有人,我们俩手脚麻利的每个人摘了一个自己心仪的苹果在身上闪擦了几下就啃了起来。</p> <p class="ql-block">  果香的滋味与分泌的涎液得意地搀和并未持续享受多久,突然从果林中闪出一个手持木棍的成年人,如从天降迅速贴进到了我们身旁。从作派判断是个看果园的角色,我们的行动看来早被这家伙暗中盯梢了,下意识做出躲藏吃苹果的动作认知上为时已晚,吃惊的眼神被尴尬表情定格在那里。我俩明白理亏,猜测着不知下面的节奏是挨骂还是挨揍。戏剧性的一幕是看果园的是个聋哑人,他比划着手中的木棍喉咙中哼哼哈哈朝我俩拼命怒吼着,我们一个字也猜不出来,但从他咄咄逼人的目光中判断接下来的情形恐怕比想象中的结局更加可怕!</p><p class="ql-block"> 真倒霉!聋哑人的生理障碍堵住了我们企图靠嘴求饶的路。小伙伴一不做二不休大喊了一声:“快跑”!可我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差这半拍,那人虽失聪肢体反映却异常灵敏,一把就抓住了我的脖领顺势向果林深处硬拖。</p> <p class="ql-block">  小伙伴仗义不含糊反身回来救我,抄起逮蛐蛐用的铁通条和那人便撕打了起来。虽然表面上看我们二打一人数上略占优势,但体质、经验上远不如成年人,没战二个回合,我的脑门儿就被木棍划开了一个三角口,鲜血、汗水、泪水顿时汇合直淌下来。那人一看我被他打伤了顿时住了手也呆愣在了那里,就趁这机会我们俩顺势连哭再喊向远处逃命。那个看果园的聋哑人似乎觉得自己的使命已经尽职了并没有不依不饶的再追赶我们。</p> <p class="ql-block">  果园面积很大,也不知道出口在什么位置,我们瞎跑了一阵子,已经累到了极限,发现不远处有间浇果树用的机井房,便商量着去找点水喝,顺便洗洗挂了血污的花脸。</p><p class="ql-block"> 可这个愿望还没来得急实现,一只边跑边叫的大黑狗从机井房后面现身扑了过来。我和小伙伴惊呆了,当时在课堂上还没有掌握“祸不单行”这个成语,可本能上却乱了方寸!我俩分别向两个方向跑去。大黑狗可能见我是个伤员不忍心让我雪上加霜,径直冲向小伙伴逃跑的方向,二话不说将其扑倒,围绕着他得胜般的狂吠了几声,在我们仍然没有听懂这叫声背后的含义时,大黑狗也感觉完成了职责上的分工转身悠哉、悠哉的离开现场回朝报功去了。我的心猛地扎紧了一下,赶紧跑了过去,小伙伴的屁股被那狗隔着裤子咬了一口,脱下裤子入眼的是一块“血红雪白”。我们俩顿时又都委屈的大哭了起来。</p> <p class="ql-block">  结局,我们艰难的摸索着从原路穿过那道破损的铁丝网走上了回家的路。看着彼此落破的样子;逮蛐蛐的家什早就不知落在了何处,装置蛐蛐的纸筒,在打斗、逃避的过程中丢的丢,瘪的瘪,没留下几个,心里很是后悔当初偷吃“禁果”的选择。</p><p class="ql-block"> 一路上,我们之间一边彼此埋怨着初心是谁先说要吃苹果;一边又互相安慰着用“谎言”编制攻守同盟准备去应对各自家长的挑战。这是眼前迫在眉梢不能再等的头等大事了。</p> <p class="ql-block">  我当年的那个小伙伴姓赵,平日里同学们都称他为“大河”,不知他现在日子过的怎么样;人生中的这段小插曲他是否还记得。你的左腚、我的前额上的疤痕还都清晰的注脚着我们少年时代难忘的这一页。</p> <p class="ql-block">  我现在海岛上住家的门口有一个自制的两层木方桌,这桌并不高靠着墙、伴着门是用来放蔬菜、水果、甘薯类食物的。一连数日,每天晚上8点半左右,蟋蟀都会把这小桌作为它舞台准时开秀,它像是一位“驻唱的歌手”。搓擦均匀的金属质感声音,节奏欢快的旋律效果,不知疲倦的持续反场,让我感觉如同是此生第一次听到这种美妙的声音,因果之间是它拨动着我当下的心弦。</p><p class="ql-block"> 我原本以为这小家伙的叫声会影响到我的睡眠质量,可恰恰相反,它输出的音频信号功率恰如儿时母亲催眠般的小曲儿,传递给脑干网更摧化我的睡眠功能,不知不觉中你叫声的魅力还在尽情释放,而我早已进入虫鸣之中的梦乡……</p> <p class="ql-block"> 2024年5月28日于海南文昌高隆湾</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