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肩膀

老五

<p class="ql-block">  我小时,放露天电影,是全村人的节日了!</p><p class="ql-block"> 放露天电影,多半在盛夏农闲或凛寒猫冬的季节。村里放电影,总在大队前的场院上。一有电影,别说村中的男女老少,就是邻村的也来凑热闹,哪怕是人们已看过的影片。因为那时除了电影,没有别的娱乐消遣活动!场院小,人多,别说正面,就是支起的银幕背面,都或站或坐或蹲,挤满了人。我那时年纪尚小,早淹没在人群中了。父亲,虽只有近1米7的身高,但他的肩膀健挺有力,我骑在父亲肩膀上看电影,一下子自己就变高了。</p><p class="ql-block"> 记得那时,父亲健壮的双手一提溜,我就稳稳的坐在父亲的肩膀上了。他温热的双手拉着我稚嫩的小手,让我稳当的“坐在了人群之上”!盛夏时,场院酷热难当,我在高处当风!场院馊汗味充斥,我在高处清爽!凛寒时,父亲双手带给我温暖,更有父亲肩膀温度为我御寒!</p> <p class="ql-block">  儿时父亲的肩膀是高台,让我可以眺望。我站在父亲的肩膀,看到了更广阔的世界……</p><p class="ql-block"> 壮年父亲的肩膀更加坚实宽厚,扛起了一家人的生活,撑起了一家人的希望。</p><p class="ql-block"> 印象很深的是,那时的父亲肩膀上扁担不离身。春天种水田,父亲用肩膀挑着秧苗到田地。夏天去赶集,用肩膀将自家园田里种的菜担到二十里外的集市里去卖!秋天是收获的季节,要将地里的粮食和蔬菜用扁担担回来!冬天寒气逼人,父亲要到蒲河里去打冻土,将黑土用肩膀挑到地里,以增加地的肥力! </p><p class="ql-block"> 父亲怕因肩膀扛重物而破损衣服的肩头部分,特意嘱咐母亲用破旧的碎布缝成了半圆形的衬垫物——“垫肩”,戴在父亲脖颈上。一年的秋天,生产队喜获丰收。在运送粮食时,很多时候要用扁担挑。身为一队之长的父亲更是身先士卒,别的壮劳力要上下午或隔天的轮换,而父亲从不停歇!即使有垫肩,即使大小肩的来回调换,父亲的肩膀也由红肿磨破到结痂,再红肿……母亲边给父亲的肩膀上抹紫药水,边嗔怪道,“人家背地里都说,你就是傻子,至于那么玩命嘛!我还和他们争辩了几句……”父亲忍着痛,微微笑了笑,又摇了摇头,没有言语。长大后,父亲的肩膀让我悟出:男人的肩膀不是用来抬杠,而是为女人依靠的;女人的肩膀不是注定要依靠,而是为灵魂停靠的道理!</p> <p class="ql-block"> 是啊,若不在辛苦中获得信仰,欢乐也不会找上他们,也不会有经过努力后方能才有的气定神闲的享受。</p><p class="ql-block"> 那时父亲的肩膀,也似一副扁担,承载了一家人的食粮。在这一挺,一沉,一担,一放,一行,一忍间,肩膀在平缓间承接激越,在平凡中彰显伟大!</p><p class="ql-block"> 当我们哥五个渐次成婚后,渐渐衰老的父亲也没有停歇。虽没有我的缠绕,少了扁担的不离身腰,但父亲仍把持着家庭架子车的前梢。 </p><p class="ql-block"> 那时的东北农村,仍实行生产队管理模式。生产队分到各家的柴禾有限,每家的烧柴都成了大问题。初冬时节到蒲河河塘去抢割苇草以做烧柴,就成了每家十分重视的必修课。在蒲河河塘开圈(由公社组成收割成材芦苇、蕉草后允许村民可自由到河塘中割草)前半月左右,父亲就着手维护家中的木板架子车(由木板安装在两个较窄的胶皮车轮上),拧螺丝,较黄油,固榫卯,紧绳套……</p> <p class="ql-block"> 开趟子,抢位子……我哥哥们已占了先。但用架子车往回拉苇草就成了难题。虽是冬季,但冰没冻严,有薄冰处,有活水趟子……父亲松弛疮伤的肩膀已无力拉沉重的架子车,但父亲不放心兄长们在薄冰上拉架子车,尤其是在冰上行走的路线。父亲一手扶着车辕,一边用肩膀拉着架子车的边套,碾着嘎嘎作响的薄冰,迎着抑或碾轧出的冰浪,指引着架子车行进的方向!</p><p class="ql-block"> 衰老的父亲,此时的肩膀似家庭的车辕,把持着行驶的方向。</p><p class="ql-block"> 父亲已离我远去,但父亲留予我的肩膀的体温犹在,肩膀予我的教诲永记,父亲把持的方向仍指引着我前行。</p><p class="ql-block"> 是的,父亲的肩膀是我生命中最深刻的记忆。它承载了父亲的爱与付出,也承载了我成长的足迹。同时,父亲的肩膀更告诉我:困苦,也许不可改变;但,可以望,也是好的啊;有望,有信,有羡慕,有希冀,是世界最美的那一隅。</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