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掸浮尘，夜拂心尘

老五

“就算生活一地鸡毛，也要把它扎成一个漂亮的鸡毛掸子。”这使我想起了儿时的鸡毛掸子。 我小时候家里就有一个，粗楞光滑的竹竿部分有四五十公分长，掸子部分有六七十公分。多是插在瓷瓶中，是一种点缀，也有随手放在炕柜上。家中的鸡毛掸子，早晨扫炕，我不听话揍我用。 扎成一个鸡毛掸子，是挺讲究的。在那困窘的年代，一年中也难杀一两只公鸡，因此要攒公鸡毛。杀了公鸡后，很短很纤细的毛是用不上的。能用的公鸡毛，在公鸡身上长短不一，因此要积攒几个公鸡的毛。根据羽毛长短、大小，放在一起整理挑选分类。按着公鸡毛的长短，扎成长毛的鸡毛掸子，或短毛的鸡毛掸子。挑选后清洗，晾晒。选称手的一截竹竿，在较细的一端缝缠上粗布，然后用针线按顺序把鸡毛缝在缠布的竹竿上。为使扎成的鸡毛掸子美观些，就选一些五颜六色的羽毛搭配着缝扎。母亲细心又手巧，常是将羽毛仔细分类，最终扎成一截是红色的，一截是黑色的，中间又间有杂色的，令人羡慕。但无论怎样扎，最后都要选鸡尾长翎的部分扎在顶部。这样，鸡毛掸子才会丰腴滚圆，那厚朴可爱中显出灵气，精神抖擞，英姿飒爽。 　　平日里鸡毛掸子扫扫土炕，因羽毛细密，炕上细小的灰尘都能扫净。有时也用它敲打一下沾灰的衣服，扫扫被褥。笤帚疙瘩，马猴子，鞋底子，还有鸡毛掸子，被称为东北乡下吓唬小孩的神器。有一次，鸡毛掸子就不只是吓唬了。 那是一年仲秋时节，大人都忙着去收割庄稼了，只留我们小孩在家玩耍。我们八九岁的四个玩伴齐聚小峰家，趴在炕上打闹。玩着玩着就将放在炕柜上不让把玩的鸡毛掸子拿下来当枪、当棍，玩得不亦乐乎。玩累了，躺在土炕上休息。玩伴中的小凯从炕上随手捡起一根掸子上掉下来的羽毛，放在嘴前，悠然地吹起来了……你吹，我吹，他吹，看谁将羽毛吹的高，比谁吹得远……“机灵”的我悄悄拔下了一根掸子上较纤细的羽毛，一吹，飘飘摇摇，吹得很高很高……其他的玩伴如法炮制，一撮一撮的揪掸子上面的羽毛。玩到最后发现掸子被揪秃了一块，怕被责骂又想办法补救，于是“聪明”的我们追着公鸡去拔公鸡尾巴的羽毛。结果公鸡被追撵急了，飞起来啄了小凯一口……还好，鸡叨的一口在脸上，没叨到眼睛，但小凯的脸上也是鲜血直流…… 　　低着头，恹恹回家的我们，免不了被家长用笤帚疙瘩、鸡毛掸子一顿责骂。长大后顿悟，困窘的年代，杀一只鸡是很奢侈的事情，羽毛自然珍贵，扎成一只掸子更不易！现在想想，小时候没有一顿打是白挨的。印象很深的就是，我妈一喊我全名，再拿起那个掸子，我就知道大事不妙，赶紧跑…… 弘一法师曾说，凡是你要控制的，其实都控制了你。当你什么都不要时，什么都是你的！是的，小时候母亲也曾用剩下的公鸡毛给我做漂亮的脚踢毽子，令我的伙伴羡慕不已。 时已过，境已迁，鸡毛掸子已淡出了每家视野，成为了一个记忆，一个符号。但它告诉我，别害怕伤害，这也许是你的劫数。人生各有各的渡口，各有各的舟！ 正可谓，鸡毛掸子，日掸浮尘，夜拂心尘，成为了我心灵守护的神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