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芽，（泉霖）

秦川牛（泉霖）

　　人过中年，我对很多事情都看得太明白了，看淡了生老病死，人间沧桑；见证了海誓山盟、风花雪月，也就没有了年少时的疯狂。对家人和真正交过心的朋友，除了亲情的关爱还有责任。现今我已接近“耳顺”的年龄，如果还不稳重，成熟，那就是个老顽童了。可一切似乎又没有了新鲜感，骨子里总有些许遗憾，觉得有很多事情没有完成。唯一骄傲的还有儿子，竟有倆！人常说养儿防老，那是有儿子的人替自己宽心。祖父活着的时候说一个老子能养活四五个娃，四五个娃不见得能养活一个老子。我和父亲当初都不信祖父的话，后来父亲信了。倒不是说我们不孝顺，主要是压力太大了。我呢？还没老到不能动的时候，以后该不该信呢？谁知道呢！

娃们小的时候，我为生计，凌晨一、两点就瞪着人力三轮车去西安卖 菜，每天往返百十里地。虽然和儿子们同住一屋，可我起床的时候孩子们睡的正香，夜里卖完菜回来那俩 臭小子又进入梦乡了……这样，我跟他们就像陌生人，很少交流。

大儿子虽然读书不多，人却很机灵，也务实。中学毕业后先在咸阳一家酒店当服务生，随后就成了领班。结婚后嫌钱挣得少，他就在咸阳建材市场拉货。好在那建材市场离家也就十里地。他风里来雨里去，虽辛苦，却实惠。

二 儿子就没有他哥这么顺溜地过日子，那家伙儿仿佛就是我的翻版。头发留得老长，看上去一副大大咧咧的样子。尽管外表帅气，性格却内相。他自小不爱言语，甚至有些孤僻。好几次我为了表示亲近拉拉他的小手，他竟不情愿地摔开了我。但是，老二做起事来却很认真且倔强。有时候他的言行举动既善良又可爱。

　　

别人给他介绍了一个小厂子打工，没干半年就把老板给开除了。后来，他又买了辆三摩跟他哥在建材市场拉货。拉货就拉货吧，天天一百多二百块也不错。可好景不长，他拉了一年货又不干了。虽说树挪死人挪活，可也不能这样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说到网，儿子却很痴迷。他整天把自己关在屋里，趴在电脑前打游戏。打起游戏来他什么都忘了，有时候连饭都顾不上吃。儿子原本话就少，现在几乎就不跟我说。以前有不同意见父子俩还探讨，甚至争论。如今他几乎不理我。

儿子对一切事都淡漠了。每天除了吃喝拉撒就是上网。想起这些，我很苦闷，也很难过，半夜里常常睡不着觉。每次踏进家门，我心里总是沉甸甸。年轻的时候，为了养家，总是早出晚归，忙忙碌碌。那时候儿子还小，虽说我没出远门，可和儿子相聚的机会很少，相互勾通就更少了。他的童年，他的少年，那些既模糊又清晰，仿佛既遥远又近在咫尺。他曾经幼稚的面庞，天真的眼神，我还没有看够。可他转眼间还是长大了……

儿子都二十多岁了，我和他至今还没有一张合影。有时候我真的很迷惘，我们这样忙碌到底是为什么？我们难道不是为了孩子吗？ 但是此刻，儿子虽然在我眼前，可我的心里却空荡荡的，仿佛他已经丢失了。有天我睡不着乱转，不知不觉来到了母亲家里。她老人家跟我二弟一起生活。我向她倒了自己苦水，本来是想得个安慰，没料想却给母亲训了一顿：“驰娃跟你小时候一模一样，死犟！你小时候做错了事，你爸打你，你爷骂你，你总觉得自己是对的，死不认错。有次自己气得嘴都歪了，麻烦人家六老汉扎了好几针才好了”。母亲跟我说，教育娃娃要摸透他们各自的脾气，看人下菜碟。老二就是头犟驴，要顺毛溜。碎娃就像这树苗苗，除了要浇水、施肥，还要时常括打，修剪，才不会长歪了。你朝娃心里走，看他咋想。娃心里亮堂了，就从那网里出来了。你是该放下臭架子咧，驴倒了架子还在？

母亲的话对我醍醐灌顶，同时我也感到惭愧。儿子之所以这样，和我的冷漠，暴躁逃避有很大关系。一个人从青涩到成熟，并不完全是大人们给他遮风挡雨，就能朝你希望的路上走。

以后的几年里，我跟儿子不断沟通，交心，他终于醒悟了。婚后，儿子买了一辆 货车搞运输。我常常打电话叮咛他行车安全。儿子，爸不想你大富大贵，只希望你一生平安。

2024年5月20日

作者简介：权社教，笔名泉霖，网名秦川牛。西安市长安区人，区作协会员。曾发表文学作品二十余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