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猪草与放猪

振林

二十世纪五六十年代，在农村，家家户户养猪，少则一两头，多则三四头，有的人家喂养的母猪产了仔，大大小小有十几头猪。在那个年代，农村人家里没有进钱的地方，全靠养猪卖个钱，供日常生活开支，经济拮据。

在我上小学的几年里，别的活干不了，放学后，就背上筐篓，拿上锄头到地里打猪草。打猪草也有学问，记得刚开始，我打回来的猪草，有的猪草猪不吃，我问父亲是怎么回事？父亲指着我打的草说:“这不是猪草，是牛草，牛喜欢吃。”他从筐篓里捡来一种草对我说:“这种草叫燕衣，猪喜欢吃，吃后上胖。”从此，我记住了燕衣草。燕衣草，学名野苦菜，一年生草本植物，根、茎、叶含白色乳汁，性寒味苦，叶子像柳叶形，花黄色或白色。燕衣草，田野里到处都有，尤其是村西岭的地头地埂上长得最多。春天到了，燕衣草绿绿的叶子，圆圆的小黄花很扎眼，很容易被找到。正常情况下，一两个小时就能打满满的一筐燕衣草。回到家，把燕衣草一把一把地扔到猪圈里，猪吃草时嘴里发出吧嗒吧嗒得声音，看着猪吃得是那么香甜，我心里非常高兴。



打猪草，我走遍了村里的坡坡岭岭，知道哪儿的燕衣草最多。因此，小伙伴们都愿意和我一块去打猪草。通过打猪草，我认识了不少植物，学到了一些书本上没有的知识，譬如，有的草猪能吃，吃后长膘，而有的草猪却不能吃，吃后拉稀。在打猪草过程中，我认识了蒲公英、马齿苋、车前子、半夏、曲曲菜、猪牙草等许多植物。它们有的不但猪能吃，而且人也能吃；有许许多多草还是中药材，能治病哩。

无论是在风和日丽的春天，还是在夏秋两季，打猪草的记忆是深刻的。记得7月的一天下午，天气闷热，没有一丝风。我光着膀子，背上筐篓，到村北的田野里打猪草。正当我低头弯腰打猪草的时候，却听到了轰隆隆的雷声，此时，刮起了西北风，吹得身上凉飕飕的。心想:刚才天气还好好的，怎么响起雷了呢？我直起腰，看到燕子低飞，树枝摇曳，抬头向西北望去，只见乌云翻滚，黑压压的天气压过来，天要下雨了。面对越来越紧的雷声、风声，没把天气放在心上，只顾打猪草，从没赶快往回跑的意念。现在回想起来，总觉得那时我们农村的孩子很皮实、不娇惯、胆子大，面对风雨不害怕，风雨来了，不是先想着避一避，躲一躲，而是将风吹雨打视为一种快乐。

春夏秋三季打草，冬季放猪。到了冬天，地里没了庄稼，我们常把圈养的猪赶到地里放养。出了花生和刨了山药的地，是放猪的好地方，那里有丟掉的花生和山药，它们是猪最爱吃的食物。

每天放学回到家，我打开猪圈门，把猪放出来，拿一根小棍把猪赶到地里。常听人们说:猪记吃不记打。真是这样，今天在这里放猪，明天一打开圈门，猪就会跑出来，顺着昨天走的路找到放养地。无论是在花生地还是在山药地里，猪都能靠嗅觉找到食物，即便是埋在土里的花生或山药也难逃掉。冬天，地冻得很硬，然而，猪一旦闻到埋在土里的山药味道时，绝不放过。猪拱土找食物真用力，翘着尾巴，弓着脊，嘴拱的地砰砰响。

放猪挺有意思，放养母猪带着一群小猪更有意思。一头母猪在地里找食物吃，其周围有十几头小猪，有的学着妈妈的样子，在地里拱来拱去找食物吃，有的相互吻着对方，还有的撒欢嬉闹，看上去真招人喜欢。

我放猪，也试着训猪。我家的母猪下了八九个小猪，放它们时，我给一个小猪起了个名字，并不断喊叫它，适时用食喂喂它。经过反反复复地训练，这个小猪只要一听到喊叫它，就跑过来。当小猪来到我跟前，我喂其点食物，还用手拍拍它的身体，给其挠挠痒痒，看着它的舒服劲，我心里也很快乐。

每当太阳落山，我把猪赶回家。路上，我看着大猪小猪吃得肚子滚圆，心里有说不出的高兴；想到不久小猪就能出栏卖钱了，心里更加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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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摘自振林回忆录《脚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