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望上甘岭

焦亚军

　　甲辰年阳春三月，天气逐渐转暖，春日阳光明媚，风和景美。杭州萧山机场T4国际航站楼JKM区前，搭乘KE108航班的志愿军12军后代王天亮、权勇、王均之、宋航、武将、焦亚军、杨小曼、张喜凌、李军华等其他随团人员，满面春风，精神矍铄，他们即将启程韩国江原道去上甘岭，去抗美援朝战场，去父辈曾经战斗过的地方。

经过2个小时空中飞行，韩国时间15：30抵达韩国仁川机场。韩国时差为1个小时，韩国比中国快1个小时。出了航站楼，一行人立即驱车前往江原道铁原郡。康明听说我们12军志愿军后代要去上甘岭，志愿为我们做一天义务向导，领大家重走志愿军前辈当年的战斗历程。翌日，自春川一路驱车向北前往加里山毛老谷、华川水坝、铁原和平展望台、胜利展望台、上甘岭地区。康明父亲康致中，生前系志愿军1军7师19团团长，1953年6月26日在临津江东岸笛音里战斗中牺牲，父亲牺牲时康明才2岁。1954年12月志愿军在朝鲜江原道铁原郡上马山里青云洞修建【朔152号】老秃山陵园，康致中等13位志愿军团营级烈士和一座烈士集体墓安葬在陵园。因朝韩半岛紧张局势加剧，康明一生中最大的愿望是亲临父亲墓地扫墓，至今未能成行。自2013年以来，每年父亲牺牲日康明都要到韩国涟川台风展望台遥祭和父亲一起牺牲的19团470多名志愿军烈士。十几年来，康明往返于西安、北京、朝鲜、韩国首尔以及江原道地区，对上甘岭地区的地理位置比较熟悉，常年研究抗美援朝军史。康明的参与对我们的行程来说，可谓机遇难得，机缘巧合，红色血脉在上甘岭地区汇聚，为红色传承注入强力和新意。

　　加里山横列于寒溪以北、自隐里以西15公里处，坡陡路窄，岩石多，树林丛生，主峰高达1050.7米，周围多是悬崖峭壁，地势险要。毛老谷是加里山南麓一条山沟的地名，现韩国改称水谷。行驶在毛老谷崎岖的水泥路上，我们可以近距离观察加里山南麓一带地势地貌。海拔不高，但山体土质坚硬、岩石多，崎岖陡峭，徒手登山困难，战场上炮火连天，每个战士要携带武器弹药，负荷攀爬更加不易。1951年5月抗美援朝第五次战役中，12军35师奉命攻占加里山，掩护第三兵团主力顺利向南推进。35师在师长李德生指挥下，作出南面攻击的架势迷惑敌人，李德生则亲率一支部队，在大雾掩护下，悄悄潜行至加里山北面，在悬崖峭壁下用绳索建立起一条上山的通道，战士们一个接一个，抓着绳索，向着山顶攀援。总攻开始后，35师从四面同时向据守之敌猛攻，全歼美军最精锐的野战部队美2师荷兰营。

　　华川水坝位于华川郡东部，1944年日军修建，修建华川水坝后形成的一个水库湖，又称华川水库，战后韩国更名为“破虏湖”。抗美援朝期间，华川水库属三八线以北地区。第五次战役第二阶段过后，华川是志愿军第9兵团撤退的必经之路。12军一路从敌人腹地打出来，连续苦战好几天，在北汉江渡河半途被拦腰截断。危机时刻，先到华川附近的志愿军第20军58师在没有接到上级命令下主动接敌，打响华川阻击战，为华川南部的志愿军部队打开了逃生通道，12军、27军、9兵团的伤病、后勤、机关全部脱离险境。

　　越往铁原以北走，居民越少，隔一段路程就能看见公路一侧有驻军。在好几处特定路段，涂着迷彩色的庞大的反坦克路障高高地竖在要道旁，军事管制区内呈现的战争气氛油然而生。进入铁原DMZ（非军事区）和平（安全）旅游接待处之前须经过一处检查站，头戴防弹头盔的士兵没有登车检查，只是在车门外与韩国导游徐女士用韩语交流了几句就放行了。上和平展望台之前，所有参观车辆按指定位置排队等候，每辆车办完手续后，领一个像警灯一样的黄色号牌放在引擎盖上，车辆在规定时间统一出发，最后一辆军用车压阵。参观结束还是以同样方式一辆接一辆，去几辆车，回几辆车，禁止任何车辆和乘车人员中途滞留。铁三角（平康、铁原、金化三地的安全要塞）展望台在战争结束后，被改建成和平展望台。展望台上可用望远镜将江原道铁原郡中部战线“非武装地带”和朝鲜地区尽收眼底。

上甘岭，韩国称狙击棱线，地处韩国金化地区，五圣山东南，597.9、537.7两个高地后面腹地。战前是一个山明水秀、幽雅富庶的地方，农舍散布在溪边和山脚，附近有金矿矿洞。战后537.7划到韩国一侧，597.9在朝鲜一侧，两个高地紧靠着军事分界线，都在双方DMZ(非军事区)内。五圣山比上甘岭要高，在朝鲜这一侧看不见上甘岭。从韩国向北看，就能看见上甘岭。非军事区即双方国界线各让出二公里作为非军事区。非军事区朝方一侧全是铁丝网，韩方一侧连绵的水泥墙，双方都能看到对方的阵地，枪对枪，炮对炮，是世界上最敏感的军事地区之一。朝鲜禁止前往三八线附近。韩国铁原、金化地区属于民用管制区域，禁止个人游览，游客只能通过旅行社或在负责人陪同下参观。令人遗憾的是，原本可以眺望五圣山、上甘岭地区的胜利展望台，我们去的时候正赶上军演，不对外开放。康明提议：“丹顶鹤和平村有一片稻田，在往前走就是检查站，不让过。我们可以在检查站附近下来看五圣山和上甘岭。”在康明的带领下，我们到了这个能看到五圣山、上甘岭的位置。坐标应该是南北向的一条公路，西侧还有一条与其平行的断头路。公路东西两侧是稻田。路前方大约100多米设有一处检查站。我们是由西南望北看上甘岭。正当大家下车准备拍照的时候，二个没穿军装的年轻人从检查站方向朝我们这里走来，问徐导游车停在这干什么，当了解到游客来是为了拍上甘岭照片之后，便告诉导游不要拍检查站就走了。

由西往北眺望五圣山、上甘岭，巍峨、雄壮。朝北方向远处有二座山脉，近的这座轮廓清晰一些，远的那座隐约能分辨出山体形状。五圣山、上甘岭就在远的那座山。远山靠左有个最凸出的山峰是五圣山，顺着五圣山往右前方有个隆起的山峰是597.9，右后方有一棱山脉是537.7高地北山。

眺望群山起伏的五圣山、上甘岭，非常兴奋和激动。虽然我们无法登上上甘岭，再闻一闻猛烈炮击和空袭后的战火硝烟味，踩一踩已成为黑色的碎石、松土，摸一摸被打短了的坚石坑道，我们毅然满怀热情、饱含深情、肩负圣神使命靠近了上甘岭。权勇的父亲权银刚时任志愿军106团3营营长，1952年11月17日晚奉命上阵地接替93团坚守537.7高地北山一直到12月15日下阵地，在前沿指挥所整整呆了28个昼夜。12军在反击和巩固阵地阶段，先后参战的31师91团、92团、93团和34师106团，与敌激战数十天，打得主动灵活，英勇顽强，粉碎敌人300余次冲击，进行了20余次反击，收复并守住597.9和537.7高地北山二个阵地，为上甘岭战役的胜利作出了重大贡献。

眺望群山起伏的五圣山、上甘岭，仿佛看见年轻英勇的志愿军战士身披硝烟向我们走来。“从阵地上撤下来的一队队战士徐徐而过，没有歌声笑语，只是默默地向后走，我站在队伍的一边，竭力想寻找我所认识熟悉的干部战士，但我的愿望却很难实现，除了几个似乎面熟的人外，我熟悉的同志却很难找到。望着走过的队伍，我的眼前模糊起来，他们怎么不在队伍中了呢？尽管他们牺牲的消息早就传来，可我却不愿相信那是真的。我多么希望在队伍里再找到他们熟悉的身影啊！”武将的父亲武绪昌时任志愿军106团保卫股股长，武叔叔生前撰写的纪念文章《从五圣山回望上甘岭并忆战友》，多少年过去了，今天读起来依然令人动容、令人泪下、令人怀念。上甘岭战役期间，12军伤亡人数4660名，许多战士永远留在了阵地上。抗美援朝期间，牺牲的志愿军烈士197653名。志愿军烈士们为祖国而战，为和平而战。志愿军烈士如苍松翠柏，与青山同在。

　　举世闻名的上甘岭战役是永远令人仰望的丰碑。上世纪50年代和之后的中国，上甘岭已成为英勇顽强精神的代名词。探访上甘岭，寻访父辈的战斗足迹，缅怀英烈们的丰功伟绩，是一次极其难得、极其宝贵的传承之旅。回首战争，是为了和平。伟大的抗美援朝精神，穿越时空，历久弥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