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span style="font-size:22px;"> 时间过得真快。不知不觉中,我们这些出生在上世纪50年代的人已经年逾或届近古稀。70年,在历史长河中不过是短短瞬间,而对我们来说是人生之大半。人的一生,无论高低贵贱、不分穷达奢俭,都要有重要节点。而“上山下乡”无疑是我们这群有着“知青”称谓的人人生中的一件大事,在生命历程中留下了深深的印记。</span></h1><p class="ql-block"><br></p><h1><span style="font-size:22px;"> 今年4月3日,是我们30位“知青”到兴县蔡家崖插队50周年的日子。50载岁序更替,半个世纪斗转星移。我们这些当年稚气未脱、风华正茂的姑娘小伙儿,已经被岁月浸染成鬓飞白发,面挂沧桑的老头儿老太。但无论如何,岁月抹不去我们对那几年插队生话刻骨铭心的记忆。在插队50周年的时候,心中泛起涟漪,感觉应该诉说点什么。于是,伴着窗外和煦的春风,将当年那段经历片断诉诸笔端。</span></h1><p class="ql-block"><br></p><h1><span style="font-size:22px;"> 艰苦的生活砥砺了我们的性格。当时我们正值初出校门的弱冠之年。从温暖的家庭、无忧的校园来到一个小山村从事农业生产的确是一个落差很大的转折。下乡的当年,村里对我们这些“学生孩儿”给予了照顾,所派农活相对轻松。到了1975年,我们这30个人便成了村里的精壮劳力。用支书、主任的话讲,就是和村里的女子、后生们“一提二拔”。开山炸石、修筑堤坝,水力冲淤、建造水库,春播秋收、农田劳作,披星戴月、收麦打场,脱坯烧砖、瓦窑苦战,几乎所有重体力活都有我们30个人的身影。这一切現在说起来轻巧,但当时给我们的感觉真的是“苦不堪言”。劳作一天精疲力尽,最大的盼头是太阳早点落山,最开心的事是下雨阴天。苦归苦,但那段岁月让我们真正领悟了艰苦二字的真谛。体肤得到了锻造、心智注入了刚强,可以说在我们年轻的生命中植进了坚韧不拔的元素。就我个人而言,参加工作后有了工人、军人、行政干部、国企员工的经历。虽无所成就,但无论从事哪个行业,因为有了插队生活的锤炼,对所遇到坎坷与困难似乎总能克服。乐观豁达、不怕挫折成为我面对工作与生活的主基调。这样的状态,与年轻时的那段经历密不可分。当时的艰苦经历,成为我们人生的一份宝贵财富。</span></h1><p class="ql-block"><br></p><h1><span style="font-size:22px;"> 农民的日子让我们领悟到了生活的不易。插队期间,我们30名知青几乎全天候地和村里乡亲们“绞磨”在一起。近距离、长时间感受了晋西北农民的生活。他们的生存状态,至今回忆起来历历在目。蔡家崖是一个距县城不足10公里的山村,也是当时的公社所在地。村庄依山傍水,背靠元宝梁,紧临蔚汾河,一孔孔窑洞镶嵌在山崖上。虽说没有什么矿产资源,但从农耕角度讲自然禀赋应该算是不错。尽管如此,当时农民的生活也是异常贫穷。吃食以玉米面、高粱面、豆面和小米为主,能吃饱肚子就算是不错的人家;穿戴更是粗陋,一年一双鞋、三季一件袄,有一件老羊皮袄算是奢侈品;劳作强度极大,一天三出工,有时还要“夜战”,即使冬季也要搞农田基本建设,除了必有的睡眠,大部分时光都是在面朝黄土背朝天;经济来源十分单一,年终凭工分分红才能见到一点现钱,有一些人口多劳力少的人家辛苦一年还要倒欠生产队的口粮款。这样的光景,无疑是拮据而苦寒的。我们这些从县城而来的年轻人,家境虽没有多么优渥,但比乡亲们的生活要宽裕得多。正因如此,我们从村民身上读懂了艰辛与不易,同时也深切体悟到他们那份独有的坚毅、善良、质朴、知足和乐观。这一切,为我们以后的工作与生活注入了强大动能。</span></h1> <h1><span style="font-size:22px;"> 蔡家崖的特殊地位让我们靠近了红色历史。蔡家崖从抗日战争起成为晋绥边区首府和晋绥军区司令部所在地,素有“小延安”之称。贺龙、李井泉等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曾长期生活和战斗在那里。当时的晋绥,不仅是拱卫延安的强大屏障,也是党中央物资保障的重要支撑。1948年春,毛主席东渡黄河曾路居蔡家崖,并发表了《在晋绥干部会议上的讲话》和《对晋绥日报编辑人员的谈话》两篇重要文献,对当时的革命斗争发挥了巨大的指导作用。如此的历史际遇,使得蔡家崖这个小山村具有了厚重的红色禀赋,在党和军队的历史上留下重要一笔,因此也在人们心目中熠熠生辉。记得1974年4月3日下车伊始,村支部书记温国藩就带领我们到纪念馆瞻仰毛主席、周总理等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的旧居,对我们进行革命传统教育。说心里话,当时觉得能在“毛主席住过的地方”插队落户、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是一件无比光荣的事情。过后的时日,总能听到村里老人讲贺龙元帅的故事,讲毛主席来蔡家崖时的情景。讲述是碎片化的,但依然让我们受到了红色历史的熏陶。值得一提的是,当年与我们一起插队的野世捷,后来成为闻名三晋的“山药蛋”派画家。他的一幅国画《边区冬暖》于80年代初发表在《人民日报》文艺副刊上,题材是贺龙老总用冰车推着一个小男孩在隆冬的河道上滑冰。当时我在部队看到这幅画作,一种亲切感油然而生。心中想像,这条冰河一定是蔡家崖村前的蔚汾河,冰车上坐着的娃娃也一定是蔡家崖哪一位村民幸运的孩子。</span></h1><p class="ql-block"><br></p><h1><span style="font-size:22px;"> 知青的集体生活培育了深厚的友谊。30名青涩懵懂的年轻人,在应该继续接受教育的年龄离开慈爱的父母和温暖的家庭来到条件十分艰苦的农村,面临的挑战是可想而知的。然而正是这样的原因,使得我们30位兄弟姐妹结成了一个大家庭。我们“一口锅里搅稀稠”,插队的第二年就住在村里给我们修建的一排窑洞里,每日结伴干着各样的农活,那是真正意义上的“三同”。那时我们年轻,而且性格各异,难免有闹矛盾的时候。但是互相关心、互相扶持、互相帮助是大家共同遵循的信条。每逢遇到大的事件,我们都要在一起热烈讨论,或慷慨激昂,或娓娓道来,总要辩出个是非曲直;遇到脏活、累活、险活,人人都抢着干,从不躲奸耍滑;生活和劳动中互相照顾,女生帮男生洗衣服,男生帮女生搬大石头、冻土块是常有的事情;从家里带来的好吃的,总是同宿舍的的人共同享用,从没人“吃独食”;有件好看的衣裳也是谁喜欢就可以要过去穿上。说起友谊,我总能想起张晋堂、李一立两位大哥和康秀莲大姐。他们年长一些,脏活累活抢在前面,有了享受躲在最后,给了我们这些小弟、小妹们兄姊般的照顾。这些细碎的小事,在当时感觉平平常常,现在回忆起来那份纯真、那份朴实、那份仗义,着实让人心生暖意。经过岁月的积淀,这份友谊如同陈年老酒,历久弥纯,历久弥香。</span></h1><p class="ql-block"><br></p><h1><span style="font-size:22px;"> 当年饱尝艰辛,也有快乐相伴。插队的生活是艰苦的,但也伴随着欢乐。超强度的劳作让我们疲惫不堪,但收工路上沐浴在清流晚照中的那份惬意不可言表;物质匮乏、伙食清苦,但我们毕竟能吃上无公害的蔬菜和新鲜的五谷杂粮,偶尔改善伙食,吃顿猪肉,感觉绝对胜于今天的豪华大餐;文体生活单调,但一部露天电影、一场篮球比赛、一把二胡、一只口琴、一曲合唱也足以让我们心情愉悦,斗志昂扬。</span></h1><p class="ql-block"><br></p><h1><span style="font-size:22px;"> 写到最后,不由得又一次想起我们的带队干部王玉贵老先生和李一立大哥。二位过早地离开了我们,但他们的音容笑貌、他们的人格人品、他们对这个集体付出的心血与关爱让我们难以忘怀!他们是善良的人,善良的人在天堂一定会安然自得!</span></h1><h1><span style="font-size:22px;"> 逝者如斯。世界上最无情的是岁月,任何人也挽留不住光阴。我们老了,曾经挥洒过的青春已成过往;我们平凡,只是和亿万普通人一道负重前行。令人欣慰的是,我们回首过往无愧于人、无愧于心、无愧于社会,并且在经历大半生付出与奉献的同时也享受到社会发展的红利。在插队半个世纪后的今天,愿我的兄弟姐妹们晚食以当肉,安步以当车,无事以当贵,从容而清静、优雅而灿烂地走完我们的人生。</span></h1> <h1 style="text-align: center">前排右2 付建民</h1> <h1 style="text-align: center;">作者:付建民</h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