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麦收割的前生今世

林智宏：

收麦子前生今世的“三步曲”

六月南风麦子黄。

在布谷鸟的声声催叫下，一台台联合收割机自南向北，一路开进了金黄色的麦田里。地头上，等待着一辆辆准备运载麦子的三轮车。三个一伙，五个一群扎在一堆的人们，在议论着今年小麦收成如何如何的轻松氛围中，不知不觉就把麦子收回了家。大家感叹的说，当年的老农民谁会预想到，如今的收麦子竟是如此的简单啊！

在我的经历中，小麦的收割经历了前生今世的“三步曲” 。

镰刀手工割麦子

在二十世纪九十年代以前，收麦子使用的还是传统的镰刀割。那时候，每天割麦子之前，首先要把专用的割麦镰磨的风快。在农业社时期，夏收时生产队有专门的磨镰老汉。老汉一天三晌蹲在地头的树下，不停的将一把把的割麦镰磨的锋利铮亮。脚前总是堆放着一摞摞的镰刀。割麦子的妇女每在田间割一个来回，就来到树下换一次镰刀。后来土地下放之后，一家为单位开始单干，没有集体时期的专人磨镰了，家长便会在头一天晚上把所有的镰刀都磨好。一般是上地时人均得有两把磨好的镰刀，便于在割麦子的过程中替换。手工收割麦子，不但劳动强度大，让人们累的腰酸腿疼，浑身乏力，而且头顶烈日暴晒，人人汗流浃背。我小时遇到夏收天，经常跟在割麦子的妇女身后拾麦穗，有的妇女由于割麦子时间长了，腰疼的实在弯不下去，人不弯腰，麦茬就会自然而然留得高了。因为那时候麦草是牲口的饲草，也很珍惜，所以生产队长一见谁把麦茬留得高了就开骂。记得有一次，一位大嫂把麦茬留得有两寸高，生产队长竟然一脚踢向了她撅起的屁股上，把她蹬翻在地，啃了一嘴黄土。那时一队之长就是土皇上，极少有人敢违抗。这位胆怯的大嫂爬起身来后，只是嘴里嘟囔了一句，瞥了一眼怒气冲冲的队长，又很艰难的弯下腰来，继续挥动镰刀割麦子了。当然，她再不敢把麦茬留得像之前那么高了。那时候，割麦子的主劳力是妇女。男人是载运麦子。她们割上一大晌麦子后已经精疲力竭了，但每晌地麦子割完之后，还得硬撑着身体把麦子装上牛车。可以说，每经过夏收这个坎，大凡妇女们的手心都打满了血泡，人人都要瘦几斤，也一个个的晒成了“非洲人”。

经历过镰刀割麦子的人，是永远不会忘记当年那些难熬的夏收岁月的。

小四轮简易收割机

上世纪九十年代中期，夏收有了小四轮拖拉机带动链条刀片的简易收割机。人们终于从镰刀割麦子的艰难中解放了出来。但是，这样的简易收割机只是把麦子放倒，运载麦子还得使用牛马车，再后来才慢慢的有了机动三轮车。小四轮收割麦子的时代，大约进行了七、八年。我的家乡是一个有2000人左右，4000多亩耕地的村子。每年小麦的播种面积大约3000亩。我们村刚开始有两个人率先购置了小四轮拖拉机，配置了链条刀片，改装成简易的收割机。由于小麦面积大，而且抢收都在那几天，两台简易收割机供全村收麦子根本忙不过来。于是，半夜三更就有人到他们家门口排队排号。机主上地时开着机子前面跑，屁股后面像羊群一样的跟满了人。收割机在田间每割完一家，地头上都是争先恐后要收割的人。经常是为了急于收麦子，村民之间不乏吵架动粗的现象。有的上了年岁的人，因为争不到收割机，当收割机从他地头经过时，他索性躺倒在路中间不让过，机主见状无可奈何，只好给他把麦子先收割了。两年后，村里增加了三四台小四轮拖拉机简易收割机，争割麦子的现象才有所缓解。小四轮简易收割机一机多用，割完麦子之后，卸掉链条刀片，摇身一变，拉着碌碡成了碾麦机。人们从此也不再在烈日下一圈又一圈的随着大黄牛转着圈子碾麦子了。小四轮拖拉机收割碾打麦子技术的问世，使夏收的步伐先进了一步，一时间解决了“割麦难”“碾麦难”。但是拉麦子，扬麦子这些必要的流程仍然还得继续着。那些年，一个夏收要忙完都在一个月左右。如果遇到阴雨连绵的时候，不仅耽搁的时间更长，还严重影响了麦子的质量。

联合收割机显威力

九十年代后期的某个夏天，联合收割机从天而降，一夜之间，给农民们送来了更大的福音，也给我分享了坐在地头等麦子的舒服感。我每年的夏收都比别人要熬煎。在县城工作的我，家里没有老人帮衬，没有好劳力。六七亩麦子要收回来真是身上要脱几层皮呢！而且我不会顺风扬麦子，几乎每年扬场我都会跟老婆吵嘴。因为我总是把麦子跟着麦衣扬出去了。自从有了联合收割机后，我的后顾之忧得到了解决。我从县上回来参加夏收，也和大家一样，拿着一大捆编织袋，坐在地头的大树下一边谈笑生风的聊着天，一边悠闲自得的等收割机过来。大型联合收割机收的麦子干干净净，没有一点杂质。收割机收到头了，人们撑开口袋装上麦子拉回去晒就是了。当年月月四十天才能干完

的夏收活，如今一家一户一个小时就结束了。我虽然没有运输工具，但是左邻右舍和巷道里的乡亲们都很热情，年年都是他们帮我把麦子拉了回来。有一年我在县上有事待办，收麦那天家里打来了电话，我却一时半刻回不去。我正在焦急，一位大哥给我打电话说，你忙你的吧，麦子我给你拉回来啦！我连声道谢着，在感到了乡情真挚的同时，更是庆幸如今有了联合收割机。如果在前些年，即便人家想给你帮忙，也不会这样简单的啊！

这十几年来，当年村边上一家挨一家的碾麦场没有了，那一垛一垛的麦草积子也看不到了。农家院子里也没有牛圈和所谓的“半份家当”大黄牛。这一切都取决于联合收割机的带来的威力。联合收割机不仅是小麦收割划时代的体现，更是社会进步的标志啊！

作者：林智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