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荫书屋散文：高棉风情录——柬埔寨四日

胭脂

　　暹粒是柬埔寨王国第二大城市，这里有著名的吴哥窟，九百年前，乃是高棉帝国的都城。暹粒位于柬埔寨西北部，距柬泰边界仅六十余公里，市郊的飞机场到城里，只有半个多小时车程。进入城区，立感交通拥挤。柬埔寨境内没有铁路，公路也不甚发达，一些主要的干线公路，多如我国境内的县级公路，甚至有砂石路面。横穿暹粒市区的6号公路，最宽的一段，亦仅双向四车道，还是中国援建的。给人印象最深的，便是无处不在的摩托车，这里的摩托车，不仅数量奇多，俱是进口货，而且花样翻新，颇多种类。有的和泰国、印尼相同，由一两人骑乘，单缸两轮。虽然有规定须戴头盔，然约半数人我行我素，长发飘飘的少女，面孔黝黑的壮汉，各种人物纷纭，有的夫妇合乘一骑，中间夹带儿童，甚至有携二童者。或两轮车后拉一拖斗，以一铁栓连接，便司货运。车斗长达二米，内装蔬菜、水果、杂物。还有的加以包厢装饰，内设雅座，可容五、六客人.也有的只有顶棚，四面通透，以两轮摩托车牵引，仅一拇指粗之铁栓连接，其安全可虞。当地导游介绍说，市内没有公交车，故此是出行主要交通工具，因其转弯时易生事故，有“翻翻车”之称。偶而也能见到三轮摩托车，如微型汽车，有小巧的车厢和侧门，然数量不多。路面上行驶的汽车不少，都系进口车，以日产丰田居多。该国交规右侧通行，车均是左舵，交通路口安有红绿灯，有的地方还有读秒器，然绝无监控照相之类，因而行车秩序较乱。路面本窄，各类车辆混行，行驶缓慢和偶有堵塞是经常性的现象，当地人讲，近五年来，暹粒的车辆增加了二十倍，由于道路狭窄，便是6号公路这般交通干线，也常常是拥堵不堪。警察极少出现，偶而出动，截到不戴头盔的摩托车手，要罚五美元，虽如此，路上的驾驶者还是有许多人并无头盔。

　　做为旅游城市，暹粒市内并无高楼大厦，凡四五层的建筑都是酒店（宾馆），大型商场基本没有，餐馆、店铺规模都不大，我们曾往一大型自助餐馆，是一有如广场的平房建筑，举架不低，然只有一层，长长的餐桌排成多列，可容纳数百食客。柬式餐中的许多菜肴，因加入香茅、柠檬、辣椒和糖，除酸辣之外，有一种说不出的味道。一些糕饼和面包类，尚无大异，鱼、鸡、肉类油炸之后，也可以入口，炒制和凉拌的一些菜肴，则难适应。餐厅一侧设有一不小的舞台，就餐之际有文娱表演，少女们身着民族装饰，很有一些宗教元素。高棉人信奉小乘佛教，他们头上的金冠，很像菩萨的顶戴，男演员则着大红色的短裤，长可过膝，头上则是类似毛巾的饰物，双手各执一褐色的圆形物，翩翩起舞，动作缓慢而有节奏，音乐拍节悠长，且伴有打击乐，琴、弦、鼓俱有。乐队正中放置的是一张很大的木琴，其声清脆悦耳，鼓则多样，有似朝鲜的长鼓，中间凹进一段，有的则与京剧用的板鼓相象。我下榻的酒店大堂中，亦置木琴一架，木琴长一米有余，有21片木（或竹）键，宽约寸半，长则近尺，长的低沉，短则亮脆，两枝击箭，形如小锤，我尝试以击之，有如莺啼。高棉音乐的演奏，在其乐队中，都少不了这种乐器。暹粒境内的吴哥，十分著名，数十平方公里范围，由大小不同的寺庙组成。世界闻名的吴哥窟，即是其中的“小吴哥”。始建于公元1113年，历时37年乃峻工。那时的高棉帝国够强大，疆域也较现代宽广得多，其北与中国接壤（现为泰国和越南疆域），国王阇耶跋摩七世是高棉史上最受尊崇的一代帝王。吴哥窟的建筑用材，是取自八十公里外荔枝山上之火山岩和砂岩石，高棉人巧妙的利用大象，滚木和河流，进行艰苦卓绝的长途转运。一两米见方的巨石被用吊架叠积成长长的围墙、巍巍的高塔，塔状如巨石交错的岩峰，参差错落，边缘并不整齐，大的塔有六层，每层中部有浮雕佛像，为数不多且居中。小塔无数，簇于周围。吴哥建筑群由无数巨石叠成，号称“高棉吴哥王朝全盛时期留下的不朽宗教建筑”、“世界七大奇迹之一”。大吴哥亦称吴哥通王城，建于九世纪后期，曾是东南亚最宏伟的都城。墙高20米，共有5门，城门上雕有四面佛像。49座巨石叠成的宝塔，象征当年帝国统辖的49路诸侯，连同中心巨塔和四面佛塔，计有54座，组成著名的巴戎庙。穿梭其中，仿佛身置佛陀世界。各塔上浮雕佛面，俱泛笑容，此即久负盛名之“高棉的微笑”。

　　吴哥景区占地广阔，毗邻的庙、宫、台、寺甚多，除斗象台外，其实都是寺庙。斗象台则为狭长广场，青草铺地，一边开阔，另一边则是两米左右的护坡高墙，雕刻着各种形态的象。广场尽头是多层阶梯的高台，相传是古代的审判台，两座石狮左右拱卫，登之回首，则旷野如图，尽收眼底。近左不远，还有塔普伦寺、圣剑寺、将军庙、女皇宫诸处。俱各巨岫横陈，塔形巍峨。各处墙柱，多有倒塌，斑驳陈旧，青苔附体，极具沧桑感。然其间树木，却大有特点。百年以上古木并不罕见，楠、榕、椰树，都十分高大。达松将军庙的西门，早已倒塌，然不知何故，一根巨硕宽阔的老树，居然以庞大的根部，将其包裹起来，形成规格不凡的树洞，蔚为奇观。还有多处寺墙间，或有树根如屏风展开，范围及丈；或如怪蟒群聚，参差绞成巨结，奇异之处，形态毕见。几处庙门正面，都有一段神路，每隔数步，便有神像塑立路旁，虽然年代久远，然神像乃是石雕，自然屹立不倒，但其中有些却没了首级，当地导游见我疑惑乃予解释。1953年，柬埔寨从法属殖民地独立建国，此前遭法国长期统治，二战中日本亦曾进占，连年战火，一些难民为求生计，将此盗走卖给法国人（亦有法国人授意唆使），其中一些石像首级，曾出现在巴黎的博物馆中，由此我想到北京圆明园，国弱人凌，落后挨打，也无可怪。

　　吴哥的树，极具特色。珍贵的楠木，多根的榕树，摇曳的椰影之外，还有不知其名者众多，如塔普伦寺外，有高树如竿，笔直坚挺，径可盈抱，数丈之内，并无枝桠，顶端之冠，虽叶子不稀，方圆也不过数尺。还有几棵，亦属百年老株，径过三尺，却只两三丈高度，然顶部横生诸多枝杈，都有海碗粗细，杈上旁枝繁多，织成茂密的绿荫，亦为一景。

　　号称吴哥窟的小吴哥，原是国王阇耶跋摩建立的寺庙，外形和规模，俨是一座城堡。它宽阔宏大的正面，有一条百余米宽的护城河，中部有石廊桥，沿廊穿过一座门楼形的塔式建筑，可以抵达寺的正门，廊桥很长，约一华里，并列的五个门，曾有帝王、百姓、大象分别通过的区别，门首几米长巨型的石雕护法，竟是七条并排而立昂首吐信的眼镜蛇。入门即见横向百余米长的壁画墙，用浮雕形式表现炽烈的战争场面，虽年代久远，亦失保修，仍可清晰的看清图像的内容，举刀横戈惨烈交锋的士兵，控驭战马高举长剑的骑士，助阵的战鼓，翻卷的旌旗，还有乘坐大象突入战阵的象兵。壁画在长长的横廊正面，廊宽约近两米，前面通透，留有石砌的柱子和框架。上面是高达数米深邃的顶棚，有如凿出的石洞洞顶，延绵百余米，极呈壮观。越过横列的画壁，经由几重殿堂都是巨石叠就，殿堂高塔之间，还有两个略呈长方形的水池，深达两米，壁和底部俱是大块条石镶成，每块条石上都有一些深洞，那是当年采石后运输中由工匠凿上去，以适绳索或木杆运输所需。而墙壁上的浅坑，则是历次战火的痕迹。小吴哥寺的最后一重是高大并列的三尊塔，巍峨矗立，是吴哥帝国的标志。柬埔寨王国的国旗，即用此图。塔共六层，参差的巨石交叠，边缘并不取齐，犹显峥嵘。硕大的石体经数百年风吹日晒，上部俱是浓浓的炭黑色，据说这是火山岩石的特点，凡年代久远，自然如此。纵观大小吴哥诸庙，无论屹立如初还是损毁倒塌者，盖莫能外。吴哥窟之所以称窟，即是庞大的建筑群，有如整体，人入其中，似是进入连体的洞穴。

　　距吴哥数十公里，还有世界上面积仅次于贝加尔湖的第二大淡水湖—洞里萨湖。湖面波澜壮阔，横无际涯，由岸边乘船，舟行半小时，依然是水面黄浊，然而湖产却极丰富，鱼虾蟹贝，品种繁杂，我在餐桌上见识其鱼，肉很厚实，约一两斤重，形同鲫鱼。湖边生活着一些越南流民，约有数千，他们独立成村，生活于湖上，不属柬国亦非侨民，是战争留下的产物，以渔业维持生计，却也安居乐业，与世无争。

柬埔寨是农业国，地处东南亚，1953年由法属殖民地独立成王国。十数年后遭遇政变，又陷战火连绵，原本就没有重工业，故而经济落后，民间所用电力、燃油，多由泰国购买，一些农业省份，至今尚无电气，虽产稻米、橡胶，然农业生产方式原始，工具亦落后。上世纪未，战争结束，始有恢复。柬埔寨的国王，实际上是国家的精神领袖，并不执政，现任国王西哈莫尼克和管理国家的总理洪森，受到国民普遍的景仰和拥戴，许多地方都悬挂着他们的大幅头像。城市里的交通虽然看着混乱，但社会秩序相对稳定，极少有刑事犯罪和重大疾病发生。暹粒市医院不多，规模也小，糖尿病、心脑血管病和癌症，乃是极少见，素常去医院就诊，多为感冒、肠道病之类，无业者和儿童医疗是免费的，有工资者，视收入情况收费。儿童七岁上学直到高中，俱实行免费教育。

　　在市中心，我们从外观瞻仰了老国王西哈努克当年的行宫。那是一座并不高大的一组临街别墅式建筑，色彩鲜亮，设计简捷美观，几幢房子，并无高墙，显得很清雅、干净。一路之隔的姊妹庙，则熙熙攘攘，香客如流。柬埔寨人信奉小乘佛教，佛教乃为国教，百分之八十五国民都是佛教徒，男子无论社会地位高低，一生中须出家一次。香客进入寺庙须免冠脱鞋（吴哥各庙例外），穿着短衫长裤。僧侣着黄色长衣，普遍受到尊重。庙中上香者络绎不绝，旁有多位僧侣，演奏佛乐。庙后数株大树，高枝密叶，树冠枝上，吊挂着一列列树蝠，它们敛翅静憩，随枝荡漾，只到傍晚时分，才会幡然醒来，翱翔于夕照之中。

暹粒之植被，有热带特点，市内和郊外，都不乏百年以上的古树。郊外田野上，常见椰树和芭蕉的影子，公路两侧的枝叶，多蒙尘埃，令人有萎顿之感。拥挤的市区公路边上，各类店铺不少，常见的两层建筑，一层往往是店铺、厅堂、仓库、修理间。间或有小规模的商贩聚集地，一些售货摊床，出售日用品、水果、衣物等，类似我国七、八十年代的乡镇市场。不时见到绿色装饰的加油站点，92号汽油价格每升相当人民币6元多，从当地经济状况而论，是很昂贵的（当地教师的收入相当600元左右人民币，职业司机尚不足500元）。街头的商贩在摊床上用饮料瓶装的黄色液体，便是零售的汽油。每个风景点的门前，都有规模各异的小市场，食品之外，最多的是衣物，一条裙子或短衫，价格相当于人民币几十元。美元、人民币和柬币通用，还可以讨价还价，议过价后不买，也不会有纠纷。景区和市内，价格差异不大。冬季不是当地水果的收获季节，故市面上的多种水果都是由泰国进口，菠萝、香蕉、木瓜、榴莲和西瓜芒果，随处可见，也有苹果、山竹、甘蔗之类，用几元或十几元人民币，买一串香蕉，一个木瓜或芒果，是完全可以的。

暹粒市有十几所华语小学，一位教师要求我们，不要给乞讨的儿童钱，也尽量不买他们兜售的商品，以免鼓励他（她）们致力弄钱，而不读书。在吴哥景区，经常有六、七岁的孩子乞讨或贩卖小物件，他（她）们操着华语推销，频频重复“不贵，不贵”，一个小纪念品大约一两元人民币，但决不死缠不休。一次，我们拒绝了一个孩子的推销，他大约六岁左右，最不满的表示是大声说了一句“不漂亮！”（我身边是两位女士）。

　　暹粒市是旅游城市，有几座颇具规模的酒店，以我下榻之吴哥世纪酒店为例，内拥四层楼三幢，含几处餐厅，一个硕大的泳池，客房宽敞舒适，电视机约廿九寸，居然有中国频道五个。这类酒店，当地人除导游之外，是不涉足的。酒店服务人员多不会讲华语（总服务台例外），他（她）们很友好，然打扫卫生，搬运行李是收小费的。给小费，在当地是一种礼仪，司机、导游，一些服务人员，都循此例。柬币称瑞尔，1000瑞尔合人民币2元，每次付小费以2000瑞尔为起点（4元），也有4000或5000者。此是该国习俗，入乡随俗，自然正常。然而机场的海关小吏也往往索取，便令人不快，尽管当局禁止，然这些小吏并非纪律严明的军人。一位旅客说，这些坏毛病都是中国导游惯出来的，如果你无把柄在其手，厉颜以对，其便收敛，我信斯言，然人在异国，谁不想顺顺当当呢？

　　暹粒是市的建制，闻名于世界的吴哥景区，属于国有。当地人出入，无须购票，然外国人须以62美元购之，一票可尽游所有景点。景区内庙、台、宫、湖，分布十数公里，乘车游览间，可领略市郊的农田风光。此处农民居住分散，或独门独户，或三五为邻，房屋结构简单，多为平房，或有两层，高棉人中有华裔，基本是第三代人。虽然高棉人对华人极为友善，但能讲华语者，并不很多。

有过辉煌的高棉帝国，曾经是强大的国家，然经多年战乱，已沦贫穷落后，近年来柬支援的国家不少，最得人心者，是中国的一带一路。来吴哥游览的外客也以中国人最多。随着国家政权的巩固稳定，我期盼这个古老的国家发展进步，灿烂的吴哥文化，再现辉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