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知味：我的烟缘

木鱼

　　题引：1987年11月，世界卫生组织在日本东京举行的第6届吸烟与健康国际会议上，建议每年4月7日为“世界无烟日”，并自1988年开始执行。从1989年开始，无烟日改为每年的5月31日，因为第二天是国际儿童节，希望下一代能免受烟草危害。

在“吸烟有害健康”的千夫所指中，木鱼滥竽充数也算得上一个烟民，于是虔诚地回顾反思自己与香烟的情缘。

　　学会吸烟，是在计划经济的年代。那时物资匮乏，购买东西大都需要人民币外加计划票，吃的要粮票肉票，穿的要布票棉花票，烧的要煤球煤油票……香烟虽然不如柴米油盐人人必需、家家必备，但属于紧销商品，当然更需凭票供应。

十八岁那年，我离家独自去一个小山村谋生，身边没有父母的呵护监管，年轻气盛，无拘无束，日子过得也挺逍遥自在的。刚好结识的哥们在公社供销社掌管物资分配，能方便地搞到计划香烟，我也乐得享受这个特权，由此而“误入歧途”，开始了吞云吐雾的日子。

　　回城之后在一家工厂上班，厂里女同志多，会吸烟者少，我又可以方便地拿到香烟计划票。凭票供应的香烟不由你选择品牌，计划搭配什么烟，就得买什么烟。记得那时有种用白纸包装的香烟，连个烟名都没有，大伙管它叫“白板”，8分钱一包，烟草又粗又黑，吸起来特别呛人。每次计划香烟中都搭配有一二包，明知是劣质烟，我也舍不得扔掉，总是憋着脸放在嘴边燃完了事。

　　香烟市场放开后，可以自己选购喜爱的香烟，我吸过的品牌有“飞马”“五一”“上游”“大前门”等等。最值一提的是“凤凰”牌浓香型香烟，那烟一经点燃，便满屋生香，真可谓名副其实的香烟。因为价格比较高，平时囊中羞涩不敢解馋，往往是朋友们一起酒足饭饱后，豪情上来，才去烟摊拆包散买，一人一支，奢侈一下。

　　后来嗜好熊猫香烟的改革开放总设计师邓小平给人们带来了好日子，抽烟的档次也如芝麻开花节节高，“牡丹”牌香烟成了刚刚走向温饱烟民的最佳选择，吸“牡丹”香烟也几乎成了时尚男人的象征。于是，一些并未富裕但爱虚荣的烟民，也硬着头皮讲排场，跟风吸起“牡丹”烟，其时街头巷尾流传“工资三十三，香烟吃‘牡丹’”，就是讥讽这种现象。木鱼当时月工资只有30元，也喜欢买一包“牡丹”烟，塞在白衬衫胸前衣兜里，薄薄衣衫衬映出红红烟盒，走起路来昂首挺胸。如今似乎还可以回想起那洋洋得意的神态。

　　如今香烟不仅仅只为烟民解瘾，同时也承载了作为礼品馈赠的功能。随着综合国力和人均GDP的提升，高档名烟琳琅满目，当然价格之高并非工薪阶层可以消受，名烟自然如人们所说的：“买烟的人不吸，吸烟的人不买。”据报道，南京市江宁区房产局周局长吸的是名烟“九五之尊”，每条售价1500元。谁都知道周局长是不必自掏腰包的。

　　现在似乎有个潜规则，走后门、托人情、拉关系的，都要给人送上名烟名酒，有职权者利用手中的权力为求情者“排忧解难”，进贡的名烟名酒自然会源源不断，生生不息。为了解决达官们仓禀中烟酒爆棚的难题，回收名烟名酒的商店也应运而生。这无疑成了当今社会奇特的怪现象。

　　吸烟有害健康谁都明白，但香烟却依然畅销，不知烟民都图个啥？年轻时，木鱼迷信香烟能激发灵感，认定中国文化革命的主将鲁迅就因为嗜好香烟，才会在袅袅烟雾中捕捉到灵感，大笔如椽，写出如匕首、似投枪的杂文。亦曾仿效文学大师林语堂先生，去追寻如此美妙的吸烟意境：“秋天的黄昏，一人独坐在沙发上抽烟，看烟头白灰之下露出红光，微微透露出暖气，心头的情绪便跟着那蓝烟缭绕而上，一样的轻松，一样的自由。”显然大师的创作灵感及吸烟的惬意并非凡人可以参悟，但大师的举止无异给凡人以诱惑和向往。

　　迈进二十一世纪，实现办公现代化后，电脑上了办公桌，两手忙乎键盘不得空闲时，我一手拿笔、一手拿烟的写作习惯也逐渐消失了。再说单位办公室全面禁烟，抽烟必须到指定的旮旯，因怕麻烦，日吸烟量自然减了不少，与香烟的情感也越来越淡薄。

　　屈指数来烟龄也不算短，自我评估只能算是滥竽充数的烟民，这并不是过分谦虚，也不是缺乏自信，只是天生愚钝，悟性浅薄，学习任何技艺终不能成器，包括吸烟，始终没有那种如痴如迷的瘾头。

新西兰专家调查发现：有10％的人首次吸烟后两天内就感觉染上了烟瘾，另有25％的人称首次吸烟后一个月内发现自己已经离不开香烟。而木鱼几十年和香烟不离不弃，竟然未发觉有什么烟瘾，他人都认为不可思议，自己也颇感好奇。

　　朋友嫌木鱼吸烟水平没有长进，就早点戒烟算了。我的回答是丘吉尔首相的一句话：“我从来没有起过戒烟的念头。”因为戒烟的实质是戒烟瘾，既然自己没有烟瘾，那又去戒什么？！

当然，我也心知肚明，吸烟是造成人类死亡的第二大原因，全球每年死于与吸烟有关的疾病人数达500多万人。香烟燃烧时会产生40多种致癌物质，90％的肺癌、53％的膀胱癌、54％的胃癌和33％的胰腺癌与吸烟有明显关系。吸烟不仅严重危害烟民的身体健康，更加残酷的是，“二手烟”还会给周边的人群带来巨大的危害。

　　2010年1月1日开始，中国内地所有室内公共场所和工作场所以及公共交通工具内全面禁止吸烟。随着禁烟呼声的越来越高，更多的人将远离烟草，这是时代发展的必然趋势，是人类文明的标志。

“识时务者为俊杰”，看来木鱼也不能逆潮流而行，而要珍惜健康，有计划地与有害健康的香烟拜拜，结束这早该结束的烟缘。

　　补记：退休之后，我就与香烟彻底拜拜，中断了40多年的烟龄，一切都自然而然，没有什么不舒和不习惯之感。

文：选自木鱼散文集《云水江帆》（写于2009年5月31日） 图：选自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