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承

境由心造

今年上半年，我过了二把戏瘾：4月14日在珠海贝壳大剧院观看了国家京剧院演出的现代京剧《红灯记》；5月18日在长沙湖南大剧院观看了上海京剧团演出的现代京剧《奇袭白虎团》。这都是60年前红极一时的革命样板戏剧目，当年我们这群10多岁的娃娃就是听着唱着看着演着样板戏长大成人。那时候文艺舞台上光彩照人的就是李玉和杨子荣严伟才方海珍江水英等工农兵英雄群体，帝王将相才子佳人的戏都不能演了，导致好多专业剧团关门大吉。譬如我家乡的县花鼓戏剧团，在样板戏风靡全国时，老戏停演，剧团名存实亡。后来各地要学演样板戏，县剧团就改为“县毛泽东思想文艺宣传队”，不仅如此，各个单位都成立了文艺宣传队，我就是学校文艺宣传队的成员。当时学校教学秩序尚未完全恢复，样板戏剧本成了我们的必修教材，宣传队员人人必备，相关剧目的主要唱段耳熟能详。如今我已是古稀之年，样板戏的许多唱段依然张口就来，烂熟于心。可见样板戏对我们这代人影响有多大，我们这代人对样板戏的印象有多深。 那时候家家户户都没有电视机，传播样板戏主要是靠收音机，大喇叭广播，电影及各地文艺宣传队的演出，样板戏尽管普及面很广，但绝大多数人都没有现场看到样板戏剧团在舞台上的风采，我也不例外。在内心深处总是期盼着有朝一日能在舞台上亲睹样板戏剧团的精彩演出。 谁也没有想到，被尊为“样板”的戏剧，在文艺舞台上竟沉寂了十年。这批歌颂工农兵形象的经典代表作品，受到了一位上海著名作家和一些知名人士的质疑，在文集随想录中这位作家曾形容样板戏为“听到样板戏就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接连做了几天噩梦，我怕噩梦，因此也怕样板戏”。样板戏的“三突出”“高大全”受到了批判；样板戏男女主角都是单身，没有谈情说爱，缺少烟火味人情味等等。这几十年间曾輝煌无比的样板戏从充分肯定到批判否定，再到半肯定半否定，如今己经恢复公演，经历了一段曲折过程。 当我如愿以偿观赏了李玉和，严伟才的舞台形象后，被张浩洋，李瞳胜精湛的技艺和精彩的表演所折服，被观众热情的掌声和热烈的气氛所感动。我隐匿于心中的担心和顾虑也一一消除。 在我心中，钱浩梁饰演的李玉和是当年家喻户晓高大威武英勇不屈的英雄人物，宋玉庆饰演的严伟才更是几代观众公认文武双全英武俊朗的最帅排长，他俩都是难以逾越的高峰。前不见古人，后能见来者吗？我担心演员的缺失。 在张浩洋身上我看到了钱浩梁的影子。今年37岁的张浩洋毕业于中国戏曲学院，是钱浩梁唯一的入室弟子。张浩洋身材高大魁梧，嗓音高亢，一招一式尽得老师真传，被誉为（李玉和）第三代传人。钱老师生前欣慰：“我家红灯有人传”，师徒如父子。浩洋执晚辈礼为老师送终。 毕小洋（李奶奶），吕慧敏（李铁梅）都是优秀青年演员，她们继承了前辈的衣钵，扛起了传承的重任。 严伟才的扮演者令观众大为意外，2023年才从上海戏剧学院毕业的“九五”后，才20多岁的毛头小伙竟挑起了大梁。《奇袭白虎团》共十场，严伟才每场俱上。一出场气宇轩昂朝气蓬勃，获得了满堂彩。李瞳胜唱念做打俱佳，尤其武戏最为精彩。第6场“插入敌后”，严伟才从2米高的山崖上“下高”后，连续二个虎跳前扑，接连三个跳叉，再接360度跳叉，一气呵成，还面不改色完成后续演唱。这都极具技巧性和非常考验功夫，被称为“玩命动作”，“初生牛犊”李瞳胜圆满完成，现场掌声如雷叫好不断。该剧此次复排，“尖刀班”演员全是青年一代，阵容整齐，后继有人。 我的第二个担心是样板戏作为一种艺术形式，有段时间淡出了文艺舞台，许多80后90后甚至00后对于样板戏一无所知，对我们影响巨大的样板戏，对晚辈们还具有审美魅力吗？ 这个问题现场的观众作了回答。两场戏都是座无虚席。有趣的是，演出前我们都在剧场大厅拍照，在珠海请了一位年轻人帮忙拍合影，一聊天，他是珠海科技学院学生。在长沙也请了一位年轻人帮忙，一打听，他是湖南大学学生。他们都是和同学慕名来看样板戏。能结识他们我很高兴：样板戏有“戏”！剧场内年轻人不少，他们的呐喊声很响亮。我不仅为台上的青年一代喝彩，更为台下的青年一代鼓掌。 回家后，与教授我京剧的胡老师交流观剧心得，他发来5月22日拍摄的二个视频：一个是工农小学30多个男女生演唱《红灯记》唱段，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我家的表叔数不清。另一个是市老年大学京剧班的学员演唱《智取威虎山》唱段，我们是工农子弟兵，早也盼晚也盼。我又重新回味了逝去的“激情”，再次领略了样板戏的魅力。尽管样板戏一路走来有过争议，尽管样板戏不是十全十美，但歌颂党的领导，歌颂工农兵英雄，是样板戏的主旋律，无论从思想的角度还是从艺术的角度都是鼓舞人心的佳作。正因如此，无论时间的跨度有多长，无论年龄的跨度有多大，样板戏在老百姓的心中口中眼中依然充满活力，历久弥新。 特别是近年来，样板戏的复排复演得到了广大戏迷和民众的喜爱和追捧，得到了社会各界的支持和鼓励。不仅承载着人民群众对于社会正义和英雄情怀的向往，更诠释了人民群众对革命历史和经典艺术的热爱。长路漫漫，岁月留痕；红色经典，代代传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