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别

白云飞

　　十天前，得知小姑妈病逝，我和小弟急忙赶回草堰老家。

　　正值五一假期刚过，高速上车辆不多，我们经过沪苏通大桥，一路向北，平时三小时的路程，这次二个半小时就到达目的地。

好多年没来草堰镇，如今路边两层小楼飞檐翘角，檐下还有红灯笼高高挂，似乎繁荣犹在。草堰镇，隶属于江苏省盐城市大丰区，地处大丰区西南部，南与东台市隔河相望，西与兴化市毗邻，是一个历史重镇。

车停路边，向西跨上一座拱桥，桥下流水潺潺，右转见一条石板青砖路伸向前方……似有点江南小桥流水的味道。

可时至午后一点半，街上不见行人，非常寂静。在桥西堍不远处就是小姑妈家，我们先去灵堂祭拜了小姑妈，心情无比沉痛！愿小姑妈一路走好！🙏🙏🙏

春节期间曾去大丰人民医院探望过小姑妈，躺在病床上的她生活已完全不能自理，全靠小姑父和表弟照顾。小姑妈看到我们非常高兴，和我们轻松对话，说起小时候的事情还面带微笑。小姑父告诉我们：你们没来前，她已好多天不说话了，你们来她是真高兴……😭真没想到这竟然是最后一面。祈愿小姑妈在天堂再无病痛🙏🙏🙏

从小姑妈灵堂走出来，沿着石板青砖路往北走，透过花窗，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残垣断壁，仿佛诉说着悲情的故事。

悲凉意境应和了我此刻的心情

不知道这里原先的主人是谁？

草连着砖，藤攀着墙，树伴着瓦，不禁让我想起了柬埔寨的“崩密列”。难道这里将来也会成为供人观赏的遗迹名胜区？

草堰具有1800多年的历史，历史上不仅盐业兴盛，雄踞“淮南中十场”之冠，文化底蕴也很深厚。果然，在不远处我们就看到了“草堰镇名人文化墙”。

草堰在千年的历史长河中，先后涌现出好多名人：

张士诚为“十八条扁担”起义领袖，后为吴王。

刑部尚书冯谅，五朝元老高谷，明代理学家朱恕。

户部尚书杨果（丁溪人，长辈说是我家的先祖）

清初诗人孔尚任，《桃花扇》名剧作家。清代著名文学家李汝珍，著有名剧“镜花缘”。中华民国金融家、实业家周扶九。黄飞霞—现代著名书法家。

小姑妈能够在这样的有过文化熏陶，宁静和谐的小镇生活了一辈子，幸矣！足矣！

爷爷奶奶家在离草堰七里地的丁溪，自古丁溪也挺繁华的。据史料记载：乾隆五十九年，监生冯印修丁溪河东大街，场人刘实募款集资修建河西大街。嘉庆二年，场人冯廷芳修十字街，街面一律以青砖铺就，街道两旁商店林立，茶馆、浴室、香店、粮行、饭店、客栈应有尽有。肩挑叫卖、摆摊设点琳琅满目。在我小时候依然有布店、百货店、豆腐店、茶食店、剃头店、面店，油条烧饼店就有二三家，在爷爷奶奶家的斜对面还有卫生所……。还有轮船码头，小时候也会跟着大人坐船去戴窑走亲戚。丁溪是大丰东台兴化三市交界处，只因离草堰太近，屈居为草堰公社下面的丁溪大队。

小时候和哥哥有几次跟着仅大三四岁的小姑妈小叔叔步行去草堰。那时感觉小镇上人来人往，比现在热闹许多。

想到以后再也见不着小姑妈，父辈中又走了一个至亲，心中无比凄凉！小时候寒暑假来爷爷奶奶家，都是小姑妈带着我玩，我跟着她后面识猪草、挑猪草、挖野菜。记得文革初期，我还跟着小姑妈一起排练文娱节目，在丁溪的童年记忆里小姑妈是永远的存在。后来我们升入中学，假期里忙着勤工俭学，和小姑妈在一起的时间就越来越少了。

草堰丁溪古庆丰桥是南宋淳熙年间建造，明崇祯杨大成募修，清乾隆年间，冯印重修，道光九年又重建。就在道光十六年修建时，主要构筑有桥下宋代黄麻石构成的石拱门，无铰，桥两侧八巨龙头，以及局部栏杆柱。1990年就被盐城市列为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小时候在这座桥上留下无数的足迹，尤其是夏季的晚上喜欢在这座桥上纳凉。更值得一提的是，哥哥童年时因玩耍失重曾在这座桥上洒过热血，在面部鼻侧留下深深的伤疤，至今清晰可见。

如今的哥哥走在这座桥上不知有何感想？

几年前和哥哥弟弟去丁溪给爷爷奶奶等先人扫墓，看到的庆丰桥杂草丛生，已是无比沧桑……全然没有了过去的模样。

但见脚下的小青砖路仍然顽强的匍匐在大地上。

祖屋临街门房紧紧关闭，路上未遇一人，萧条苍凉。

听三叔说，政府有重新修复丁溪古街的规划，但愿这一天早点到来。

草堰除了丁溪的古桥古街，还有石闸也很有名，在此不一一赘述。

草堰镇还有个大丰文物保护单位，即抗日战争时期新四军一师师长粟裕的住所。虽然现在大门紧闭，只看到门外的石碑，感觉不久的将来这里一定会成为重温党史的景点。

沿着小河走了一个“U”字型，走到小路转角，一阵阵面香扑鼻而来，原来前面是“红宽面店”。

一米多长的面条悬挂在屋檐之下

想起小时候，逢家人过生日，也会拿上二斤面粉排队机面，师傅会问要宽面还是细面？我一般都要不宽不细的，等待的时间无论多长，毫无怨言，因内心充满了对美食的期盼和憧憬。

这是丁溪街上的面店，人去屋空，大门紧闭。小时候有没有和小姑妈一起来机过面？已想不起来。

次日四点半起床，在哀乐声中开启最后一轮送别小姑妈的仪式……

小姑妈只比我年长四岁，可叹生命无常，生死只在一呼一吸间。每当送走一个长辈亲人，就会对生命的终极含义进行一次探索，人终将面对死亡。

大约九点从墓园步行回来，路过上世纪五十年代初“乡公所”所在地，那是新中国刚成立时父亲工作的地方，也是哥哥的出生地，可惜已找不到任何踪迹。

路过一个杂货铺，十几个平方的铺子里坐着七八个老者，见到我们齐刷刷把目光投向了外面，他们应该是草堰镇历史变迁的见证者。

故人已去，永不能见。

永别了，小姑妈！🙏🙏🙏

再见了，草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