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荫书屋散文俄罗斯十日之一：赤旗的发源地——圣彼得堡

胭脂

　　“空中客车”从北京起飞，历经八小时，抵达圣彼得堡。步出机场，给人第一感觉，便是博大空旷，若干个停车场连成一片，近左并无高大建筑，因而视野开阔，心旷神怡。

赤 旗 的 发 源 地

——圣彼得堡

“十月革命的一声炮响，给中国送来了马克思列宁主义”，历史教科书如是说。圣彼得堡城，起源于1703年彼得大帝督建的彼得保罗要塞，其时乃为兔子岛上之一大片沼泽地，因其临涅瓦河口，可扼芬兰湾，有重要军事意义，彼得大帝从防御需要出发，历数年，终以数千人伤亡为代价，筑成了这座功能多用的要塞。除了炮楼之类的防御作战设施，还建有兵工厂、船坞、造币厂及早期俄罗斯巴洛克式的大教堂。教堂前宽阔的广场有大道通要塞之彼得罗夫大门，其上装饰象征皇室尊严和权威的双头鹰浮雕。而朝向涅瓦河的纳富什金棱堡（要塞六大棱堡之一），则每天中午以其大炮发射空炮弹一响，向全城居民报时。要塞中心修建的教堂，初时为木质，后改石料，即是著名的彼得保罗教堂，其上方的钟楼，高达122米，十分壮观，侧翼的建筑，后来成为几代沙皇和大公的陵寝。南面几处军事设施，则演变为关押政治犯的监狱，著名的大作家高尔基就曾被囚禁于此。面积606平方公里的圣彼得堡城，亦由此逐渐形成。这座有三百余年历史的文化名城，历史遗迹甚多，一度成为俄罗斯的首都。1924年列宁逝世，为纪念这位苏维埃政权的缔造者，更名为列宁格勒（1991年恢复为圣彼得堡），1918年俄迁都莫斯科，圣城仍是全俄最西方化城市和通往欧洲之窗口，因此，列为中央直辖市。

　　1917年10月，列宁领导布尔什维克酝酿武装起义夺取政权，沙俄波罗的海舰队之铁甲巡洋舰“阿芙乐尔”号水兵在布尔什维克党和船厂工人影响下，全舰官兵决定参加革命。11月7日，该舰开至涅瓦河尼克拉耶夫桥畔，用舰上电台全文播放列宁以革命军事委员会名义起草的《告俄国公民书》。当晚，赤卫队由桥上通过，向临时政府盘踞的冬宫发起进攻，“阿芙乐尔”舰主炮首发空炮弹，打响武装起义信号，随即发实弹30响，其中两发中的，赤卫队攻入冬宫，临时政府投降，苏维埃政权建立，十月革命首役成功。

　　我抵圣彼得堡次日，即往谒此舰。在涅瓦河一段安静的河湾中，阿舰虎躯如昔，雄风依旧。三座粗大的烟筒依序排列，舰体灰蓝，舰首巨炮高昂，两弦密列弦炮，口径俱如海碗，令人联想到当年诸炮齐射，霹雷连珠，响彻云天的情景。该舰建于1903年，“阿芙乐尔”在古罗马语中含意是“司晨女神”，即是代表黎明和曙光的意思。十月革命中，该舰和布尔什维克一道迎来了黎明的曙光，成为红海军之一员。卫国战争中，列宁格勒遭德国北方集团军围攻两年多，阿舰全体官兵，自始至终英勇抗击，水兵们将舰上大口径炮拆卸9门，组成“阿芙乐尔特别炮兵连”，移师城外，与德军来犯之坦克集群殊死搏战。阿舰因之只有一门大口径主炮在舰，遭到敌机频繁轰炸，自沉于河湾。二战胜利后，苏联政府打捞修复，于1948年始泊于涅瓦河，做为博物馆之组成部分，亦为俄国家与民族之光荣遗产，存于当世。

　　浏览圣彼得堡，冬宫自然首当其冲。冬宫广场即圣城之中心广场，在豪华建筑环围之中，周边之建筑虽略呈陈旧，亦无高层，然无论是其色彩风格，还是规划布局，均给人以雍容华贵之感。广场中央的亚历山大圆柱，上铸天使铜像，高度达47.5米，其中心是直径4米的红色花岗岩，自然屹立，并无支撑和固定设施，重量可达600吨之巨。连通涅瓦河大街的凯旋门上，驱战车的胜利女神像与圆柱相呼应，同为纪念1812年战胜拿破仑六十万大军而建。正对广场的冬宫，则是当年沙皇的皇宫，现已僻为馆藏极丰的国立博物馆，与巴黎卢浮宫、伦敦大英博物馆和纽约大都会艺术馆齐名。除其历史悠久、建筑宏大、内饰精美外，所藏之油画、雕塑、地毯、家俱，无不是世界极品。五座相连通的大楼计400个展厅，展出珍品之多，无以伦比。我走马观花，目不暇接，在如流的观众群中，对无数实物，都只是惊鸿一瞥，然而还是对达芬奇的圣母画像和玻璃罩中的木乃伊真品留有印象。

离城三十公里的夏宫，虽无冬宫艺术积淀之厚，却也美伦美奂，名闻遐尔。这座沙皇离宫，宫殿呈连绵状，皆为三层建筑，与冬宫外部形状相仿，黄墙白格，宏大的顶盖一片奶白，朝向广场的一面布满狭长的窗口，顶部拱圆，宫殿中部耸起一金色洋葱头形尖塔，仿佛巨大的金盔，夏日照耀，熠熠生辉。正对的喷泉广场之游客，并不逊于馆内人流，广场中的喷泉区外围是广阔的草坪绿地，两个梯形的瀑布，注入中间的硕大圆池，池中央是一小岛，立一雕像，其高3米，重达5吨，表现的主题是大力士参孙与雄狮搏斗，环池便是著名的隆姆松喷泉，计有64眼，其间参差分布着37尊金光灿灿的雕像，俱是1米多高的人像，大小相仿，形姿各异，诸多喷泉喷出的水柱，通过阳光折射，与金人相辉映，再配以附近草坪的翠绿，交织出一片瑰丽。立于殿前栏边，可俯瞰喷泉全貌，中央小岛向前延伸，一渠如蓝色缎带，直通数百米外的码头，那便是涅瓦河注入的芬兰湾，由彼登上航速极快的水翼船，半小时许，即达冬宫广场前的涅瓦河码头。

　　广阔的草坪周边，几条林荫小路通向不同的小型广场，每个广场的雕像都有不同的主题。如其中的战神广场，中央石台上一簇不熄之火，便是纪念1917年十月革命后在保卫苏维埃政权中牺牲的烈士。在这个城市多处，都有此类纪念主题的建筑物，俄罗斯民族享有战斗民族之誉，这恐怕也是一种传承。

　　夏宫之中的每条林荫路边，都是茂密的植被，灌木草丛中不乏高大乔株，草间偶见蘑菇、蝴蝶，也有动作敏捷的松鼠和小型鸟类，为相对幽静的树林，增添不少生机和活力。

游览这座俄罗斯风格的古典建筑群和园林公园，想不到的是这具有近三百年历史的胜境，竟是苏联政府在二战胜利后加以重新修建的。1941年9月，德军入侵，重兵围困列宁格勒872天。苏军以2万人牺牲，3200幢建筑被毁之代价，最终取得了保卫战的胜利。其间，侵略者一度攻占部分郊区，拟在已占领的夏宫举办庆功典礼，以大造舆论渲染战绩。为粉碎敌之图谋，苏军果断进行轰击，部分摧毁了这组华美的建筑。二战胜利后，苏联政府又历时数年，加以修复。夏宫之幽美、华丽得以再现于世。

　　贯穿圣彼得堡的涅瓦河，宽处数百米，其分支小涅瓦河和数条与之相通的运河，四通八达，既便利交通，又为城市增色。其主航道之深，可供军舰通航。几日前俄罗斯海军节，普京在此检阅舰队，即有数十驱逐舰、反潜舰、登陆舰、护卫舰甚至潜艇编队受阅。予检时我在冬宫游览，闻得礼炮，乃隔窗瞭望，得饱眼福。次日，赴彼得要塞河滩，我曾下水试游，河水很凉，但清澈、无杂质、无垃圾，当地人来游泳嬉水者不少，然俱注重环境保护，河滩上两座不收费的更衣小亭，一目了然，简洁卫生，并无其他。傍晚乘游舟沿河赏城市夜景，也很惬意。圣彼得堡地处欧洲北部，有白昼之说。冬季有月余，昼间仅数小时，而夏季则夜色很短，晚间八、九点钟，有如黄昏，九点伊始，落日西沉，红云初燃，水面辽阔处如览画境。乘船观光一周，约一个半小时，穿越桥底若干。圣彼得堡大概是世界上桥梁最多的城市，这里河岔纵横，分布全境，有大小构造不同之桥400余座。主河道上的大型桥可以开阖，以保船只航行。开桥多是寅夜，届时居民和游客都争相前往观看，堪为一景。冬宫广场上，灯光辉煌，竟至人满为患，交通为之堵塞。

圣彼得堡楼房建筑较多，但多在四、五层以下，高大宏伟者，都是教堂。东正教、基督教、天主教、伊斯兰教俱全。东正教乃为俄罗斯国教，故著名的几座东正教教堂不仅规模宏大，内饰精美，也蕴含深厚的历史文化和艺术。圣以撒大教堂，是世界四大教堂之一，也是此地最大教堂，初建于1707年，1818年又耗时40年加以改建。登其巨大圆顶，可俯瞰全城，有一览众山小之感。教堂之底层，是极具规模的博物馆，吊灯璀璨，巨柱堂皇，浮雕壁画琳琅满目，有如宫苑。而临涅瓦大街的救世主滴血教堂，藏画之丰硕，结构之精巧，造型之瑰丽亦绝不逊色。其超过7000平米的空间里，墙上巨幅壁画全部是细碎的马赛克镶嵌，画面色彩鲜艳，人物表情逼真，堪称艺术珍品。徜徉其中，并不感觉宗教气氛，仿佛置身艺术殿堂。救世主滴血大教堂名称滴血，是由于教堂选址，是1883年俄皇亚历山大二世遇刺身亡之处。亚历山大二世是俄罗斯农奴制度废除者，时颇得民心，故其继任者耗24年时光修建了这座大教堂以志纪念。

　　圣彼得堡交通发达，机场、火车站、码头之外，公共汽车、有轨无轨、地铁等俱全，出行方式多种。其有轨电车车厢宽大，燥音不小，行驶快疾；公共汽车反而体积不大，按站停靠，乘客很少满载。地铁素以豪华发达闻名于世。每个地铁站都颇具规模，有斜梯不停的双向运转，长度超过百米，旅客习惯地依右侧站立，左边空出两宽的通道供急行者通过，电梯通道的顶棚很高，无压抑感，每4－5米的间隔，会在上下线中间有一深色灯座，上有圆筒形灯罩，放出柔和的桔色光，与高顶上的灯光融合，明亮而不炫目。电梯底部直向候车站台，高大的顶部是拱形的，几米间距便是一格，侧面的墙壁上是各种图腾和花纹的浮雕，亦有油画和铜像，一瞥之间，我见一幅列宁在十月革命期间于工厂里讲演之油画，附近还有一列宁半身像。虽然列宁格勒已恢复为圣彼得堡称谓，但列宁的名字和形象，还是随处可见。

　　马琳大剧场是五层建筑，在圣彼得堡几乎无人不知，建于1859年，以沙皇王妃名字命名。极具古典风格的剧场除有正对舞台的近千座席的观众大厅，还建有五层环型包厢，宽深的乐池，厚重的幕幔，凸显了舞台的庄重大气，无数吊灯和墙壁上各种造型的壁灯，交织着桔色的光，映出其奢华和壮丽。剧场虽古老，但却是世界级的芭蕾殿堂，《天鹅湖》、《睡美人》等经典名剧，俱在此首演。正面二楼的包厢，是昔日沙皇御用，演出中场休息时，我慕名去参观，俄罗斯人热情地为我留影提供方便。由彼处直视舞台，视觉效果极佳，演出结束，观众掌声如潮，白发苍苍的乐队指挥和演员们连番谢幕，现场一片欢腾。观看芭蕾或歌剧，在俄罗斯人而言是极庄重且享受之事。剧场中鲜有衣着不整者，许多老人都着打了领带的西装，妇女也穿着长裙。他们举止得体，步履稳健，演出过程中，无人交谈或打电话，剧场秩序井然。

城外的石头岛餐厅，是地处近郊小有名气之处，木屋间大小数十多桌，错落分布，各自独立，有顶盖而无间壁，十分通透。周边是树林草坪，隔着小路还有一条河，因近处的体育场是世界杯足球赛场之一，更为引人注目。每至傍晚，食客如织，餐厅中设有简约的舞台，乐队奏曲，有客人即兴起舞，与食客互动，气氛因而十分活跃。那里饮食特点是供应1米肠和1米啤酒，1米肠是烤制肉肠，与一般香肠粗细相仿，长达1米，用木制长形托盘置放，上标刻度，并注明系4人份；啤酒则是1米高的玻璃筒状器皿，底部装有开闭器，每筒约5升，其酒色褐黄，麦香味很浓。在俄境旅行十余日，大小餐厅出入多次，印象最为深刻者，便是此处。

圣彼得堡火车站，规模不是很大，过境动车，每日数列，旅客虽然不少，但并不拥挤，井然有序，安检毫不含糊。俄罗斯出行的旅客，节奏都不快，人既不多，又能预先十分钟甚至更早进入站台候车，是以人人不紧不慢，从容不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