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历险到诗画：春天的丙察察之旅（下）

珠子

　　上期说到我们的丙察察之旅因为大雪封路而改道，准备开启滇西之旅，旅行风格也由历险转为诗情画意。云南各地的诗意是千姿百态的：有的自然清新；有的浪漫怡人；有的古朴精致；有的老旧厚重；还有的肃穆庄严。

4月25日，我们按新计划从察瓦龙回到云南境内，路面终于又平坦顺畅了，车速快了不少，心情由紧张变得轻松，沿途的景色也由险峻变成优美。如果说西藏犹如一个粗犷伟岸的汉子，云南就是一个俏丽多情的女儿。下面继续选取精彩片段呈现给大家。

片段四：云端里的老姆登

回云南第一个目的地是福贡县的老姆登，一个被称为“中国最美村寨”的地方。老姆登的意思是“人喜欢来的地方”，海拔1850米，居民多为怒族。

下午车队开始在山间盘旋，海拔越来越高。直到接近山顶，老姆登村才出现在眼前。云雾在头顶和山间弥漫着，好一个云端里的村庄！我们预订的老姆登香格里民宿，背靠山脊，面朝怒江大峡谷，远处高黎贡山清晰在目，俨然一个得天独厚的观景台！此刻正是傍晚时分，夕照璀璨，下方缓坡地带的民居与云遮雾绕的山峰相映成趣，恍若人间仙境。

　　第二天一早起来，颇感凉意，气温接近零度，我把行李箱中最厚的衣服穿上了。民宿主人一家也早已起来，有的在为我们准备早餐，有的在做其他家务。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原来是他家的小孙子，大概一两岁的样子，竟然只穿了条纸尿裤，浑身光溜溜地站在那喊奶奶。奶奶见状也不慌，一边答应着他，一边仍做她手上的事。过了好一阵，才见奶奶给孩子穿上了衣服。开始我很担心孩子会不会着凉，看来山里的娃就是不一样啊。

早餐还要等一会，我便在四周看风景。对面的皇冠山在晨光中愈加清晰，那形似皇冠的山峰在群山中格外显眼，在山腰白云的衬托下愈加神圣、庄严。村庄民居散落在绿色的山坡上，如画一般，清新的空气里飘散着缕缕烟火味。这里虽算风景区，除了一些民宿和几家餐馆，并没有太多商铺，村庄保持着它固有的生活方式和节奏，我们住在民宿也像在农户家做客一般。条件虽然简朴，但设施齐备，主人随和亲切，令人十分舒心自在。

　　吃过早餐，我们开始游览附近景点。第一个便是老姆登基督教堂。这是一座建在悬崖边上的房子，教堂正面上方有“神爱世人”字样，青砖墙、红漆木窗、白铁皮屋顶，简单朴素。教堂的另一侧有个不小的池塘，水色清澈，平静的水面倒映着教堂及周边的树木花草，甚是宁静安详。每个周日，周边乡村的基督教信徒都会聚在这里做礼拜，他们像呼吸一样，自然、安详、虔诚地用傈僳语唱圣歌、念诵赞美诗。

　　第二个游览点是观景台。这是当地特为游客建造的。观景台视角开阔，由南到北皆可远眺，视野极尽数十公里。远望可见雪山，略近有皇冠山，再近可观赏怒江大峡谷，俯瞰怒江由北向南在碧落雪山和高黎贡山山脚缓缓流过。我们在此流连良久，被四野的美景深深吸引，拍了不少精彩的照片。

感受老姆登，发现它真是个不俗的存在：虽然偏远，却并不落后；虽在中国，却兼具中西方文明；虽在当代，却生活得很传统。它似乎在物质与精神、传统与现代间找到了一个最佳平衡点。

片段五：和顺古镇：停留在最好的时光里

4月26日，我们到达了腾冲，入住和顺古镇的民宿。第二天集合时间较晚（9点半），我正好利用清晨的时间去古镇逛逛。

古镇紧挨着乡村，旁边就是水渠、农田，空气特别好，乡野映衬着古镇，仿佛一幅诗意盎然的田园画。清晨的古镇十分安静，路上行人稀少。我看到一个古门楼，于是沿着石板路往里走。道路只有3、4米宽，洁净无尘，两旁是一栋挨一栋的民居，都是传统样式，十分精致典雅。古镇店铺并不多，有不少民宿，此时大都关着。走着走着，看见前面有两个老人在路边说话，其中一个在劈柴，旁边有个造型奇特的炉子：铁皮制的圆柱体，中间是空的，里面的柴正在燃烧，圆柱外面有个壶嘴。我好奇地停下脚步，和老人攀谈起来。老人告诉我，这是当地特有的一种炉子，主要是烧水用，独特的造型是为了充分利用柴火的热量。看来这里的居民不仅保留了老街老屋，也保留着许多传统的生活方式。

　　继续沿着石板路往前走，不断发现一些被冠以“历史建筑”的古屋。因为都关着门，只能欣赏它们的大门。这些门大多是两三米宽，呈梯形往里凹进。门的设计十分讲究，每家都不同：有的呈拱形，有的呈长方形。不少门上方有精美的木雕，两边的墙上还有装饰画，也有个别的比较朴素。老话说“千两银子七百门”，从门的形制和精美程度，可以看出主人家当年的境况与煞费苦心，留在门上的岁月痕迹也似乎在讲述每家人的故事。如果有时间追寻这些故事，也许能发现历史的另一条脉络，告诉今人，我们从哪里来。

尽管腾冲历经岁月沧桑，甚至战火的蹂躏，但和顺古镇仿佛穿越风雨，停留在了自己最好的时光里，并以此治愈来到这里的人们。

片段六：令人泪目的抗战遗存

腾冲，虽然是个边陲小城，却有着十分重要的抗战遗存。因此，来到腾冲，必去的一个地方就是滇西抗战纪念馆及国殇墓园。国殇墓园建于民国三十四年（1945年7月7日落成），占地面积88亩。是为纪念1944年收复腾冲的中国远征军二十集团军阵亡将士而修建。国殇墓园主体建筑由大门、陈列馆、忠烈祠、烈士墓、纪念塔等组成。国殇墓园内的“滇西抗战纪念馆”建于1994年，与墓园融为一体，更全面地再现了辉煌的滇西抗战历史，弘扬不屈的民族精神。巧的是，当年负责墓园具体工程监修的二十集团军少将高参孙啸凤的孙子，就是我们江西师大附中的校友，我们常聚在他发起的一个微信群里，并有线下交流，十分熟络。这让我们一行人对墓园更有了一种亲近感。

我们先参观了“滇西抗战纪念馆”，里面的展品十分丰富、全面。有当年的文书、证件、徽章、战士的日用品、武器及部队装备，还有缴获日军的各种物件，包括作细菌实验的设备及医用品，当然更有大量照片及影像资料。我和队友一边看，一边交流着自己的感受。看着这些布满岁月痕迹的物件，仿佛还能闻到它们散发的硝烟味，甚至血腥味。它们年复一年地望着走过的一个个参观者，是不是很想开口向人们讲述当年发生的一切？那一个个鲜活的生命是怎样在战火中奋战，怎样被战火吞噬？怎样把被侵占的土地再一寸寸夺回来？每一件展品都以它的真实冲击着我们的内心，大家几乎都是含着泪、流着泪看完这些馆藏的。

　　随后我们走进旁边的国殇墓园参观。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巨大的“中国远征军名録墙”，长长的墙上密密麻麻刻录了“尽力统计”的115231人的姓名，这里面也有我们校友的爷爷孙啸凤少将的名字。

　　接着我们来到墓园，参观墓碑、纪念塔、忠烈祠等。在墓园每人献了一枝花，大家对着刻有“天地正气”的石碑向烈士三鞠躬。墓园内共有3346方阵亡烈士墓碑，另筑有含陪祭意义、象征侵略者惨败的“倭塚”一座。一列列墓碑也是密密麻麻，墓碑的间距大约只有一两尺。看着这些墓碑，仿佛看到了一支支奔赴战场的军队，为了祖国义无反顾地消失在浓浓的硝烟中……

　　次日，我们又前往松山大战遗址纪念园参观。一位64岁的老兵为我们讲解。他一直陪同我们一行人参观雕塑群、纪念碑及观测台。其生动乃至动情的讲解深深感染着大家。松山大战是抗战中极其艰苦的一战，从1944年6月4日开始至9月7日结束，历时95天。由于我军装备及地理等劣势，先后投入10个团2万人，共伤亡7763人，其中阵亡4000人，毙杀日军超过1250人。参战者不仅有军官、年轻士兵，还有老兵、童子军（是部队沿途收留的孤儿）、飞虎队等。雕塑群的阵列一一将他们囊括，震撼人心！此战的胜利将战线外推，打破了滇西战役的僵局，拔下滇缅公路上最硬的钉子，为最终打通这条军事补给线奠定了基础，并拉开了中国大反攻的序幕。

　　参观后我们集体和老兵讲解员合影留念，队长还加了他的微信。分别时大家都依依不舍，互道珍重与祝愿。

片段七：洱海：我该怎样拥抱你？

4月29日，我们终于要去大理必去的洱海了。人们用来赞美洱海最多的词就是“风花雪月”，而最贴近这种理想的洱海边，莫过于双廊古镇了。

一早我们从住处驱车前往古镇。道路通畅，天气晴朗，湛蓝的碧空、飞云与白族民居，构成一个明丽的水彩画长廊，令人赏心悦目。半小时后，视野忽然大开，远远地看见了大片水光，那正是洱海！此后，我们的车就沿着洱海边行进。风呼呼地在耳畔吹，水面却移动得很缓慢。洱海面积达246平方公里，相当于39个杭州西湖。作为一个城中湖，它大得足以让人极目远眺；它也足够高，海拔1972米，云朵就悬浮在它上空；周边被苍山、玉案山环绕，而山在它的体量下显得低矮又平缓。造物赋予它的气质真是非同一般! 明明是一个湖，它却称“海”。原来，它确有海的辽阔、海的气势、海的天长地久！

　　车行了近一小时到达双廊古镇。它正依傍着洱海，一条街沿湖伸展下去，两边店铺林立，一家挨着一家，每家都匠心独运地营造着自己的浪漫情调。古镇入口处有一小段路是临湖的，我们迷醉于洱海开阔如画的美，在此逗留许久，拍了不少照片。再往里走，洱海便被店铺及其他建筑遮挡住了。

来此地的基本都是旅游者，大多穿着时尚靓丽。人们在此拍照、喝咖啡、购物、逛街，消费着浪漫、消费着悠闲，也消费着古镇。消费，是的，因为临街都是商铺，临湖的饭馆、咖啡馆等更是标上高价的消费地，我们选中的“海妖咖啡”就是如此。浪漫一旦标上价格就不再浪漫，它天生和功利抵触。我的感觉立刻有些混沌起来。我们偶尔从商铺间的窄巷里瞥见洱海时，都忍不住走进去，想到水边看看，但里面并没有让大家歇脚的地方，真真体会到什么叫寸土寸金。

　　在浓浓的消费氛围里，我努力想寻找一点纯粹。果然有发现，一个标着“双廊完全小学”的老式白族风格建筑，但小学大门紧闭（这天是周一），似乎已不再使用。接着又发现了一个旧戏台。双廊派出所的大门似乎也是老物件；还有一个形似角楼的建筑颇有气势。遗憾的是，这些建筑都无法入内参观。

　　于是我想离开，想再看看没有价格的洱海。恰巧另有四人想提前回去，我们五人便离开双廊，一直沿着洱海边的公路行进。又看到了洱海，尽管不能触摸也不能停留。就这样，一路近观洱海，一路吹着洱海的风，涤荡身心……

第二天清晨，我们几个最早踏上回程的人驱车去机场，也是环绕着洱海（在它的另一边）而行。这两天乘车几乎绕了大半个湖。也许冥冥中，上天就让我们以这种方式，拥抱了虽被世俗包围，却依然纯净如诗的洱海！

十天的丙察察之旅终于结束。此行我们亲历了艰险、欣赏了美景、凭吊了历史、领略了文化，带着满满的收获重回日常。旅行是一种阅读，丰博的内容值得慢慢咀嚼。人文是营养，滋养着我们的心灵；山水是清风，为我们拂去世俗的尘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