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姥姥(外婆)住在一个长四合院的土墙房里,房后三面环山,房前是一大趟地。有五女一子,母亲在家排行老三。那年初夏,大姨、二姨和母亲相约,带上自己的孩子去给姥姥过生日。那天晚上,父母亲商量时,母亲说带上我,弟弟也要跟着去,母亲对弟弟说:“你大姨的刚娃,你二姨的来娃,你的哥哥(我),三人同岁不同月份出生的,这次相约见见面,好好玩一玩。下次再去姥姥家,一定带你去,好吧。”</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第二天出门时,弟弟趴在母亲背上不下来,父亲把弟弟抱着出去了。母亲一手牵着我,另一手挽个包袱,听着弟弟在厢房里大声的哭闹声,我眼泪快掉下来了,心里怪不是滋味。母亲看我心里难过,解释说:“人去多了,晚上没地方住,你弟弟哭一会就好了。”沿途遇到熟人,都打着招呼。经过小街,母亲站在火炮商铺门口,问了下鞭炮价格,说了句什么,转身牵着我,继续走着。</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走到小街后的麦地旁,我挣脱母亲的手。跑进麦地扯了一些野碗豆角,用嘴咬断小半截,再一破对开,去籽,将断口那头含在口中,使劲吹出“嘟嘟嘟”的声音,母亲说声音刺耳,嫌吵人;我再去苞谷地里捉了只小蚂蚱,抓着蚂蚱的两只后腿,蚂蚱想跑,头和身子一啄一啄地,母亲说,别把蚂蚱腿折断了,那是一条生命啊;我扔掉蚂蚱,在路旁的一棵桑树上,摘了不少桑泡吃着,我跑着追上母亲,给她吃几棵桑泡,母亲说,她不吃,就用手擦着我的嘴,说吃成乌嘴巴了,等会儿到了大沟河,记着洗一下。</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到了大沟河,我捧着水使劲地在嘴边擦,母亲也帮着洗了一阵,说算了,乌嘴子洗不掉了。我们听着哗哗的流水声,一个湾一湾地斜坡向前缓缓地行进着,两边是陡壁的山峰,走着走着,前面出现一片开阔地,几十户人家错落地住在一个大斜坡躺地上。我们沿着人户旁一条小路,弯弯曲曲地向上走着,走到生产队保管室大院坝边,只听一声:“早娃,你们来了。” 我抬头一看,是顶哥(大姨的大子),我忙问:“刚娃(大姨的二子)呢?”顶哥说: “在四合院里边,准备燃火炮子,我们走吧,三姨(我母亲)。”</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顶哥边走边说,他母亲(大姨)没来,让他带着刚娃、燕燕(大姨女儿)三姊妹来看姥姥。说话间,看到二姨在四合院门口招呼着母亲,不一会,舅舅也从院口出来了,说:“怎么这么巧,你们几家是提前约好了的吗?…”还没说完,四合院内响起了“噼里啪啦”的鞭炮声。舅舅接下了母亲手中的包,母亲难为情地边走边说:“走得急,忘了带钱,刚才在小街上,想赊欠一挂火炮,人家不愿意,跟着大姐、二姐在四合院享受火炮声,多丢脸呀。”“三姐,一家人,不要说牙齿外头的话,快走。”舅舅在后面催着母亲。</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母亲和二姨、舅舅说着话。我连忙跑进院子,火炮响声中,充斥中满院子的烟雾。刚娃、来娃(二姨的儿子)、燕燕站在院边,看见我,刚娃和来娃跑过来牵我的手,火炮声停了。姥爷(外公)拿着长烟杆,姥姥迈着小步,跑着出家门,到四合院里来了。在还有余烟的院子里,二姨、母亲等十几人说说笑笑的。听不清在说什么,我去找没炸响的火炮子。</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忽然,姥姥把我抱起来了,“唉哟,你这淘气蛋,怎么整了个乌嘴巴了,来,姥姥亲亲。”亲了后又说:“你们三个(我、刚娃、来娃)都长得结实,个儿一样高,将来都是满劳力,好得很。”“姥姥,您把三个哥哥都亲了,就是不喜欢我。”这时,燕燕在人群里噘起了嘴。“姥姥这就来,这么漂亮的外孙女,我怎么会不亲呢。”姥姥边说边把燕燕抱着,一大群人跟着姥姥进了屋。</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到了屋里,我和刚娃等人躲起了猫猫,满屋满院子的疯跑着。四合院内住着的,堂伯舅家的高娃、良娃参与了我们的活动。过了会儿,姥姥喊:“喝甜酒了。”我们几个小孩就围了一桌子。我喊堂伯舅的高娃,他说不好意思来,我把桌中的南瓜米和芝麻糖块抓了一些,装在小口袋里,正想跨出大门,母亲在身后扯住了我:“在别人家吃东西,不准往怀里装。”“这是姥姥家呀!”我抢辩着说。</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姥姥家更应该自觉,当场没训你,是人多,给你留面子。快,放回去,好娃娃,你看,你们吃了,你二姨,姥姥和我们大人才开始吃,桌子上糖块就快没了呢。”我回转身,把糖块和南瓜籽放进桌上盘子里。姥爷对母亲说:“小娃子,吃点糖,不要吵他。”然后叫我不要往回掏。我刚掏完,姥姥从灶房出来,在后面追着继续给我糖,我快速跑出门去,找高娃玩耍去了。</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那天晚上洗操,二姨说,几个小娃子,把水装多点,用一盆热水就行了。我们几个在灶房里,关着门,两人一组边洗边打水仗。洗毕后,母亲拿热毛巾在我脖子上擦了又擦,说有黑道道,都是汗,敷到铺盖上不好。那天晚上睡觉,我和顶哥、刚娃、来娃四人睡一床。我和刚娃睡一头,说着悄悄话,说着说着又去找厕所了,想尿尿,一直找不着厕所,找着找着,实在憋不住了,看着没人,就使劲尿起来了</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怎么冰凉凉的?”刚娃说话把我惊醒了,我这才知道,一泡尿全撒在了床上。我连忙用身子捂着尿,刚娃也小声说:“我们两人一起捂。”我和刚娃身挨身,屁股下都捂着一块湿铺盖,一边小声地说着话。慢慢地,我们好像在躲猫猫,又好像没穿衣服。</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突然,“吱呀”一声,门打开了。母亲走了进来,问我昨晚是不是在床上撒了尿,顶哥说:“是的,头半夜就撒了的,怕打扰他们,我都没说话。”舅娘进到门里了,对着我们说:“你们真笨,箱子上放着干被子,你们起来换一下就得了,还捂一晚上。也怪我,当时专门放一床被子,就是给你们晚上撒尿后好换的,你们是客娃娃,当时又不好给你们明着说。顶娃你大些,懂事些,为什么当时不换掉?”说着话,我们起床,舅娘和母亲开始扯我们的垫被子,舅娘对母亲说:“你是客人,去休息,我来。”掀起垫被子,原来,顶哥那边也是湿的,来娃立马承认是他撒的,我这才知道,我们四人昨晚都捂了一个晚上的尿。</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舅娘边址垫被子边说:“你们这些娃娃呀,叫我怎么说呢,都愿意自己吃亏,来捂被子,感冒了咋办?你们就是捂干了也有尿印子啊,这也太叫我感动了,都是好娃娃呀!”舅娘不让母亲搭手,自己去用脚盆泡尿被子去了。母亲过来,抱着我的头说:“我像你这么大的时侯,同样尿过床,你姥姥说,人都要过这一关的,不要怕。慢慢长大了,就好了。”</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 那天,吃了早饭,我们三家人一齐告别姥爷和姥姥,姥姥直接从后厢房搬出用箩筐装着,外面封着塑料袋的芝麻糖和南瓜籽,给二姨、顶哥和我们三家一家封了一大包,让我们自己选着拿。母亲尽量选小的,实际都差不多。我们一串人在保管室院坝走道,告别着,又相约着下一次再来看姥姥的时间。我想着昨天走时,弟弟那哭闹的样子,心里很不是滋味,心想着,下次再到姥姥家,一定让弟弟来。</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