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第一次了解“鲸落”,是从一篇课外阅读中,职业习惯使然,却也是理所当然。犹如我第一次直面死亡的步步逼近,第一次站在病床前守望奇迹发生,第一次握着那双苍老而逐渐变凉的手,期待它能因为吸附了我的掌心热度而逐渐回温……然而并没有……“生老病死”是那么的坦然而来……</p><p class="ql-block"> ——写在前面</p><p class="ql-block"> 长辈离世,让我 对“死亡”一次又一次地更换理解的深度,参加并印象深刻的,这,是第四次。爷爷,奶奶,太姥,再到这次亲身侍奉的公公。好像哀思绵亘,一段一段地剪辑梳理后变得沉重冗长。</p><p class="ql-block"> 夜很深,空乌映,屋外雨声窸窣,敲击着窗棂,哀思的皎洁仿佛让夜空亦渐明,困倦散清,人也异常清醒。</p><p class="ql-block"> 第一段:爷爷的辞世。那会儿的我还只是个十岁出头的孩童,大人并不许小孩子守在即将离世的亲人身前,所以我对爷爷的最后印象四字深刻“一坐一躺”。那是我趁着大人忙乱的空隙挤进主屋,人很多,爷爷在一进木门的炕头端坐,我清楚的记得,因为看到爷爷坐了起来,我担心又开心地问了一句:“爷爷,你好点了吗?”爷爷面带慈爱笑着答说:“好点了”。简短的对话,就是爷孙俩的最后一叙。一切都没变,次日他就像是以往睡着了一样躺在木棺中。盖棺后,一切好像都变了,我虽年幼,但也知道那个疼爱我的爷爷再也回不来了……人去屋空后,我独自一人去打扫那一地烟头,挨个房间唤爷爷,就连我之前最怕的小黑屋都喊过了,再没有回应。除了柱脚上留下的最后那支空吊瓶,同我一般固执地守着这间屋子里残留的爷爷的气息,再没有其他凭证……</p><p class="ql-block"> 头很疼,好像电视剧里失忆的人都有这样的桥段,看来艺术真的是源于生活,但我觉得它不够真诚。因为只有直面哀恸回忆的时候,它才是真的很疼……</p><p class="ql-block"> 不愿再想,但哀思却逆反地触手可及。</p><p class="ql-block"> 暖宝梦里突然抽噎,我轻拍安抚,终于又恢复呼吸平稳。昨晚,已经是她不知在公公离世后的第几次哭闹了,她,不过是一个刚满四周的幼童,她用她拼尽全力的语言表述着她的难过,她哭着说:“爷爷,我想爷爷……我很伤心……我不要爷爷变成天使,我要爷爷……”是啊!在她小小的心里,她听不进去大人宽慰的“谎话”——爷爷变成了天使。她只是同我幼时一般执拗,只想要活生生的爷爷。刹时,看到了孩童时期的自己。原来执拗的想念也会随血脉传承。我原想宽慰小小的她,但是说着说着自己也哽咽了。想起了我自己充电动车时,偷偷躲着婆婆哭,因为公公在世的时候,从来没用我管过;想起了我俩虽常拌嘴,但是我还是会买他爱吃的食物,他还是会特意做我爱吃的菜;想起了老公对我说他曾经懊恼自己生病花钱,想资助帮我买车;想起了我从通辽赶回医院,他从昏睡中清醒后又冲我发脾气说:“来了也不知道给我带条裤子!”还是那个爱冲我发脾气的小老头儿。因为我是儿媳,要强了一辈子的他清醒后深感只穿纸尿裤的不便。我佯装不知,在他闹着要回家时,嬉笑着哄他:“老爸,你看你胳膊上埋的针了吗?跟我生孩子的时候一样,最少也得住5天,不能着急啊!人家得给你调理身体。”他好像很听我的话,安静下来。一如去年5月我执拗地对他说去哪看病听我的,让他信我。他真的就很听话的跟我们去北京。要知道,他可是一个最讨厌去医院检查的小老头儿,谁一说领他去医院就爱发脾气并且最烦最怕打针的老小孩啊……情绪稍缓后他跟我商量,能不能让医生给他换个小瓶的打,因为那个大口袋的营养液打得他有些害怕。边说边比划大小,然后不等我答话,他又无奈地笑着说:你说了也不算吧……我点头应声岔话,问他要不要吃东西,他说让我喂他吃罐头,喂了有十几勺的汤汁,果肉他并不想吃。没想到,这竟是他最后能自己食用的东西,是夜便陷入昏迷再未清醒……现在想来,清醒的那半日时光,是老一辈人口中常说的回光返照吧……原来,他在尽己所能的减少我们做儿女心里的缺憾吖~记得那天傍晚,家人需要换班回去吃饭,我一人守着他时,同他闲聊起他的小心愿,肉眼可见:他很开心我会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但是只有我清楚内心难过的生疼,是为这可能的遗憾。在他突然住院的前一天我还打电话跟孩子爸爸提出带他去的想法,然而现实就是如此:明天和意外你也不知道哪一个先来。当我给昏迷不醒的小老头儿擦洗时,我会同他讲话。我看得见他眼角有泪我觉得他还是听得见,所以我就一边擦一边说,让他别害怕。因为怕他嘴唇干裂,我每隔一段时间都会给他把嘴唇氤湿。每及此时,他都会把张开的嘴闭起,待我擦完他再张开。我就说:“我爸疼我,我做什么他都知道。”因为前来探望的长辈有人叮嘱我躲开他喘出的气息,说对我不好。告诉我给他擦洗的时候最好戴上口罩。我执拗,并没戴。但是没成想,他从未朝我喘长气。家中有长辈不信邪,拿起纸来试探擦拭两次,结果并不闭。还冲我笑着说句:“我擦他不闭。”那一刻,心痛具象化,我马上躲进卫生间哭,并再次真实的觉着:他只是人昏迷,但什么都知道。他知道我守在他床边,他知道我给他擦洗,他知道我给他按摩脚踝,握着他的手。好像他用不朝我呼气的方式,在表达他对我最后的疼爱……心痛得不行……八年的公媳关系,并不完满却真的只能相伴一段。生老病死,不由人定。我和他,都尽力了……</p><p class="ql-block"> 公公,是我第一次自己直面死亡步步逼近的人,是我成年以后第一个亲身床前侍奉并眼见消亡的人,犹如鲸落,哀思绵长,不会瞬时消逝。它随时间的长度而渐渐显形:是大宝雨天打伞时的祈祷;是暖宝突然难以抑制哭闹时的想念;是我拿起充电线时的莫名沉重;是婆婆收拾东西偶然发现佯装的抱怨;是孩子爸爸不敢归家总出差在外的躲闪;是我们都不愿提及却又总不觉说起的往事一段……鲸落哀思,天空之城,愿你这个爱发脾气又倔犟的小老头儿:一切都好,家中勿念%</p><p class="ql-block">(自说自话,写在最后:老爸,我们守着妈,顾着家,你托梦给我说的话我也都有转达。对了,老爸,给你讲个搞笑的事情,我那天从咱家胡同口的垃圾坑旁边,捡回来许多别人家扔的大口袋,我妈和我一起,刚好把咱家的架柴盖得严严实实。雨季已来,不用再担心它因雨淋而被腐蚀。我妈被我从屋里喊出来,看到我捡回的破烂时还笑着说:她刚才特意踢了几脚看看,没捡。我想她当时是不好意思捡的,毕竟来来往往都是人。你看:刚好我们娘俩想到了一处。我就笑着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嘛!所以你放心吧!家里一切都好%你在天空之城好好哒💗)</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