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2024年5月6日 天晴少云</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出米脂城西北，沿无定河溯洄而上，我们一行的“野外作业”，是探究建于宋、夏战争时期的二座重要军事城寨——西夏啰兀城和北宋永乐城遗址</p> <p class="ql-block">啰兀城地近而易寻访，它不仅有着明确的地理坐标：米脂县西北20公里的镇川镇石崖地村，无定河西岸</p> <p class="ql-block">而且尚存有各种历史遗存：</p><p class="ql-block">崖壁之上的万佛洞，又称悬空寺，是网红打卡景点</p> <p class="ql-block">宋代的摩崖题记，经受了岁月风雨的侵蚀，依旧清晰可辨</p> <p class="ql-block">红云山上的啰兀城遗址，东、南、北三面临崖而仅西面陡坡可攀援，犹如鹞子翻身、大鹏展翅</p> <p class="ql-block">啰兀城控扼（无定河）川道，战略位置重要，地势险要，易守难攻。自北宋神宗熙宁四年（公元1071年）西夏国相梁乙埋城啰兀，十年间宋、夏之间数易其手，可见当时双方争夺之惨烈</p> <p class="ql-block">而找寻永乐城，可不是件容易的事。</p><p class="ql-block">岁月沧桑，黯淡了刀光剑影，远去了鼓角争鸣。专家们对于永乐城的方位，众说纷纭，莫衷一是。</p><p class="ql-block">啰兀城北4公里的龙镇马湖峪村，位于马湖峪河和无定河的合流处，在无定河西岸，是我国著名的史地专家史念海先生认定的永乐城遗址，也是中国历史地图集通行的标注位置。</p><p class="ql-block">马湖峪村的村民，集资修建了“永乐城”的石牌坊，并勒石以记。</p><p class="ql-block">如果真是这样，那永乐城遗址，还需要寻找吗？</p> <p class="ql-block">史先生的高足吕卓民教授对此观点提出质疑，他认为北宋永乐城不可能在马湖峪村，与文献记载的永乐城“即就永乐下埭筑新城，侧近永乐小川。去永乐上埭八里，故银州二十五里，米脂寨五十里”的四至道里及地理环境不符，且马湖峪村除了三个瞭望墩台，并没有发现大型夯筑城墙的遗迹。</p><p class="ql-block">我信从吕教授的推断，在战略要塞——啰兀城北不足八里的马湖峪再修筑大型军事城堡——永乐城，既没必要，又不足控扼五十里开外的故银州城边面。</p><p class="ql-block">于是我们沿着无定河继续往北探寻</p> <p class="ql-block">永乐城既是一座城池，更是北宋后期宋与西夏高强度军事对抗的“永乐城之战”的古战场遗址，是宋神宗“尽城横山，以瞰平夏”攻势战略的失败作品。</p><p class="ql-block">为此宋朝动员了8万兵员和16万役夫，仅用十四天完成永乐城修筑；而作为战争胜利方的西夏党项政权，更是倾举国之力，集结30万兵力来争，在无定河东岸滩头，被称为“铁鹞子”的西夏精锐重装铁甲，击溃“锦袄银枪、光彩耀日”的宋军精锐——鄜延先锋军，迫使其回撤奔入城中，进而将新筑的永乐城团团围困，一波接一波攻城。十四日城破，宋军徐禧、李舜举以下将校死者230人，兵士、役夫亡于敌者20万……</p><p class="ql-block">吕教授认为，榆林市榆阳区上盐湾镇上盐湾村符合文献对永乐城地理环境的描述，就是当年永乐城之战的古战场</p> <p class="ql-block">几十万人马在此逐鹿争锋，杀声震天，矢石如雨，尸横遍野，血腥惨烈的场景，仿佛就在昨日，怎么一夜之间竟蒸发消逝得无影无踪？</p> <p class="ql-block">我们放飞无人机进行航拍，获得永乐城周边地形地貌的清晰影像</p> <p class="ql-block">上盐湾村背靠一片并不太高的台地，大概就是文献中提到的“永乐下埭”，埭的本义就是高度不高的土坝，而永乐下埭因侧里流过的永乐小川而得名</p> <p class="ql-block">这条无名的小河虽然水量不多，但流径清晰可辨，不远处即汇入无定河干流，大概就是当年徐禧报告里的“永乐小川”吧</p> <p class="ql-block">我们信步登上永乐小埭，眼前是一片坦荡如砥的台地，至今不种庄稼</p> <p class="ql-block">崖边也有夯筑的痕迹</p> <p class="ql-block">条石规整垒筑的拱券是否就是当年的城门，还不好说</p> <p class="ql-block">新的问题随之又来了：</p><p class="ql-block">永乐城（御赐名银川寨）作为替代银州故城的一线大寨，区区百米见方的台城，如何容纳数万之众？</p><p class="ql-block">“那边还有！”循着同伴戟指的方向望去，我们发现自己所在的东边台地，与西边靠近无定河滩的更大一片台地是一个整体，通过横跨于榆蓝高速公路的人行天桥相连</p> <p class="ql-block">我们恍然大悟：是榆蓝高速公路修路取直，从城中贯穿而过，打破了永乐城址的整体性，辟为东西两半</p> <p class="ql-block">站在高高的土崖之上，凝望不远处澄静如练的无定河，陌生而又熟悉。</p><p class="ql-block">遥想那个凄风苦雨的无眠之夜，敌人的尸体层层叠叠，被摞成攻城者的云梯；雨水浸泡的城垣，已出现多处裂缝甚至塌陷。城内的官署，灯烛摇曳，粗重急促的呼吸，和扭曲变形的脸庞……极度紧张之后是坦然安详的等待。</p><p class="ql-block">最终的时刻到了</p><p class="ql-block">……</p> <p class="ql-block">我的心里默默吟诵着二句诗：</p><p class="ql-block">夜闌卧听风吹雨，铁马冰河入梦来。</p><p class="ql-block">我们此行交出了一份自己还算满意的答卷</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