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亲爱的妈妈：</p><p class="ql-block"> 您最近还好吗！</p><p class="ql-block"> 前些年，还能打通您的手机。听着手机嘟嘟响，我的泪水哗哗流。要是您能接电话，要是喊一声妈妈，您能答应，那该多好！可是您再也不能接我电话，我也再不能听到您声音了。后来，您的电话终于成了空号，再也打不通，我就只能经常拿出您的手机抚摸，在心里默默跟您说话。</p> <p class="ql-block"> 妈妈，还记得我小时候吗？您上班离家远，寒暑假到了，我都会去您那儿住一阵子。您去上班了，我就一个人玩儿。您下班回来了，就张罗我吃饭睡觉。我觉得这就是生活的本来模样，妈妈对女儿的照顾，也本该如此。有一天清晨，朦朦胧胧中，感觉您正在抚摸我。抚摸我的肚子，我的屁股，我的大腿小腿，我的胳膊，脖子和脸。一遍遍抚摸，还不时抱着我亲了又亲。您的手温、唇温和体温，让我感到格外舒服温暖。我没有惊扰您，任由您抚摸着，亲吻着。妈妈，这大概是我有记忆之后，唯一一次印象深刻的跟您的肌肤之亲。我半睡半醒，没有特别的心理感受。后来长大了，也就淡忘了。直到自己作了妈妈，抚摸儿子，亲吻儿子，才又突然想起，也才猛然体会到：您爱我，爱得有多深！妈妈，“父兮生我，母兮鞠我。拊我畜我，长我育我；顾我复我，出入腹我。欲报之德，昊天罔极。”</p> <p class="ql-block"> 妈妈，还记得《中国妇女》杂志吗？那可是我小时候的最爱啊！您用白色绷带，把一年的《中国妇女》装订成厚厚的一本。出门上班的时候，您并没有要求我看书学习。可您亲手装订的《中国妇女》那么整齐美观，白色绷带点缀，又是那么耀眼圣洁。由不得我一遍又一遍地翻阅。从头翻到尾，再从尾翻到头。杂志里很多妇女儿童故事，深深吸引我，从此便喜欢上故事。先阅读故事，再默默讲给自己听，最后慢慢讲给同学听。后来，又跟同学发小偷偷传阅小说：《苦菜花》《儿女英雄传》《钢铁是怎样炼成的》《牛虻》等。长大后，我一直希望能写出好故事，好文章，可又总不尽如人意。但我并没气馁。虽然年近古稀，我还在努力。</p> <p class="ql-block"> 妈妈，还记得“六零三”吗？当年毛主席号召搞三线建设，上海第六零三印刷厂，从大都市迁到了我们三线古城。上海人雅致的衣风衣貌，在古城刮起了旋风。那次恰巧军人服务社到了一批上好的黑呢毛料。您买回料子，去“六零三”做了两件春装，一件给爸爸，一件给我。爸爸问：“你怎么不做一件？”您说不要！我知道，您是舍不得给自己做。刚时兴穿的确良衣服，您就托人从外地一下给我买了三件。爸爸出差北京，给您买回时髦女式背心，您不穿，都给了我穿。院儿里有人说闲话，说您把我打扮成一朵花，是“资产阶级小姐”。我有点儿纠结。您却开导我：“别听人家嚼牙巴骨。你就是爸爸妈妈的一朵花！”</p> <p class="ql-block"> 妈妈，您知道我懂事后，学唱的第一首老歌是什么吗？就是您唱给我听的电影《白毛女》插曲：《隔墙好比隔大海》。那天，您坐在桌边缝衣服，灯光温柔地洒在您身上，好像给您镀上一道金边。针线在您手里翻飞舞动，歌声在我耳边低徊悠扬：</p><p class="ql-block"> 星星出来太阳落，你在黄家受折磨</p><p class="ql-block"> 羊儿落在虎口里，苦日子怎么过？</p><p class="ql-block"> 一副蓝布两下裁，一家人家两分开 </p><p class="ql-block"> 隔墙好比隔大海，什么人捎信来？</p><p class="ql-block"> 妈妈，这是我第一次听您唱歌。我惊艳到，更震撼到了。妈妈慈祥和善的面容，飞针走线的画面，轻柔悠扬的旋律，抑扬顿挫的字句，压抑忧伤的歌词，让我感到有股热浪在心中滚动。一种从未经历过的感受，触电般击透了我全身。一个垂髫女童，不懂什么叫爱情，也不懂什么叫凄苦，更不懂什么叫悲伤的唯美。分明难过得想哭，心中却又充盈着通透和满足的舒畅。就这样，在我还看不太懂《白毛女》的年龄，就学会了这首歌。而妈妈唱歌的情形，也曾无数次在脑海闪过，那种莫名的感觉，也经常撞击我心灵。小时候我不明白那是什么。随着阅历丰富，我才明白，那叫耳濡目染，潜移默化，那是我对美的直观感受和情感体验。妈妈，审美观确实是个复杂构造，但我相信，是您给了我审美启蒙。虽然那只是我对事物外在形式和特征的初步认知，却让我从最基础的感性审美开始，逐步培养并提高自己的审美品味和审美眼界。我一直喜欢悲剧，觉得悲剧能给人带来更深的思考，大概就跟第一次对美的认识有关。</p> <p class="ql-block"> 妈妈，熟悉爸爸的人见了我，都说我长得像爸爸；熟悉您的人见了我，又都说我长得像您。其实我笑的时候，眼睛眯缝的样子，像您；拧毛巾时候，嘴角上扬的样子，像您；笑的时候，笑声的尾音，也像您。我经常对着镜子笑，拧毛巾嘴角上扬的时候，赶紧去照镜子，笑出声的时候，注意聆听尾音。能在自己身上，看到妈妈的影子，又高兴，又难过。有时候想着想着，就失声喊出一声：“妈妈！”最近听到一段话，好希望您也能听到。我把它改动了一下，献给您：我把心放在您的身体里，期限只有十个月。您把心放在我身上，期限却是一辈子。只有您和我，才真正分享过心跳。虽然母亲节已经过去，可是女儿对您的思念却如影随行。古人尚知卧冰求鲤，您疼了我一辈子，可我连一句爱您的话都没说过。今天是520，我要对天堂里的妈妈说一声：亲爱的妈妈，我爱您！</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此致</p><p class="ql-block">敬礼！</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想念您的女儿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2024年5月20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