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 满

野风徐徐〈赵乃孙〉

　　凉凉的风，静静的夜，遛弯儿累了，在路边座椅上歇会儿脚缓口气。俺老哥俩都是农家出身，我是长安人，杨老弟是户县人，跟庄稼地有撕不断的纠葛，聊不完的话题。

抽着烟聊着天，望着天上圆而未满的月亮，杨老弟嘴里不停地念叨着：明天就是小满了，麦子快成熟了，这两天便宜贵贱不敢刮大风下阴雨，一旦遇上大风把麦子刮倒成了旋窝子就失塌了。若再跟去年一样，碰上老天爷不长眼，小满前后一直风呀雨呀的。眼看着丰收在望的麦子发了霉出了芽，影响了眼跟前的好收成，那咱农家弟兄们就该遭殃倒楣了。所好，看天气预报最近都是晴好天气，看来今年是稳打稳的大丰收了。杨老弟哼着小曲儿抽着烟，心里头就咋灌了槐花蜜似的。

听到兄弟既高兴又沉重的话语，我的心思也焦虑地拧成了大麻花。古人云：小满即滿而未满，熟而未熟，小满天逐热，温风沐麦圆。意味着这时小麦已经到了八成熟，在小满以后的大半个月日子里，若能遇到风和日丽的好天气，麦子就一天天黄了，颗粒就一天天丰盈饱满了，就到了农家开镰收割的好日子。

由此联想到去年夏天参加临潼摘杏一日游，看到偌大的杏园里树上地上黄橙橙一片，那满树熟透了的杏子看着令人既心疼又喜爱，但吃到嘴里却没了杏子那酸甜浓香的味道。园主们紧皱眉头手掰指甲万般无奈地对我说：今年小满前后雨就下个没停，直下得麦子出了芽杏子少了光照没了味道。老汉叔你看这满园熟透了的杏子天天地下落一层，咋撩乱都卖不出去，看着让人心疼，想着令人心焦，真真儿是干哭都没眼泪。

杨老弟心有余悸地对我说：去年俺村就逢到了与临潼人一样的坏天气，小满前后雨一直断断续续地下着，虽然说损失没有临潼兄弟那么惨重，但也是吃到了芽芽麦的亏。淋过雨的麦子卖不上价没人收，乡亲们因此落了泪受了大熬煎。因雨水泡着地软的收割机开不进去，只能人工挥镰慢慢地割，有的还挽着裤褪在低水地里收麦子呢。

记忆中小满前后，村里的精壮劳力都要去山里头割扫帚，那些能工巧匠们就更忙了，他们要赶在麦收前，把割麦运麦碾场用的杈把扫帚大车小车辘碡刮板等，一切忙碌家俱都整修捋当好以备急用。那时候割麦碾场咋也得一两个月，天天都跟打仗一样，黑明连夜连轴转，紧的忙的不可开交。

现在可好了，只叫小满前后的大半月时间里天公作美，让麦子安安稳稳地熟透了，收割机也就紧跟着进地了。机械化给夏收夏忙省去了许多繁琐的运作过程，人们可以在家里打着麻将喝着小酒等蹦蹦车把麦子从地里拉回来颗粒归仓。从整体上看，结束夏忙在当地也就是几天十几天的时间，具体到每家每户，那就是几个钟头的事情。

运气归运气，埋怨归埋怨，瞎瞎事来咧，谁也挡不住。当今夏忙的准备工作还是不能马虎。明天我们就去轻工市场买几把镰刀，回家后先把早熟的油菜籽割了，还要防顾着收割偶遇大风吹过的旋窝子倒倒麦。再买几十个编织囗袋，把家里门前院后的场院收拾好，预备着收割以后晒干晾净装麦子。

夜深了，我们望着圆而未满的月亮，心里充满着对老天爷的美好期望。期盼在小满往后的大半月时光里，老天爷能睁眼开恩，给咱酝酿个平平安安风和日丽的好天气。让麦粒粒儿熟的饱饱儿的，让收割机跑的欢欢儿的，让俺农家弟兄们都能吃下一颗定心丸，开心愉快地喜迎夏忙收割，心满意足地获得一个好收成。把小满变成大满，从夏收转为夏种，去迎接那渴望风调雨顺寄于秋收厚望的芒种时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