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蜀道之翠云廊：三百长程十万树

比目鱼

前言：2016年，当我和美美一家畅游翠云廊、剑门关后，很想写篇游记，无奈满脑子奇树、险山、秀水、幽径、轶闻，错综复杂，以致无从下笔。时隔8年，再回首，打开尘封记忆，终于有了古蜀道之金牛道、翠云廊、剑门关3篇。

“郎当”、“郎当”，天宝十五年（公元756年）七月十七日，细雨蒙蒙，夜半风起，七曲山上亭驿檐角的铜铃，响起“郎当”之声，忽急忽缓，时大时小，唐玄宗屏息静听，好似玉环娇在呼唤“三郎、三郎”，想起因“安史之乱”惨死的杨玉环，想起摇摇欲坠的朝纲，想起避乱在外的凄凉，禁不住闻铃断肠，热泪盈眶。

“细雨霏微七曲旋，郎当有声哀玉环。爪牙厚重纲纪乱，前程飘渺路茫然”……

　　乘着初夏的轻风，走在梓潼七曲山古柏参天的石板路上，耳旁隐约响起当年唐玄宗夜宿上亭驿时的声音。

梓潼七曲山是翠云廊西段起点（或终点）。

翠云廊，因清代剑州（今剑阁县）知州乔钵诗句得名：“剑门路，崎岖凹凸石头路。两行古柏植何人？三百长程十万树。翠云廊，苍烟护，苔花荫雨湿衣裳，回柯垂叶凉风度。无石不可眠，处处堪留句，龙蛇蜿蝘山缠互。传是昔年李白夫（剑州知州李璧，字白夫），奇人怪事教人妒。休称蜀道难，错莫剑门路。” 翠云廊的名字由此沿用至今。

　　翠云廊地理范围分广义和狭义两种说法。

广义翠云廊以剑阁古城为中心，西抵梓潼，北达昭化，南至阆中，号称“三百长程十万树” ，现存古柏100年以上的有20391株，其中剑阁境内现存古柏7778株，古柏平均树龄1050年，最长树龄约2300年。

狭义翠云廊指翠云廊景区，即北距四川剑阁县剑门关7公里的大柏树湾，这里也是三百里翠云廊的精华。翠云廊最大、最有名的剑阁柏、皇柏、宋柏等都在这里， 被称为“蜀道奇观”、“森林活化石”。

　　翠云廊古柏从秦汉到明清，经历六次大规模的种植：秦始皇“蜀山兀，阿房出”之后诏令补植的“皇柏”；汉代拓宽驰道而植的“汉柏”；三国张飞镇守巴西（今阆中）植“张飞柏”；晋文昌帝君张亚子植的“晋柏”；明代李璧“李公柏”（最大规模的植柏）及清代“潘家柏”等。

历朝历代官与民的保护和补植，使翠云廊成为迄今为止，保存最完好的古代道路交通系统，是世界罕见的人工植造的最古老的行道树群体，被誉为“世界第一古道”、“陆上交通活化石”，堪与“罗马古道”媲美。

　　从梓潼七曲山沿剑门蜀道迤逦前行，来到剑阁翠云廊景区，站在张爱萍将军题写的“翠云廊”石碑前，放眼望去，清一色的参天巨柏，牵牵绊绊，接踵摩肩，密密匝匝，形成无边无际的绿色海洋，置身其中，感叹 “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也相信了“五丁开道”的传说，因为只有力大无穷的“五丁”才有能力穿越这片绿云，开辟出金牛古道。

一棵棵古柏，几人才能合围的树干，刻满风霜的皴裂树皮，盘曲的虬枝，浓翳的树冠。

让我们来看看他们都是谁吧：

剑阁柏：独一无二的存在

从战国时期一路走来，看尽朝代更替，品尽人世沧桑，躲过金戈铁马，既是历史的见证者，也是大自然的幸运儿。

因生于剑阁而得名，属柏木珍稀品种，至今世人仅发现这一株，其树龄逾千载，被誉为世界珍宝。干如松、皮如柏、果如松、裂纹如柏，人们又称其为“松柏长青树”。

皇柏：最早的行道树

公元前221年，秦始皇统一天下后，在古蜀大量伐木，建阿房宫。“ 蜀山兀，阿房出”，百姓怨声载道，为平民愤，扬天子威仪，秦始皇下令在剑阁驿道两旁种植柏树，即为皇柏。

羽扇柏：出师未捷身先死，常使英雄泪满襟

三国蜀丞相诸葛亮领刘备托孤之命，奏出师之表，在剑门关设关，置重兵防守。为匡扶汉室，于公元228年至234年，先后五次北伐，曾往返于此。公元234年，出兵五丈原时染病，是年八月卒，享年54岁。为大汉复兴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此柏形似羽扇，气势不凡。

汉砖柏

刘备为嘉赏霍峻守葭萌(今昭化)之功，于公元217年分设广汉郡梓潼郡(霍峻任太守)，置汉德，剑阁县始由此而立。汉德县治地就在此翠云廊地段上，汉柏所抱汉砖乃汉德县之遗物。

　　汉德驿

 蜀道沿途有不少以某某铺、某某驿命名的地方，如汉阳铺、抄手铺、剑门驿、龙泉驿等。铺、驿站设有驿丞、管理、文书、兽医、公馆、厨师等，既解决护树、护路和沿途邮传、治安问题，又解决了往来行人吃、住、行的问题，其功能相当于今天的养路段、路政部门、交警部门以及高速公路服务区等。据不完全统计，清代时仅广元与陕西交界处至绵阳这一段古道上有56铺、14驿站。

拦马墙

在驿道险要处为防备跑马官差跌落悬崖而砌成的墙，是最早的路政安保设施。

（本图片来自网络）

饮马槽

饮马槽又叫饮马池，是在大青石上开凿的可移动性水槽或固定性的水槽，专为往来马匹提供饮用水源。青石板路面一般宽2～3米，最宽处达到5米，路面平整，沟渠畅通，千百年来路面很少垮塌。古驿道管理人员在光滑的石板路上开设了防滑带，并在容易塌方处和阶梯石中间加有“门坎石”，一方面使路基石板稳固，另一方面使鸡公车易于减速刹车，保证了行人行路安全。

　　穿行在幽静的古柏小道，轻踩印有历史遗迹的石板，迎面而来的是一段段熟悉的历史，一张张熟悉的面容：

张仪、司马错来了！公元前316年，在“石牛粪金，五丁开山”的金牛古道，秦大将张仪、司马错率万千秦军，呐喊着、冲锋陷阵。蜀灭，秦设蜀郡，奠定了秦“大一统”的重要基石。

李冰来了！公元前256年，正匆匆奔赴蜀郡出任太守，等待他的是千秋伟业。在岷江流域修筑了举世闻名的灌溉工程——都江堰，成都平原随之成为“水旱从人，不知饥馑，时无荒年”的天府之国。

杜甫来了！唐乾元二年（759年），“诗圣”杜甫“季冬携童稚，辛苦赴蜀门”。安史之乱使杜甫疲惫不堪，行色匆匆，盼望着早日抵达成都。靠着好友高适、严武的接济，在浣花溪畔，修建了茅舍草堂（杜甫草堂）。

李商隐来了！唐大中五年（851年），才华横溢却政治失意的李商隐，应剑南东川节度使柳仲郢的邀请，取道这里入蜀出任幕府参军。“长廊郁翠柏，斜阳照五津。景阳仍风雨，苍茫古栈云。”

眉山“三苏”来了！宋至和三年（1056年）三月，四川眉山苏洵带着苏轼、苏辙两兄弟，正去都成汴京赶考。

　　陆游来了！宋乾道七年（1171年）十月，朝廷否决陆游的北伐计划《平戎策》，同时，将其上司王炎调回京，王炎幕府解散，陆游无比忧伤。次年，他被任命为成都府路安抚司参议官，壮志未酬的陆游启程赴成都。金牛道翠云廊上，那个骑着瘦驴的孤独身影与古柏清瘦的枝干交相呼应。

“衣上征尘杂酒痕，远游无处不消魂。此身合是诗人未？细雨骑驴入剑门。”

如果说金牛道是古蜀道上一部古老的历史长卷，那么翠云廊就是这部长卷中最璀璨的明珠。走在古道上的每一步，都会激起一段远古历史的回响，清越、悠长、经久不衰……

紧邻翠云廊的剑门关长什么样？敬请期待《古蜀道之剑门关：一夫当关，万夫莫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