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今天的柴达木绿洲农业,其资源优势超过了内地的很多地方,作为北师大地理系78级学士和西北大学地理系硕士,从专业角度看,有光照,温差,和百里外昆仑山引雪水灌溉优势,更加上西北正在向湿润周期转变,和三千多年前的商朝时接近,新疆楼兰时的水泊遍野,这样的西北干湿交替出现了,柴达木盆地在南疆西风带上升气流作用下,有了显著增多的降水机会。只是盆地的10度积温低,决定农作物生长期关键的因子仍有弱势,可当下农膜大棚技术克服了积温缺点。这样综合,农垦农业的资源得天独厚,在那里耕种的人们更加珍惜感恩前人的开垦。</p><p class="ql-block">1971年鞠守丰一家从西宁劳改局砖瓦厂调进诺木洪农场,从1957年至文革初,这家也和很多老干部一样经历了磨难。现在好了,他的年长的儿和女招进青海石油局工作,油矿和勘探处。赵金箴尚未被劳改局恢复公职,家还有次儿两小女,五口人每月一百二十多元的工资,不是曾经的付县级待遇,生活也很好。买一分八一斤的黄白菜和五元一袋的麦粒,喂养了六七只下蛋的鸡,次子鞠旭照用同学怀立村送得的一对兔子,几年下来繁殖成二十几只,兔肉鸡肉不时地端上餐桌,只是鞠旭照每当吃自己养大的兔的肉,有种犯恶心的感觉,多少年后在一档外国节目看到一小男孩看到自己养的鸡宠物,被装进餐盘进食,他呕吐着跑出户外,是一样的感觉。</p><p class="ql-block">牧民的羊也能买到了,在冬天时买一只十元,买多了吃不完没有冰箱存不住,幸运时一年买来一只母羊,不久生下一羊羔,这下可好玩了。宰羊让刑满就业职工操劳给二元工钱,外带羊头肚肠血他全拿走,剥下羊皮卖给蒙民社五元,这样纯羊肉带骨五元,多便宜。那时的汉族不喜欢吃羊肉。农场自产的牛奶两毛一斤,喝多涨肚子,还有农场自产的白酒,甜菜红糖,饼干一发一大盆。</p><p class="ql-block">沙柳包是耐旱的红沙柳,被移动着的沙丘,在狂风肆虐的劲吹下,覆盖后的景观和极其漫长年月的演化。沙柳扎根于地下,这些根都是横卧在地下,以最大的根茎面积接触土地,吮吸着戈壁荒漠上或有的些许潮湿,维系生命的水分。粗壮的干茎似成人的大腿或腰身或更粗,弯弯曲曲数十根聚在一个沙包内,根长数米不等,外露的枝条,大都有拇指粗的,水分适宜的,能长成粗壮的树干,不挺也不直,拐怪弯曲。荒地上的沙柳,横截面一般呈长椭圆形,水分不好长不大,也就小孩手臂那般粗,枝枝丫丫伸出地面,再长出截面圆的细枝条,排列着似松柏样片状针叶,红色的干茎,墨绿色的针叶,这是干旱半干旱地区特有的物种。在诺木洪北边有很多这样的沙柳,有些没有被沙包覆盖过,只是过于干旱,红色的枝条和柳叶都已脱落,只留下众多的枝干,翅楞着伸向空中,一米多高的枝干,有的挂着丝丝的羊毛,杆下地面,穿插野兔行踪特有足迹,久而久之成了野兔专用的通路,如果小动物有路的化,这些便是。这些枝干在那里已存在了几百年了,稍用力就折断,断裂的嘎嘣脆,似乎一丁点水分都没有,采集柴禾的人们,就是采集这样的干茎,既轻又实,挖地下的大腿粗的根,是要费很多力气的,除非开荒才去挖掘这些数百年,乃至千年的植物生命体,如果还活着的化,那就是干旱中的生命。1972年从青海海南州巴仓农场前迁来很多中队,有犯人中队,也有刑满就业中队。二大队五中队就是这样一个中队,中队被安排在北边一片沙包荒地上,是通常检柴禾的通路上。一天鞠旭照和往常一样和同伴去挑柴禾,见到五中队的就业职工,在队长的带领下,开荒挖沙包 ,开出他们中队要耕种的土地。巴仓农场也是从五十年代起步的,也开垦了很多土地,那里是藏族世代居住游牧区,是良好的牧场,又临近黄河的源头,大气润泽草场恩惠。农场只能在一些边边角角地段开荒,这也和牧民形成了不友好的土地草场竞争。无奈撤销农场,转移诺木洪。队长是一个近五十年岁,黝黑的中等个男人,和蔼好爽健谈,大粗嗓门操着胶东腔,鞠旭照问,叔叔你是山东人,我也是。你老家哪的?那干部也问。回答,海阳的。我也是海阳的,那干部漫不经心的说着。鞠旭照以为对方在逗小孩玩,说我不信,心想哪能碰上一个县的。就回那大人,我妈老家是赵疃,电影地雷战演的就是。鞠旭照有些得意,地雷战可是大名鼎鼎的电影地雷战,考验中队长看他知道不。那干部说他家五间屋。鞠旭照想,没听说过,也不言语,大人来了兴致,问明鞠旭照父亲的工作部门。当鞠旭照回到家告诉父母,今天碰到一个海阳人,父母笑嘻嘻地觉得不可思议。果然不久这个叫杨振联的中队长,就认了老乡鞠守丰。也不久这家夫妇来鞠家做客,吃了饭很高兴,非要把鞠旭照的二妹不到十岁的小女孩带到他家住几日,他家也有个同岁的女儿,赵金箴极力不许,但杨家就是坚持,末了还是去了。第二天盼着杨家送还二妹,不见回,第三天鞠旭照接回二妹,真是一个爽快的老乡。一日杨振联的大儿子杨光,就是后来作了劳改局长的那个杨光,骑着五中队的大马,漂亮的伊利马,来到场部鞠家,看有没有顺车回都兰县里的中学去,要开学了。鞠旭照见到高高的马儿高兴极了,求得杨光哥哥的同意后,鞠旭照跨上了马儿,鞠旭照六岁的小妹,在后面喊着,二哥二哥,我要,我要。在杨光的帮助下,把她也撮上了马儿抱在鞠旭照的前面,她高兴地叽哩哇啦喊妈妈,妈妈被叫声引出了屋,看到这一幕也笑了。</p><p class="ql-block">1974年5月劳改局党委,在鞠守丰不经意之间,予以恢复党籍。</p><p class="ql-block">1976年是这样一个年代,共和国三位伟人同年的逝世,举国空前的悲恸。中学毕业生们上山下乡还在持续着,幸好青海省公安劳改系统的子弟们,可招工去本系统的农场,从事人类基本生存之道的农业劳动,或许再经过一些时日,从起初的农工,转换成向往的身份,是劳改系统的干部,司机,护士,修造厂或电站的工人,管它是什么的,有一份工作挣一份工资,不正是很多人梦寐以求的愿望吗。这一年的九月底,我和全班高中同学,加上一些低年级不足十八岁的初中毕业,或读了半拉高中的子弟们,还有部分靠亲投友从内地来的长长幼幼们,获得了人生初次的,经过政府计划部门批准的正式工作,这是知识青年们插队农村,几年后才能得到的理想结果,却被我们就这样轻易地得到了,当是多大的福气。从劳改局第六劳改支队,到第七劳改支队,这是省公安劳改系统内部的编号,便于上级领导部门,顺耳和过目不忘地,就知道有多少下属劳改单位,而不用记那些冗长,蒙族藏族怪异的地名而冠名的农场,确实方便记忆,从对外的名称叫做诺木洪农场到香日德农场参加工作,它们相距136公里。从哪算起呢,就诺木洪农场占据南北7-8公里,东西约50公里的幅员,究竟实际边界在哪,谁也说不清。建农场的始伊,是从哪里承接的这份土地,原本地旷人稀的戈壁,甚至无人区,是从前燕鲜卑人慕容吐谷浑(约245年~约317年),作为庶长子得不到王位,而西迁首次据有的土地,后来者吐蕃,西夏的党项诸多部落,都据水草游牧过的荒野,解放初谁又能规划出农场的确定边界,一切都在荒漠戈壁中开拓出绿洲,而后永生。人们只知道,从省会西宁蜿蜒西去的青藏公路线,在路标500公里处向北岔道去香日德农场场部,在636公里出处向北岔道去诺木洪农场场部。据此才有了136公里的距离。</p> <p class="ql-block">丰水的香日德河和建于建国初期的大桥。</p> <p class="ql-block">位于黑山头下的香日德农场青年连</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76年9月底,我们这一百多号人乘上汽车要出发了,诺木洪农场的政工科将这些人变成两个排六个班,有组织地出发了,我成了一个班长。到达香日德农场进到香日德河东岸黑山头下的青年连,这里称谓连,不称中队,有别于犯人中队,和刑满释放就业职工中队,和一个有20年历史的十八中队相邻,喝着同一个蓄水坑的水,从几公里外远处的香日德河进水口,流来农田灌溉渠水和饮用水,是经过蓄水池沉淀后的清水,池中没有鱼虾,高原盆地的寒冷,这些物种稀有生存,但水质还是透着一股腥气,是长久使用的蓄水池微生物散发的腥气。香日德河,一条丰水两百米宽的河,浇灌着农场和几万人众生灵的用水。在诺木洪农场时,大都饮用一百多米深的机井水,清澈甘甜,富含矿化质烧水壶结着厚实乳白的水垢,富硒的优质深层地下矿泉水。就水而论青年连要艰苦一些。</p><p class="ql-block">这年的十月,劳改系统的各个单位在当地举行毛主席的追悼会,香日德农场和看守部队三团在场部大礼堂一起举行,来的是一些代表,经过文章筛选我的文章被选中,主持人孙付政委致简短开幕式,接着第一位发言是驻军团政委,随后便是我发言,登台面对大礼堂陌生众多的与会代表,十八岁的我心跳紧张,好在准备充分,以诗歌郎朗上口,韵律顺耳,足有五六页十六开纸篇幅的文字,赢得了好感。其实新来的农场并不陌生,有家父家母在山东莱阳劳改大队时的多位战友,现在都是中层以上领导,有管教改造科长孙振民,生产科长赵景业,五大队教导员霍勤,付支队长田毅,和畜牧中队的女管教干事胡琨阿姨。这些家父家母的战友同事,知根知底,见到如此文采出众的晚辈,打心底高兴。</p><p class="ql-block">在诺木洪我是校篮球队员,篮球是广受喜爱的运动,几乎一周两三场比赛,农场的各大队,解放军的看守连队都有自己的球队,我们中学球队一度赢得全农场比赛第二的成绩。来到香日德农场球队一度集训,住在农场招待所。住招待所并不陌生,1976年底开农场年度总结大会,一周的会期,老连长岳长胜,带着两个女排长,倪为国男三排长,还有我参加了会议,有五六十号人,第一次吃到了会议餐,一个劳改系统正县级农场单位,物产丰富自给自足的单位,会议伙食还是很好的,当然吃公家饭我不是第一回,在学校篮球赛季集训时,四菜一汤有过,为中学校农田夜晚浇水后,午夜两点叫醒校食堂老歪头,一个刑满释放就业职工,沾沾自喜传他的女婿是解放军的一个团长,起来作上一桌好吃得,饭好吃得多,饭后就睡觉,第二天吃撑了的胃自然不舒服,这样的吃公家饭,也有些经历,参加青年连工作后,跟着老连长,一个解放战争入伍,曾任中央首长李富春警卫员,并在青年连广为人知如此荣耀履历的老连长,选中来参加农场一年一度的三级会议,确实有一步登天的感觉。会后还要回到青年连种地扶拢收割麦子运肥挖土的活计,一样不拉地等着我,此时的悠闲有些不适应。在连队谁都要干,从付连长罗红军排长倪为国到班长到农工,都在干,只有老连长甩动双手,东走走西瞧瞧,随意和身边干活的人聊几句,是舒坦的人。</p><p class="ql-block">黑头山下的青年连,西去两里是自南向北流去的香日德河,其间是河卵石和沙砾堆积河流成因的原始地貌,连队东去一里是柴达木盆地东南边缘的山地,绵延几百公里环绕盆地。青年连和早期十八中队的耕地正是这些山体山窝处,由盆地全年盛行的西北风,将远处沙尘,也许是地理学讲述的大尺度,200毫帕高度极地涡旋的作用下,形成中部黄土高原,东部华北平原,和西北此柴达木盆地,同一种天气系统成因。青年连山窝处的土壤绝不是山体的风花冲积扇堆积物,是外来风力堆积物,因而颗粒细,加上地质时期漫长土壤生成层堆积,是深厚有一定肥力的土层堆积。青年连的造地就是将这些山窝深厚土层,人工拉架子车,由近至远向西的河滩上垫土造地,土层要一米以上厚,才能填补底下漏气漏水河滩造地后的保墒保肥,工程是艰巨的。</p><p class="ql-block">造地,要根据农忙时节有序安排。秋收刚过新来的我们农工,男女齐上到山窝的尽头,挖一米五深三米宽,一条一百多米长的矩形地沟,挖出的土堆在沟两侧,沟内可以倒进大拖拉机车斗,这样的地沟要干出几十条。这是要在寒冬腊月造地,地冻后提前松土备土。挖土量是有指标的,连队的统计员每天收工前计量统计,我第一天挖了15.2方土,头筹是段海生拔得17方。想一想十多方,一米深以后,每一铁锨土都要举过头顶甩上去。手起泡算什么。那时真能吃,二两一个的白面馒头,早上就能吃五个,吃饭用饭卡,每月一份红烧肉两毛五,白菜土豆大头菜炖萝卜少油水,饭卡我最多的月份吃过八十三斤,二十三元月工资,只扣饭菜钱不限量。能吃饱。农场真好。</p><p class="ql-block">寒冬腊月拉着架子车装上秋天挖出晒干不冻的土,天天在河滩上造地。偶尔唯一的一台拖拉机也参加造地。香日德农场也浸透了我们二代的汗水。一年以后我们的青年连伙伴,陆续迎来了新的工作岗位,有犯人中队的管教,修造厂的工人,汽车司机,医院,商店,学校老师等,进入农场小社会的各个层面。我在场部中学教初一,1978年9月底入北京师范大学读书。</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