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野大意失佳人

等待

那时高考录取通知书都是统一寄到学校，由学校统一发放，所以才会有《人生》高加林被冒名顶替的悲剧发生。80年高考录取率为8.4%（包括专科），现在比84%还多得多。那时的学历层次大概是硕士（还没有招博士）、本科、专科、中专、技校（还没有职高）。那时考上中专的就是国家干部了（相当于现在的公务员），考上技校的国家都包分配工作，吃皇粮。不像现在，研究生毕业都要去送外卖，所以那时能考上大学就是国家栋梁，是整个家族的荣耀，能考上技校，家里都要大摆宴席。别人拿到高考录取通知书都高兴得不要不要的，而田野却五味杂陈，酸甜苦辣咸什么味道都有，田野就像一个落榜的差生，低着头默默离开学校！一方面别人家拿到通知书是一件光宗耀祖的事儿，田家却不是，因为田家可是书香门第，田野的哥哥姐姐都是大学生，特别是田野的姐姐不仅仅是全县状元，还是两年全县唯一一个考上大学的（包括专科），而田野却前三都没有进入，人比人气死人，田野没有什么资格高兴，不知道生在如此优秀的家庭里是田野的幸运还是悲哀？田野大有既生瑜何生亮之感叹！另一方面，田家父母做人都非常低调，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女儿是全县唯一考上大学的天之骄子，父母都没有请客，田野这成绩在他们眼里便不值一提！果然，当田野平淡地把昆明工学院最好的，也是当时最吃香的专业—电气自动化专业（那时叫工企自动化）的录取通知书交给父母的时候，父母只是平淡的看了一眼，就还给了他。当田野把录取通知书放进抽屉里，准备离开时，母亲叫住了他：你觉得你们班的女同学哪个比较漂亮，各方面又都比较好？这突如其来的问题让青春期的田野心潮澎湃，热血沸腾，这对在那个物质匮乏，却不愁吃穿的他来说可比请客吃饭让强多了。一个美丽，勤劳，智慧，善良的身影在田雨脑海浮现，他不加思索，不知羞愧，本能地说出了一个女孩的名字—夏荷！其实不用父母问，夏荷每时每刻都在他的脑海里浮现着！夏荷是初二时从乡下中学转来田野他们班的，乡下的孩子早当家，也早发育，她白皙的皮肤，凸凹有致的身材，特别是她认真学习的神情深深吸引了纨绔子弟田野！田野经常和同学调座位，坐在她身后搞恶作剧，不是悄悄在她靠背上划粉笔，就是在她背上贴字条，想尽各种小聪明戏弄她，以期获得她的关注，和她套近乎，刷存在感，哪怕被骂一顿也是高兴的！可惜夏荷对他的任何挑逗都不屑一顾，让田野感到很无趣！一个偶然的偶遇，田野绕路经过一条从来不走的小巷回家，看到夏荷肩挑两大桶水，从坡上走来。田野所在的县城建在一个干旱缺水的山头上，每个街道只有一个水龙头，每天五点固定放一次水，每家基本都是由青壮男人完成挑水任务。那时小学只读五年，初二的夏荷刚满十三岁，弱小的她竟然挑着比一般青壮男人还大的水桶（那时一分钱一桃水，所以大家都尽量用大桶），扁担、水桶和身体一起非常协调的起伏着，那两桶水对田野来说就是泰山压顶，就是观音菩萨的五行山，能把他压垮，可她却能健步如飞，看着她水桶里的阵阵涟漪，他的心也共振了起来，掀起阵阵波澜！从此，田野每天放学都绕道而行，目送她挑水回家。从此，田野对夏荷心生怜悯和敬意，不忍再对她搞恶作剧。从此，田野改变了引起她关注的方式方法，上课时不再从窗子跳出去打乒乓球，开始努力学习，放学总是留在教室里学习，直到她挑水时间到，才回家目送她挑水回家。从此，田野从全校最差生，一跃成为班上前几名，有时还超过了她。田野感觉到，她看他的眼神不再那么讨厌了。现在田野才知道学习才能得到他想要的。从此，田野才相信书中自有颜如玉，感觉到了学习的乐趣。可惜好景不长，田野以“全县人民”都不可思议的优异成绩考上了高中（田野曾经是臭名远扬的差生），而夏荷却以毫无悬念的优异成绩考上了省城最好的中专，让人惋惜。后来田野才知道，夏荷家兄弟姐妹多，父母没有钱供养，只想让她早点毕业工作，帮家里解困！后来田野才知道，她的成绩完全可以读省外更好的学校和专业，却为了节省路费，只有屈才选择就近入学！生在不愁吃不愁穿的书香门第的田野这才知道，看似柔弱的夏荷肩上不仅仅挑着两桶水，还肩负着一大家子生存的重任。田野这才知道社会的残酷，社会并不像宣传的那么美好！以前的田野虽然不学无术，可还是侠肝义胆痛恨旧社会的童养媳，现在他觉得还是旧社会好，如果在旧社会，他可以把她娶过来，养她，供她上高中，读大学！实现共同的诗和远方！他和她一起读高中，上大学的梦想就此破灭，他只有把泪往肚子里咽，发誓一定要考上大学，陪伴她，一起读完她中专的最后一年！高中两年，田野还是一如既往的，每天都绕路回家，脑子里回放着她挑水的身影，用她激励着他克服困难战胜挫折！经过两年的努力，田野虽然实现了到省城和她一起读书的愿望，可是却没有考上他心中最好的大学，感觉还是辜负了她，所以田野心里五味杂陈，悲喜交织！那时，虽然是新社会，可一些封建思想仍然存在，男女生都不兴讲话，婚姻还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没有追女生，自由恋爱之说。当田野听到父母问他哪个姑娘最好时，田野对父母非常感激，觉得父母还是有新观念，没有包办婚姻，还能征求他的意见，不加思索的说出了她的名字。田野现在才感觉到，我父母也食人间烟火，虽然对他要求严苛，可还是关心他的生活！过了几天，父母高兴地告诉田野：他们打听了，她确实是个好姑娘，他们非常喜欢这门亲事。过了几天，父母高兴的告诉田野：媒人已经回话说她家同意这门亲事，过几天就可以把亲事定了。这幸福真的不要来得太快，学习好才是真的好，书中自有颜如玉一点没错。这几天适逢假期，正是夏荷放假挑水的日子，可田野却不敢再去看她挑水，感觉有点儿难为情！没几天，父母沮丧的告诉田野：人家又反悔了，人家姑娘说了，她还小，以学习为主，不想影响学习。真是晴天霹雳，虽然心里拔凉拔凉的，可田野转念一想：我们都十七岁不到（那时小学五年，高中两年），现在又是新社会，公家人的男生要二十二才准结婚，远不到谈婚论嫁的年龄，再说人家并没有拒绝，只是说还小，再长大点不就行了嘛。田野甚至自欺欺人的把它当作承诺，想到这，他心里还是释然了，那就等等吧！虽然他们在同一座城市读了一年书，可田野不敢去找她，怕被她看不起，说他儿女情长，甚至还是纨绔子弟。田野默默的等待着和夏荷一起长大！终于大学毕业，感谢上苍的眷顾，他们的工作单位相去不远，这时田野已经二十一岁，距离国家的法定结婚年龄只差一年，他想马上向暗恋了七年的夏荷表白，谈一年恋爱就结婚。田野信心满满，以他书香门第和官二代的出身和堂堂央企的天之骄子，夏荷一定会同意他的追求。可田野找到夏荷时却看到她在收拾行囊，田野非常奇怪，问她：要去哪里出差？怎么收那么多东西？夏荷平静地告诉他：我已经结婚，老公是我近三年的同事，已先调回省外老家，我也只有嫁鸡随鸡，随老公一同调走！田野佯装去卫生间，把眼泪往肚子里咽，调整好情绪，但始终笑不出来，也没有虚伪的祝福，只是默默的帮她收拾着行囊。心里骂自己窝囊，怪自己七年了也不敢亲自对她有那么一点表示！第二天，田野从厂里借了一辆三轮车，拉着她和她的行囊一起到了客运站。上车前，田野实在忍不住，含着泪责问她：四年前你不是说还小，怎么就突然结了婚？她反而生气地哽咽着说道：你也是奇葩，看不上我就算了，怎么能把你哥介绍给我！我愣住了，不知道她还说了什么还是什么也没有说，等我清醒过来，车早已不见踪影！后来田野想：开始她家同意肯定是闹了个乌龙，以为是给我提亲，所以同意了，后来搞清楚是给我哥提的才找借口说孩子还小，我想当时她是爱我的，所以才委婉拒绝了比我优秀的哥哥！田野痛苦万分：命运弄人，我是爱她的，而她以为我不爱她，她是爱我的，我却以为她不爱我！现在同学聚会，不知道她是开玩笑还是有所指，她总是“抱怨”说，她是最可怜的，在家乡嫁不出去，只有背井离乡，远嫁他方。田野终于知道事情的真相，而夏荷却浑然不知，看到夏荷一家相亲相爱，夫贵子孝，田野决定就让往事如烟，永远消散！真是大意失佳人啊！田野当初要是问清父母的意图，不要出卖自己心爱的姑娘，三个家庭的命运都要改写。田野把这段往事说出来，不是要记住她，而是因为已经完全把她放下了！ 以上故事纯属虚构，请任何人不要对号入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