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临建的后面是一个大院子,四邻围合而居。院里孩子很多,做游戏是不愁的。在家里玩的就是“过家家”,你做爸爸,我做妈妈,她当孩子,模仿着大人过起了日子,炒菜待客,什么都没有似乎什么都有,玩得有滋有味。人多的时候,院子东面的粮店就成了我们的乐园,粮店大铁门上的铁栅栏,根本拦不住我们,一扁身子就钻进去了,钻来钻去,有两棵铁条被磨得闪闪发亮。秀娟、老五,我是这个队伍里最大的,秀红,红梅,还有从小当女孩养着后脖子上面留着长长小发辫的老六,我的弟妹,以及那些经年未见、形象依稀,连名字都淡忘了的小伙伴。我们最爱玩的是模仿电影里的情节,经常是女孩扮演被捕的女共产党员,被老五他们扮演的国民党特务吊起来严刑拷打,被捕的大义凛然,视死如归;拷打的猥猥琐琐,理屈词穷,演到高潮,共产党员振臂高呼“狗特务!怕死、怕死就不当共产党员!”然后一声枪响,壮烈牺牲,我们大多数的时候是革命群众,有幸演女一号的时候,心里无比的自豪,模仿着电影里面江姐那些女革命家的动作神态,昂首挺胸,眼神里满是蔑视和勇敢。</p><p class="ql-block"> 粮店外面有口井,早就废弃了。不知道谁说了一声,我们把它填了,号令一出,拿锨,拿粪背子,拿笤帚,拿土簸箕的孩子们迅速地行动起来,半天时间就把井填平了。幸亏我们都是好孩子,不干坏事,如果干坏事能量一定是惊人的。</p><p class="ql-block"> 那时候没有玩具,河里的泥巴就是最好的材料。简单的玩法,就是用泥巴捏成盘子的样子,高高地举起,嘴里“呜”的一声,正面朝下尽力一摔,比谁摔得洞大,摔破的地方由对方用泥巴给补上,如果摔了个大洞,赢了一大块河里的臭泥,无异于考试得了头名。</p><p class="ql-block"> 复杂的玩法就是捏泥人,我弟弟常常半天半天不挪动地方,待在我家的小屋捏啊捏的,飞机、大炮、对垒的两军,各种的姿态,然后自己就在那里对着他庞大的泥人队伍,时而微笑,时而发呆,时而冥想,那时他的脑海里,一定有千军万马在奋力厮杀,一定是在狼烟四起,鼓声阵阵,旌旗摇动,呐喊连连,黄烟滚滚的战场上,指挥过、激动过、哭泣过、悲壮过、也笑傲过。男孩子都曾做过的的金戈铁马英雄梦,我的弟弟也曾经做过。</p><p class="ql-block"> 小妹是出生在临建里的,爸爸妈妈最小的女儿,正赶上计划生育,差一点被计划掉,当时爸爸在水利局,单位给了很多优惠的条件,纠结了好久,老家大娘和二娘的一句话“你们要就要了,不要再也没机会了。”就让他们决定留下这个孩子。</p><p class="ql-block">那时候我们是有自留地的,但是小妹没有。大家都知道小妹差点被计划掉这件事,所以都喜欢逗小妹,左邻右舍也都喜欢逗她,谁让她最小呢,小妹那时可富裕了,外号一箩筐,“加塞”“瓶子塞”“末三”等等因为排行第三,所以所有的外号都有三,没有自留地的事也是经常逗她的一个话题。那时候其实是爱,但是小妹可能心里是不能够接受的,我们也不懂,只是这个话题信手就能拈来,每一次逗她的时候,没有话可讲了,她就会坐在地上大哭大号,谁也舍不得打她,有时又哄不好她,所以“坐地炮”的外号又应运而生。有一次爸爸实在气急了,真打了小妹一顿。不过提前做好了充分的防护,带上了工地用的安全帽,系好下面的带子,然后通知小妹开打,葵花竿使劲的抽打着安全帽,葵花竿都打烂了,小妹气哼哼的坐在那,等爸爸打完之后,大哭大喊,后来爸爸哄了好久,才让他的老闺女破涕为笑。那时候,我们谁都不敢顶撞爸爸妈妈,他们说一就是一说二就是二,只有小妹能和爸爸妈妈使性子。可是爸爸病重的时候。在家的最后那段时间,小妹和妹夫天天睡在地上,衣不解带的伺候着爸爸,如果说我们都是孝顺的儿女,其实小妹不仅孝顺,给爸爸带来的更多是快乐,谁都不敢说的事,老闺女一说就行了。直到现在,爸爸走了,还是小妹和大妹陪伴妈妈的时间更多,大妹,从小在姥姥家和大姨妈家长大的,童年和老屋的记忆里她的影像就格外少一些。</p> <p class="ql-block"> 而今,老屋一幢幢都留在了记忆里。即使是留在村里的三叔,国家也给装上了空调,红砖瓦房,冬暖夏凉,衣食无忧,三叔会写写诗,唱唱歌,内心安定而富足,悠闲且快乐!没有孩子再去玩脏脏的泥巴了,没有人会因为阴雨而发愁着饭的着落,也没有人还把待客的希望寄托在几只鸭蛋上。</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几十年,弹指一挥间。我们这一代人见证了国家的沧桑巨变,享受着改革开放带来的美好生活,老屋是回不去的生活,也是不想回去的生活,但是老屋里那些血浓于水的爱和情感,是生命里永远闪亮的灯火,永远汩汩歌唱着的甘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