咀嚼照相

云水禅心(原创)

<p class="ql-block">(全文附后)</p> <p class="ql-block">  拍个照片,现在看来实在是简单不过的事了,但若回想起来,即使是我们六十年代出生的人,都有些传奇的记忆和枯涩的心路历程。</p><p class="ql-block"> 我们小的时候,特别是在农村,照相留影不仅机会难得,而且价格也昂贵。人们说梦想,我们那时梦也不梦什么照相。 农村几乎见不到相机。谁家墙上照片多,相框子多,往往是一种家庭荣耀的标志。</p><p class="ql-block"> 谁家稀罕有个带照相机的亲戚来,那都是千载难逢的喜事——那东西非常稀奇金贵,更别说里边的胶片更加珍贵,给谁用都是盘算估计好的。给谁拍一张,那种难得不亚于天恩皇顾。十年九不遇有个来照相的,也是像做贼似的,在谁家悄悄地、冒着被抓的风险,窜联几个关系好的人,花两元钱左右,拍一张。</p> <p class="ql-block">  那样拍一张照片也是很大的开销,要下非常大的决心。要知道,农村一个青壮年,背着日头辛苦劳作一个月也不一定能挣到两元钱。城里青年工人一个月也就十八元工资,已经不愿意接受与漂亮农村女孩婚配了。</p><p class="ql-block"> 几十天后才给你悄悄捎来那张茶杯口大小的黑白照片,有曝光不好半边黑的,有光线不好影像暗淡的,有晃动造成模糊的,有干脆没影子或绝对没睁眼的,会给退还钱;至于低头邪眼了,歪嘴扭鼻子了,傻笑暴牙了,衣冠不整的等等,那都是更本不能计较的。哦,现在看来倒是生动有趣了。</p> <p class="ql-block">  为了拍个满意的照片,整衣正冠、梳洗打扮自不必说,夏衣冬穿的,借衣换鞋的,组合结伴的,帘布遮丑的等等,都很正常。</p><p class="ql-block"> 七十年代,我们县城还是仅有一家照相馆,橱窗里有摆出来的照片,还有一帧大的照片有四十厘米左右,我记得一名高中同学的父亲是那里最好的摄影师,我们80年高中毕业时,就是他给照相的。尽管如此,十五六岁的我,进去也不敢放松些。出来才听同学说,橱窗里的大照片是他爸爸从北京带回来的布纹纸的。</p><p class="ql-block"> 八零年,我考到省城念大学,父母亲专门叮嘱我照几张照片寄回来,我是到坞城路照相馆,第一次自己主动照相的。</p><p class="ql-block"> 八二年在北京实习,同学们四五个合起来,包了摄影师一个胶卷,在颐和园拍了四五张照片,寄回家。父亲后来在信中要求,以后拍照,人大点,不然看不清。我反复看了好几次来信,看到了父母亲如何端详相片中的我,心里觉得后悔,后悔自己不觉中父母亲已经上年岁了。</p> <p class="ql-block">  八四年毕业,我是第三次进照相馆,拍了毕业证照片,还把一张82年在天安门广场的照片上了彩色寄给了家里父母。那时的涂色就叫彩照。出来我就觉得特难看,不过是为了父母亲。</p><p class="ql-block"> 工作以后的86年我在平型关蹲点进行扶贫工作,当时有位鲁迅美术学院的老师,到过台儿庄以后,来到这里想看看平型关,乡干部地方口音太重,就由我这位地委下乡干部陪着上关口、到当年的战斗发生地址走走。关口下的西沟村,有几位老汉晒太阳聊天,老师想给一位留着长白胡子的老汉拍个照,费了好多口舌,老汉怕摄走魂魄,就是不同意。我实在没法,就心平气和地说,日本人来了拍良民证,您不是也没有被拍走魂魄吗?老汉回顾左右,低声正色回道:“那次我们几个都小死一遭”。</p><p class="ql-block"> 后来,随着改革开放的不断深化发展,有了真正的彩色照相,有了乐凯交卷,有了数码相机,有了手机,有了自媒体,有了VR、AR……过去揶揄人说的“不上胶卷啥像也敢拍”,如今倒成了现实!</p> <p class="ql-block">  我倒是很可惜那些青年人,他们到的旅游景区,不是亲眼目睹,尽情饱览,回味畅想,却是把爱派或手机挡在眼前,“忙之蚩蚩”……莫非网上不比他们拍得好?唉,人家就是为网上拿流量啊!是我少见多怪!</p> <p class="ql-block">  现在是数字经济,虚拟世界,AI盛行,拍照那不是随时随地、无时无刻吗?那还用考虑什么费用呢?狗仔队拍隐私,针头摄拍私密,专控区监视拍,天眼遍布罚款拍……拍得你无处可逃,几乎裸体。</p><p class="ql-block"> 照相由稀缺变得充足,由充足变得自由,由自由变得任性,由任性变成骚扰和束缚!</p><p class="ql-block"> 人生啊,许多财富和欲望,贪婪和占有,是不是都有照相这样的蜕变呢?</p> <p class="ql-block">咀嚼照相(全文)</p><p class="ql-block"> 云水禅心</p><p class="ql-block"> 拍个照片,现在看来实在是简单不过的事了,但若回想起来,即使是我们六十年代出生的人,都有些传奇的记忆和枯涩的心路历程。</p><p class="ql-block"> 我们小的时候,特别是在农村,照相留影不仅机会难得,而且价格也昂贵。人们说梦想,我们那时梦也不梦什么照相。农村几乎见不到相机。谁家墙上照片多,相框子多,往往是一种家庭荣耀的标志。</p><p class="ql-block"> 谁家稀罕有个带照相机的亲戚来,那都是千载难逢的喜事——那东西非常稀奇金贵,更别说里边的胶片更加珍贵,给谁用都是盘算估计好的。给谁拍一张,那种难得不亚于天恩皇顾。</p><p class="ql-block"> 十年九不遇有个来照相的,也是像做贼似的,在谁家悄悄地、冒着被抓的风险,窜联几个关系好的人,花两元钱左右,拍一张。</p><p class="ql-block"> 那样拍一张照片也是很大的开销,要下非常大的决心。要知道,农村一个青壮年,背着日头辛苦劳作一个月也不一定能挣到两元钱。城里青年工人一个月也就十八元工资,已经不愿意接受与漂亮农村女孩婚配了。</p><p class="ql-block"> 几十天后才给你悄悄捎来那张茶杯口大小的黑白照片,有曝光不好半边黑的,有光线不好影像暗淡的,有晃动造成模糊的,有干脆没影子或绝对没睁眼的,会给退还钱;至于低头邪眼了,歪嘴扭鼻子了,傻笑暴牙了,衣冠不整的等等,那都是更本不能计较的。哦,现在看来倒是生动有趣了。</p><p class="ql-block"> 为了拍个满意的照片,整衣正冠、梳洗打扮自不必说,夏衣冬穿的,借衣换鞋的,组合结伴的,帘布遮丑的等等,都很正常。</p><p class="ql-block"> 七十年代,我们县城还是仅有一家照相馆,橱窗里有摆出来的照片,还有一帧大的照片有四十厘米左右,我记得一名高中同学的父亲是那里最好的摄影师,我们80年高中毕业时,就是他给照相的。尽管如此,十五六岁的我,进去也不敢放松些。出来才听同学说,橱窗里的大照片是他爸爸从北京带回来的布纹纸的。</p><p class="ql-block"> 八零年,我考到省城念大学,父母亲专门叮嘱我照几张照片寄回来,我是到坞城路照相馆,第一次自己主动照相的。</p><p class="ql-block"> 八二年在北京实习,同学们四五个合起来,包了摄影师一个胶卷,在颐和园拍了四五张照片,寄回家。父亲后来在信中要求,以后拍照,人大点,不然看不清。我反复看了好几次来信,看到了父母亲如何端详相片中的我,心里觉得后悔,后悔自己不觉中父母亲已经上年岁了。</p><p class="ql-block"> 八四年毕业,我是第三次进照相馆,拍了毕业证照片,还把一张82年在天安门广场的照片上了彩色寄给了家里父母。那时的涂色就叫彩照。出来我就觉得特难看,不过是为了父母亲。</p><p class="ql-block"> 工作以后的86年我在平型关蹲点进行扶贫工作,当时有位鲁迅美术学院的老师,到过台儿庄以后,来到这里想看看平型关,乡干部地方口音太重,就由我这位地委下乡干部陪着上关口、到当年的战斗发生地址走走。关口下的西沟村,有几位老汉晒太阳聊天,老师想给一位留着长白胡子的老汉拍个照,费了好多口舌,老汉怕摄走魂魄,就是不同意。我实在没法,就心平气和地说,日本人来了拍良民证,您不是也没有被拍走魂魄吗?老汉回顾左右,低声正色回道:“那次我们几个都小死一遭”。</p><p class="ql-block"> 后来,随着改革开放的不断深化发展,有了真正的彩色照相,有了乐凯交卷,有了数码相机,有了手机,有了自媒体,有了VR、AR……过去揶揄人说的“不上胶卷啥像也敢拍”,如今倒成了现实! </p><p class="ql-block"> 我倒是很可惜那些青年人,他们到的旅游景区,不是亲眼目睹,尽情饱览,回味畅想,却是把爱派或手机挡在眼前,“忙之蚩蚩”……莫非网上不比他们拍得好?唉,人家就是为网上拿流量啊!是我少见多怪!</p><p class="ql-block"> 现在是数字经济,虚拟世界,AI盛行,拍照那不是随时随地、无时无刻吗?那还用考虑什么费用呢?狗仔队拍隐私,针头摄拍私密,专控区监视拍,天眼遍布罚款拍……拍得你无处可逃,几乎裸体。</p><p class="ql-block"> 照相由稀缺变得充足,由充足变得自由,由自由变得任性,由任性变成骚扰和束缚!</p><p class="ql-block"> 人生啊,许多财富和欲望,贪婪和占有,是不是都有照相这样的蜕变呢?</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2024.5.17</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