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有痕(四)

红旗飘飘

<p class="ql-block"> 帮工</p><p class="ql-block"> 六七十年代的农村,帮工是最常见的事,如盖房子、垒猪圈、打井、修炕等,不管大事小情,一家有事,全村帮忙,而且是自带工具义务奉献,不取分文,作为求助的人家虽然平日里粗茶淡饭,此时也要置办些酒菜招待大家,以示谢意。邻里们一个村住着,相互帮衬和谐相处,成为一种民风。我在村里参与一些帮工,感慨良多,说给经历过和没经历过的朋友们。</p><p class="ql-block"> 农村看似种地,其实这里什么能人都有,瓦匠、木匠、铁匠、会苫房的、会煳棚的、颠大勺的、弄电器的,哪个日常生活都少不了,一般事情都不用出村。当然,像我这样初学乍练的青年人帮工只能给大工当个下手,出点力气。这天,大队书记告诉我说:“明天我家打井,你早点来啊。”我听了很高兴,立刻答应,觉得能给书记帮工已不是“一班(般)战士”了。</p><p class="ql-block"> 第二天一早我扛着铁锹去了书记家,见院子里屋里已经来好几个人了,大家一边说说笑笑抽着烟一边讨论着打井的事。这地方打井不是难事,挖五六米深就见到水了,打井所需材料也简单,就是用电瓷厂生产的空心电瓷瓶,一根一根接起来下入挖好的坑中即可,所以近几年人都把井打在厨房屋里,用起来十分方便。这次打井有七八个人,两个大工指挥,我们年轻的轮班挖土,坑挖的不很大,只能容下一个人,很快就挖了两米多深。但是,再往下挖,难度就大了,不仅砂石越来越坚硬,空间也太小,要将锹镐的把儿锯短,人在坑里一点一点地刨,一点一点地挖,挖出的土石装进篮子里,上面的人用三脚架滑轮拉上来。而最令人担心的是,越往下挖,危险性越大,这个谁都知道,可这个活儿就这个干法啊!轮到我下去了,我踩着篮子抓着绳子被三脚架滑轮送到下面,站在坑底抬头往上面一看,哎呀妈呀!心扑通扑通直跳,头顶只有巴掌大的一块出口,四周仿佛随时都会倒下来。不敢多想赶紧弯下腰连刨带挖,装满土让上面拉上去,一会功夫汗流浃背。好歹听到上面喊道:“上来吧!换换。”我立刻踩上篮子抓紧绳子让大家拉上来。书记拍拍我肩膀上的土说:“怎么样,小伙子?”我站稳了笑着说:“挺好啊,没问题!”而心跳许久才平静下来。下午完工后大家围坐一起喝酒的时候,我觉得自己真的不是一般战士了。</p><p class="ql-block"> 我们村是水田区,房屋也是稻草房多,每年春天都有人家要重新苫房。苫房,就是给房盖铺草,以防漏雨,是个大活儿,至少要有二十人一起干。先是两人一组,一个递草的,一个编草的,一组接一组,用草绳将稻草编织成一个与房盖(一面坡)面积一般大的厚厚的草帘子,编完把它卷起来,捆好备用,同样方法再编织一个。然后,大家齐心协力喊着号子将捆好的庞大的草帘子抬到房顶,解开绳子,平整地铺在房子上面,两面坡都这么做,最后,大工做好房脊,我们将房上草帘绑好,苫房告竣。接下来便是大家坐在主人家的南北炕上享受款待了,酒杯一端,共话桑麻,感情全在酒里了。</p><p class="ql-block"> 不过帮工也有出糗的时候。我们队里有一户独居老大娘,儿子在外地,她家的烟囱坏了,便找队里几个会泥瓦工的给修烟囱,我当小工。那烟囱已多年失修,只能扒掉重砌,好在小房子不高,烟囱也不用很高,于是,大家开始和泥砌石头打底座,砌到平身高后,大工老石说:“先停一停,等底座有点强度了再往上砌。”于是大家坐下来休息抽抽烟。看见大娘准备做饭,老石过去说:“我们不在这吃饭。”大娘说:“不行,怎么我家的饭不好吃呀?”东屋邻居媳妇帮着大娘切菜,也说:“大娘昨天就把酒买好了。”盛情难却,大家也拗不过,老石说:“底座差不多了咱就往上砌,让她今晚就能用上。”就这样我们歇了一会儿又继续干。</p><p class="ql-block"> 中午稍过,烟囱砌过了房顶,大娘催促我们下来吃饭,老石说:“吃完饭再在上面安一节管子就行了。”于是大家洗洗手进屋吃饭。大娘一边夸我们活干得好一边劝我们多吃菜,我们也确实饿了,抄起筷子开吃。正吃着,就听外面“咕咚”一声,不一会儿东屋家媳妇进来说:“烟囱底下塌了。”我们一听都愣了,老石跳下地就出去了,我们也随后出去。一看,真是烟囱底座塌了几块石头,整体还没事。老石急忙拿木头撑住,说:“咱们急于求成了,得了,赶紧整吧!”于是大家又七手八脚干起来,将底座修补加固,足足又忙活一个多钟头。大娘说:“瞧你们饭也没吃好。”老石说:“烟囱修好了是大事,这回没问题了,明天我来给上面再加一节管子,大娘,保你好烧。”</p><p class="ql-block"> 帮工,帮的是感情,帮的是心意,帮的是友爱和谐。这里没有一毛钱的利益,有的只是浓浓的人情味。</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