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五月十四日，我刚到单位，弟媳打来电话：“姐，爸爸又发脾气了，说要告二哥去。你有空儿回来一趟吗？”我没有刨根问底，果断地说：“我这就回去。”挂上电话，我跟领导请假：“老爷子小火山又爆发了，我去灭火。”领导应允。我驱车百里往家赶。</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一路上，我回想爸爸命运多舛的一生：九年的大队书记，近十年的企业领导，这是他四十八岁前的得意人生。1990年腊月他骑摩托车摔的那一跤摔碎了他的未来，开启了别样的人生后半场。（摔跤后，他做了两次开颅手术，做了脑积液引流术，影响了语言表达能力，变成一个无法沟通，一言不合就如火山爆发般的爸爸。）</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到家后，弟媳正在陪爸爸聊天，掰开揉碎想化解他的心结，平息他的怨怒。大哥、三弟无计可施各自回家做饭了，二哥闷在自己家里生撅尾巴气。</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爸爸见我来了，满是忧伤委屈地说：“我得告老二。”我压着心中火气，心平气和地问：“我二哥又招惹您了？”爸爸指着摆在炕上的存单断断续续含混不清地说：你看看，三年……都是他干的……我还能活三年……他不想让我花……我边听边猜，明白了他的意思：他认为是二哥把他的钱都存成了三年，让他有生之年花不着。</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我知道这几张存单都是被爸爸弄丢后二哥他们哥仨带他刚刚补办的。存期三年没错，但能怪二哥的只有今年一月份存的那张，剩下的都是爸爸自己存的。</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我赶紧跟爸爸解释：“二哥的确不该给您存三年，但这些存单只有一张是二哥存的，剩下的不是您自己存的吗？还有啊，不管存几年，您想花随时都可以支出来。”我把这个意思和他说了一遍又一遍，最后他可能懂了，但嘴上还是不认输：“都是他……他啥都管……我啥都得听他的……”</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得，看来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我又接着说：“我二哥六年级辍学了，您就让他学木匠。后来您又给他买了四轮车让他做买卖。我印象深的是他从蓟县拉来青石板走街串巷地卖。一个十几岁的孩子除了开着颠簸的车不知要跑多远路，还要把一满车青石板搬上搬下，最后挣的钱都归您。没有那时吃的苦，哪有今天的他？妈妈走后，家里的大事小事都是我二哥拿主意，因为他有主意，我们认为他的主意对，所以愿意听他的。该听他的就听他！您是爸爸，凡事他只能是维护您，能对您耍心眼吗？”</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喝了口水，我接着说：“爸呀，您福大命大，那年寒冬腊月夜里您在乡村土路摔得人事不省，要不是看电影的人路过，您是不是活不过那夜？三十几年前要不是大家砸锅卖铁救您，您是不是没有今天？这样一想，摔跤后活的每一天都是赚的，不和自己较劲，不和别人较劲，心疼心疼自己，开心活着，为几张存单生这么大气不值得！还有啊，我们都是您的骨肉，都已年过半百了，您是不是也得心疼心疼我们？就说今天吧，二哥本来是在城里验车，我本来上班。您这一闹，二哥和我都赶着火气开车百十里往家赶，您不怕我俩开车出事吗？”</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爸爸呀，您看您以前三番五次地从他们哥仨那儿搬进搬出，哪次都是您为一些小事大动肝火，弄得他们里外不是人。可当您再说搬过去，哪个不是笑脸相迎？您还没看出来吗，我们是您的孩子，都不完美，但心里都有您！就冲这一点，以后咱不发脾气，过消停日子多好！</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爸爸托着腮听着我长篇大论，这是他平生第一次这样给我面子。看来，那个曾经一言九鼎的爸爸真的老了。</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安抚完爸爸，我又去劝二哥。二哥气得连饭都吃不下。我和他讲了爸爸为啥事要告他，讲了我和爸爸说的那番话。二哥笑了。最后我说爸爸也服老了，今天居然没和我恼，这么大岁数也不容易，以后我们都多给他一点笑脸，多和他说说话，让他有啥话别憋着，憋着憋着就该出口伤人啦。</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从二哥家出来，我又去了大哥家。大哥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只是深知爸爸的脾气，所以感觉无能为力。我和大哥说：“我们是同气连枝的手足，爸爸是咱四个的爸爸，老人有事我们都有责任义务。现在他和我二哥闹别扭，口口声声和他断绝关系。我们都不希望这样，你回头多劝劝爸，劝劝我二哥。有些话我说一火车可能都不管用，你是大哥，该你和事的时候你得和事。”大哥说：“放心吧，爸爸就是任性惯了，我们哥仨没事。”</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拖着疲惫的身体，我回家了。过几天弟媳告诉我：“她让二嫂劝二哥了，下雨那天二嫂给爸爸送饭去爸爸感动得不知说啥好。”听后，我觉得火灭了，头顶的黑云散了。</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爸爸的火山还会不会爆发呢？做子女的我们尽力让爸爸过一个平和的晚年，剩下的随他吧，八十多岁的人了，还能烧出火焰山来吗？</span></p> 谢谢老师分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