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虎山下两地情

蟹岛風

乌龙江中的龙祥岛与五虎山下的门口村，山水相连,数百年来，两地乡亲守望相助，缔结了一代代美好情缘，也流传着许多鲜为人知的故事。 龙祥岛刘姓族人聚居地一一一蟹山 门口曾传九条龙“遭际飘篷觅僻乡，螺江南岛启新疆。渔耕岁月隔秦汉，鸥鹭朋俦度雪霜。祖德荣光湮水浪，家声色泽没禾桑。而今兰桂腾芳馥，岂忘彭城九尺堂？”笔者的诗概括了乌龙江中一个家族的兴衰历史。这个家族祖上可追溯到汉高祖，入闽后出过两侯、八贤、百多名进士，南宋大儒朱熹为他们续题十六字昭穆行第。他的一支族裔，于明万历间从螺洲迁居门口村，至今繁衍6000多人，而在门口村却找不到一人，只留下门口九条龙的故事。他们都去了哪儿？ 翻开“凤崗忠贤刘氏族谱”，这支神秘的家族浮现出来：入闽始祖刘存,河南固始人,嫡出汉高祖刘邦十三世孙彭城丛亭里司空大夫刘茂之后。唐僖宗中和辛丑年(881年)，刘存率三子三侄随王审知义军入闽,刘存侄刘昌祖，佐王审知入闽有功,官司马参军,并娶王审知胞姐为妻。后卜居福州凤岗里（今仓山金山街区）。刘存作为闽王幕僚和开闽功臣刘昌祖，其名列于福州莲花峰闽王纪念馆内。 凤岗刘入闽始祖存公，因入闽有功，闽王屡聘他为参知政事而不赴，闽王陵纪念馆有他记载。 四世祖文济公（后唐殿中侍御史）生八子，龙祥岛刘氏支发于其第五子慎言公，世称大中大夫房（以官职名命之） 三帝祖训朱子题赠十六字行第字辈 福州三坊七巷安民巷巷门匾文中，提到龙祥岛这支刘氏（大中房）九世祖刘藻公（宋进士，八贤之一，皇子教授），曾“孝闻当朝”，朝廷诏赐粟帛，题“锡显”旌表彰之，由朱子题牌坊上，此后巷改称“锡显坊”。 龙祥岛刘族人与凤岗刘族亲在春祭时合影（左二为作者） 清嘉庆年间，居门口村的凤岗刘25世祖刘陞与子刘谦六，致力“开拓荒山,垦植甘茹”，与诸姓“友好相处,合制龙舟,建立玄帝庙,供奉门口地头列圣”。此后刘家开始发枝散叶，刘谦六妻林氏生四男,妾陈氏生五男,头字以“龙”命名,个个人高马大，精通拳棒，勤植能耕，时称“门口九条龙”。之后九龙房中三、四、六、七龙房移居门口大垱，称“下片刘”；一、二、五、八、九龙房仍居过洋（称小垱）和蟹山坳，称“上片刘”。清末民初，刘家人丁发达，山田贫瘠，又遇年荒，而村前江面洲渚浮出水面，洲田肥沃,且水上可以讨生，有七龙房陆续迁居乌龙江中的蟹山、塔礁诸洲谋生，绵延到今。有两龙房外迁：“第七条龙” 北迁南台岛等地，“第九条龙” 东迁连江东岱。回忆过去岁月,塔礁百岁老人施城里感慨万千：她祖籍沪屿施厝，其父重男轻女，把不满两个月的她，送门口村对面塔礁刘家。她懂事当年，塔礁只有三落厝较像样，其它多是矮的柴草厝。听上辈人说，刘家曾居住对岸门口村。清末民初，逐渐移居江中诸洲做田讨鱼。在门口的山地荒芜后就不管了，但大王宫、玄帝庙、巡天府、尚书府的庙田还有“份”；没迁走的族人还守着番薯园和杂田。建国前夕田园还存在。“上片刘”在过洋、蟹山、渡头一带,“下片刘”在岐头、门口山一带，不少族人还在栽种。建国初，洲田多了，山这边往来不便，最后一批田园也荒废了。而岐头山边几亩田园，江中大队建了砖窑，烧了十几年砖，停产后便荒废了。居于岐头村外，最后一批与尚干有亲戚的刘姓族人,于文革中迁居今塔礁洲福成。 龙祥岛刘氏宗祖谦六公墓茔位于门口坛元山麓前 门口村江外是龙祥岛诸洲 作者（右一）与门口村林姓乡亲（右起）林志强、林建忠、林春奇三先生探访门口华安境大王宫 左二刘长锋、中为门口村林春奇会长、右一刘炎栋、右二林建忠 图为门口过洋林氏乡亲参加江中华安境龙舟神事活动 前排左四系门口过洋八十多岁的林德旺乡亲，他说前辈林木容、林立香等人，与龙祥岛蟹山刘锦清（作者伯父）是义兄弟，成为世交，双方子女都有来往。 龙祥岛刘姓族人供奉的门口华安境地头列圣庙 门口祖乡故事多门口村位于五虎山大虎与小虎之间峡谷口处,因地形似山门隘口得名。还有一说，元时陈友定在五虎山中屯兵，在此处建水门，以控制闽江口，因称门口。门口古村，由门口、渡头两处山坳构成。门口社境之谜。门口古村属闽县内七里永庆里，早期叫门口社，至今还存有题“门口社”的龙舟头。社制在汉朝出现，《汉书·五行志中》注说，规定二十五家为一社。可见“门口社”的传统悠久。元末明初，改为“门口华安境”，满50户设一境，而当时门口有80多户。民国初，刘姓居民迁出后，境也“带”出,称“塔礁华安境”“龙祥岛华安境”等。门口村背山面水，旁通古驿渡口，交通方便，是旧时移民集散地。宋时就有人居此，元、明时迁入十多姓，因山地田园有限，后多数姓又都迁出去，其中包括刘、陈、杨、马、程、温在内“老居民”。关于门口迁民一事，村老人会林春奇会长如数家珍道来：“‘刘家委’比我们尚干林氏早些迁居门口村，还有陈、杨、马等姓也较早到门口，我们尚干林姓各支房，多在清嘉庆、咸丰及之后，从尚干陆续迁来，现在是主姓。”笔者从其他资料证实了他的说法。尚干林氏有十多支后裔迁门口村，至今有580多户（含迁出），2190多人。门口村渡头曾有“36间店”。门口村前临陶江，村西有一个渡头因得此名。明清时峡南古渡天险常船翻人亡，古驿道改道，旅客从义客岭——琯前岭——门口渡头渡江，与螺洲杜园附近渡尾洲对接；当时这里一度繁华，有“36间店”之称。神秘的蟹山。门口村有大垱、过洋（小垱）、象鼻、渡头等居民点，独无蟹山，只有龙祥岛上“蟹山”。据《闽侯七里志》载：蟹山是五虎山百六峰一个峰，在渡头东面，山坳里曾居“风岗刘”一支族人，清末民初迁今龙祥岛，迁出后，蟹山地名也“跟”了去，造成外乡人只知龙祥岛上的蟹山，而不知门口村的蟹山。清末林履端编《尚干乡土志》，多处提及蟹山。建国后岛上又分为正、付蟹山，刘为主姓。状元坟金头之谜。陈(安阝)状元故居在门口过洋山坪，人称状元坪。明洪武丁丑科状元陈(安阝)寃案被斩，消息传来,其家人怕诛连，连夜逃避他乡，前几年发现其后裔在长乐营前。陈(安阝)寃案平反后，传说朝廷赐金头葬故里，墓址在过洋和门口交界处山中。因金头厚葬，造了几座假坟。后来不断有人翻遍了山头，只挖两坛钱只，却不见金头，也许早被族人转移别处，不获而知。“百二层崎”消失。门口从渡头西爬坡到肖家道，有一段山路崎岖，俗称“百二层崎”，是古驿道台阶，上世纪九十年代，修筑203省道，“崎”削平了，百二层崎没了，而今只有龙祥岛上《耙蚬歌》唱到这地名：“天上飞飞是老鸦，百二层崎栽兰花。兰花蜀年开四季，荠荠菜未大先开花。”乡愁浓浓……“地头列圣”系陈(安阝)状元所题。古时门口神庙多，陈(安阝)状元其父陈幻和其母林三十二娘乐善好施，对修建神庙都能慷慨解囊，“地头列圣”四个字是陈(安阝)题刻。当年陈(安阝)进京考试，其外公外婆和其父母为消灾免难，又修宫庙，并铺了石板路，铺到玄帝庙时因陈(安阝)被斩而中断。石板路建国初尚在，听说部分石板拆用到青口那边。前几年县文物部门专家还找到刻有陈(安阝)父母姓名的石板，这几年修了水泥路，遗迹也消失了。 门口华安境大王宫修建两地信众捐款芳名碑 大王宫显得苍老而厚重，内为小三进，中为天井，烧香看戏兼用。 图为作者在谒祖恳亲活动中讲话 门口华安合境林姓乡亲受邀参加龙祥岛九龙谒祖活动 守望相助两地缘姓从门口村迁到龙祥岛和塔礁洲后，两地人割不断的境缘、亲缘、神缘永远连在一起。乡情悠悠，乡愁浓浓。老一辈人娓娓道出了两地间隔世夙谊。龙祥岛刘长森老人回忆道﹕从他记事起，族人从不忘五虎山那边祖乡情结，在祖宗神位牌和黄布袋上一直写着“八贤”“右昭、左穆”“门口华安境地头列圣”字样，龙舟头仍题“门口华安境”。门口林姓先祖与龙祥岛风岗刘姓族人守望相助，他们共建神庙同祀，共同传承“门口华安境”神俗，同划龙舟竞渡陶江。刘姓迁龙祥岛后，年年端午节回村拔龙舟下水同祭共渡。建国后，龙舟架到岛上，但每年龙舟依然回家在原龙舟厝处举行再下水仪式，然后举行祭山祭祖祭神，成为闻名闽都的“龙舟祭”奇俗。龙祥岛和塔礁洲刘氏与门口村林氏乡亲，至今同属华安境,同供门口华安境地头列圣;有关祭祖修庙敬神等活动，互相邀请,以传承祖制。门口林姓族人也保持传统友好关系，视刘姓族人为乡亲，不少称兄道弟。记得笔者堂伯父刘锦清和门口过洋林木容、林立香等结为兄弟，成为世交，双方子女都以叔伯相称，逢年过节和红白事均有来往。锦清伯在山边还种植一块番薯园，门口兄弟替着照看。1959-1961年困难时期，门口兄弟经常送来番薯接济，这边也经常送去“流蜞、鈿、呆鱼”等水产，双方交情笃深。年逾百岁的塔礁洲老人施城里，回忆了祖居地门口和林姓族人之间往事。她说，过去门口农田少，山地瘦，收入少，生活贫困。门口村前洲不断浮起，刘姓族人开始向“饭钵外”讨食。清末民初，置了船只，搬“江垱”讨食。但“离乡不离祖”，逢年过节，都驶“后挖”船，回到门口祭神祭祖祭山。主要和林家共同举办祭神和龙舟活动，当时门口宫庙都有庙田，其收入作为神庙祭祀和龙舟活动经费，不够的双方均摊。那时门口林姓族人，对回乡的刘姓族人很高兴，视自家人，称兄道弟，不少上辈人还结为异姓兄弟。记得有一年与别村龙舟差点打起来，还好门口村林姓兄弟帮忙平息下来。尤其是门口村的林善佃、林万涛、林华发等七人，和龙祥岛刘姓族人交情很深，成为世交；还有一年端午节，门口华安境林姓龙舟在浮岛山急流翻船，塔礁华安境龙舟上的刘姓族人见状，急速划去施救，救起三四名不会游泳的划手，并将沉没龙舟奋力挪向岸边，门口人十分感动，从此两地情谊更加深厚。一些后人，不知这些历史，轻视我们。台江洋中尚书庙理事会刘贞雄会长在门口林氏颐寿园落成典礼时，深情地说：我们祖上清末迁居台江后，像断线风筝似的，上百年来失去与这边亲人的联系。还好宗祖供奉牌上留下了“门口华安境”字样，也听上辈人讲是尚干那边过来的。据说先祖临终前留下安灵故里的遗愿。直到上世纪末才和江中岛宗亲相认，才知道宗祖刘谦六安葬在门口山坛元前山麓，前几年得到门口林氏乡亲鼎力支持，终于把台江祖宗的墓迁回门口祖墓附近，让祖宗魂归故里，与上祖“相聚”，了却一桩隔世心愿。近年来，门口村和龙祥岛、塔礁及台江洋中四地隔代的乡亲乡情，就像一坛陈年的老酒，越久越香美，四地间来往、互动越来越頻繁。不管是门口村正月祭祖排暝、还是做“半段”，以及颐寿园庆典、每年神诞等活动，林春奇、林建忠等村老总是亲自登门，邀请龙祥岛、塔礁、台江洋中刘姓族人为座上宾；2002年大王宮重修时，组成了门口林姓族人和龙祥岛刘姓族人为主的重修理事会，刘姓族人踊跃捐资，还有过洋修建“巡天府”，不少刘姓族人也捐款助建；特别是2021年重建“玄帝庙”，龙祥岛和塔礁刘姓族人慷慨解囊，踊跃捐建，共同举办了开光庆典。岛上刘姓族人也十分珍视门口林姓族人兄弟般的情谊，每逢盛事喜事神事必请门口林姓族人。如龙祥岛塔礁洲文化节、修庙、神诞、重阳节及龙舟活动，还有远在台江洋中尚书公正月巡游、迁庙迁祠，以及门口华安境九龙刘氏谒祖洋中刘氏省亲活动等等，都忘不了门口祖乡林姓乡亲，都安排在贵宾席中。这既是门口村和龙祥岛的历史渊源和累代夙谊的延续，又是对睦邻友善的中华民族美德的传承。2016年建成螺洲大桥后,门口村有20余户征迁村民迁龙祥岛安家，和刘姓族人又成为邻居和乡亲，更亲了。相信这两地之间的友好故事，会永远地讲下去的……刘长锋写于2023.5.18 图正面左一系门口林春奇会长向刘姓族人敬酒 门口村乡亲参加洋中尚书庙庆典时合影 两地乡亲珍惜隔世情缘，互相敬酒 谢谢观赏 制作、撰文、图片：刘长锋 部分图片源于网络 于2024年5月2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