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纠结的星期天早晨</b></p><p class="ql-block"><b>张清</b></p><p class="ql-block">2024年5月19日于弗吉尼亚</p><p class="ql-block">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纠结过了，一个上午好像过劳死了很多脑细胞，傍晚时明显感觉比前一天要反应迟钝一些。</p><p class="ql-block">本来应该是一个轻松愉快的周日早晨，比星期六还应该轻松。</p><p class="ql-block">星期六早晨我去钓鱼，到了停车场就我一辆车，我纳闷如此好的天气居然没其他人在水中垂钓，往常这个时间这里已经有很多人，神情贯注地紧盯着水面，不少钓鱼者黎明即起，比上班更勤奋。</p><p class="ql-block">下车一看，溪水涨了很多，而且非常浑浊，才想起最近下了很多雨，而郊外的雨水更丰沛，山上的雨水冲刷下来，造成溪流如泥浆一样，有点像故乡黄河的颜色，多少有些亲切感。</p><p class="ql-block">但这样的水，真不适合钓鱼，因为鱼要看个明明白白才肯咬钩。</p><p class="ql-block">正在研究水情，另一个精干渔夫装束的伙计停下车，和我打打招呼，说了句”Too muddy(太浑浊了)!”就离开了。</p><p class="ql-block">我也想尽快离开，但又不甘心，走近到河边细细观察。</p><p class="ql-block">河水浑浊而湍急，但局部有些缓冲的地方稍稍清澈一点，我脚下靠岸边的地方竟然可以看到水底，经验告诉我，此处可能有鱼！</p><p class="ql-block">相当难得啊，我一个人在好长的一段溪流里甩钩，好像是我家的一样！远远近近都试过一阵后，又回到有过咬钩而被鱼溜掉的地方，果然很快就有成果——鱼饥饿而且勇猛，和我拉锯很主动很激烈，这也是钓鱼的乐趣，我从不喜欢不努力冲撞的孬鱼，就像看国足一样，没劲！</p><p class="ql-block">一来二去，很快就钓够当天的额度，唱着歌回家了！</p><p class="ql-block">钓鱼顺利，晚上睡得很香！</p><p class="ql-block">今天上午，我想重复昨天的成功，而且经过一夜的沉淀，水况应该比昨天要好。</p><p class="ql-block">到了停车场，又是我一辆车，但不同的是旁边卫生间门口坐了一个女士，互道“早安”之后她就问我可不可以把她带到街上，她需要买些食品。</p><p class="ql-block">她说她从佛罗里达过来，在这里野营，有快两个星期了，食品耗尽了。</p><p class="ql-block">我看看周围也没别人，想拒绝也不好意思，她已经直接问我了，平时修炼成的各种真善和伪善都在一瞬间开始猛烈纠结！</p><p class="ql-block">想听真话吗？我当时真的是不想拉她，计划好的只是来钓鱼，钓完鱼回家剪草坪，时间已经快计算到分钟了，而且仔细看过天气预报，选了最佳时段来钓鱼，这里的鳟鱼对水温和用餐时间都很挑剔，不是什么时候都有胃口。</p><p class="ql-block">更大的顾虑是自从疫情以后，我几乎没再让别人搭过顺风车。以前是来者不拒，主要是报答我没车时那些热心人曾经的帮助，但疫情凶猛，很多人已经改变了习惯做法。</p><p class="ql-block">电视上的一个案例，更使我对允许陌生人上车慎之又慎：一个牧师载了一个路边拦车的青年，反被搭车者残忍杀害。报道说那家的父亲教育有问题，让他的两个儿子从小为所有的东西而互相殴打，打胜的一方才能得到需要的(Fight for)，这样教育的结果，只能是毁了两个兄弟，一个已经在监狱，另一个为了证明自己更有胆量，就决定杀一个陌生人，而好心的牧师则不幸成了牺牲品。牧师在停车载人之前曾经给他太太打电话，说两三个小时就能回家。</p><p class="ql-block">平心而论，这种事发生的概率太小了，但要摊到当事人身上，那可是百分之百的巨大损失，我可不想因为好心帮人而让我太太失去一个可以随时训斥的目标！</p><p class="ql-block">所以，我看到有人拦车时，会飞快地做出决定：眼神游离不定的不拉，面相不善似乎有作案动机的不拉，我有急事也不拉，几年下来，除了同事，已经几乎没捎过陌生人。</p><p class="ql-block">还有一个纠结就是她要去的一元店(Dollar General)我压根就不知道在哪里，虽然这里离家不远，但我除了知道鱼住哪里外其它的一概不知，没关心过。</p><p class="ql-block">我问她怎么走，她显然不熟悉，我的手机又没有信号，上不去网，我也明白在这里想找个人问路真不容易，时间长了我都担心她的健康出状况，想打电话求援也很困难，这个山芋太烫手了！</p><p class="ql-block">不管我如何纠结，只好硬着头皮帮她：开到一家停了两部车的房子门口，请她下车去敲门，未果；打亮双闪灯，在路边拦车，第一辆慢行通过，但摇摇手过去了，没停；第二辆车一对中年夫妇很热情，问我的乘客是不是糖尿病犯了(她体形像有糖尿病的人，这也是我纠结的一个原因)，但他们也不知道商店在哪里，我那乘客看了一眼车牌，说他们是北卡州来的！</p><p class="ql-block">第三辆车上是个年轻人，说他也不知道，但他后面有个卡车拉着机器马上就到，那个司机肯定知道。</p><p class="ql-block">谢天谢地，那个拉机器的卡车艰难地停下车，又朝后倒行，离我们近一些，非常详细地给我指路，说不远不远，最近的一元店大概在15英里左右！</p><p class="ql-block">终于找到了，我也被折腾得想上个卫生间，顺便买一些我可买可不买的东西，算是付个卫生间使用费吧，回头一看女乘客的东西并不贵，就说我一起付了吧，她客气地问“你肯定(Are you sure)吗?”</p><p class="ql-block">我心里想我的钓鱼大业都已经被耽误，像我如此资深的老工程师半个上午的人工费都多少钱了，肯定肯定，赶快送佛送到西，做好事做到底。</p><p class="ql-block">结果我结完账，她又问店员买了三包香烟，掏出她自己的现金付的。</p><p class="ql-block">我心里嘀咕了一下，连个车都不养，还抽烟！</p><p class="ql-block">这也是我有时在大城市看到街边讨钱的人纠结的原因，给还是不给？很多人并不是真饿，只是要钱抽烟喝酒而已，而我自己，不抽烟，只喝点小酒。</p><p class="ql-block">但理智告诉我，不要Judge 别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愿帮别人就帮一把，不要纠结别人如何使用你的帮助。</p><p class="ql-block">晚风吹起我已经发白的头发，我非常清楚是我的纠结使我早生华发。</p><p class="ql-block">不管怎样，赳赳结结的星期天上午就这样过去了。</p> <p class="ql-block">溪水像黄河水一样。</p> <p class="ql-block">正常的溪水颜色。</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