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在封尘岁月的深坑中,堙没了这样一个故事,一个从我内心来讲一直无颜启齿却又不得不说起的往事。曾几何时都未曾想到,我毕竟一堂堂七尺男儿,居然会被一个柔弱小女子捡了回家,实在是愧对各位有志之士和诸位同仁弟兄啊;但若不说出来,我心上一直压负着一个沉重的十字架,并将永远背负着这个忘恩负义不识好歹的骂名。随着时光的流逝,本来这个事情在记忆中已是渐渐淡化模糊,都好像没那回事了。没想事隔近10年后,记忆的闸门却被完全彻底地轰开了。常言说得好:做人要厚道;得人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而我却一直以来像没事似的不哼不哈,还一副沾沾自喜心安理得的无赖嘴脸,实在叫人心里憋得慌啊。今天,我把这个往事说与大伙听听,全为那份实在不该被忘却的情份。</p> <p class="ql-block">事情还得从我改行以后说起。说起来那都是上个世纪的事了,1996年底,我终于如愿以偿地改了行不再当老师了,最初是分在县城某局机关办公室上班。初来乍到,每天到办公室来办事的本局同事们来来往往像游鱼一样窜入窜出,大多我还不大认得,也就谈不上什么特别印象了,但其中有一个身影却叫我触目惊心。我只记得当时她闪进办公室我抬头的那一瞬间,我像是突然遭了电击一样被定格了,以至她进来后讲了些什么,来做什么,什么时候出去的,我都像傻了一样概无知觉。于是同室的哥儿们调侃道:"嗨,嗨,干嘛呢,人家可是名花有主的了。”“哪跟哪啊,我不也是有花名主的了?自己一肚子坏水可别把我想歪了啊!”我只好哂笑着掩饰自己的失态,但内心从此怎么也平静不了,记忆中残留的碎片迅速无限地放大。真的是她么?那个多年来无从打听,曾在我脑海里过了无数遍以至都差不多忘掉了的女孩么?她怎么也改了行?也太巧了吧,难道是我老眼昏花了?于是我装着随意的样子此地无银三百两地向同事打探她的消息,并央求一个女同事私下采取秘密调查的手段去问问她某年某月某日是否捡过一个人回去。几天后,女同事对我直嚷嚷:“哎,哎,你们到底咋回事?奇了怪了,她也要我悄悄问你某年某月某日是否被人捡过一回?”是她,真的是她!难怪人们总是这样感慨:这世界真的是太小了!</p> <p class="ql-block">往事不堪回首啊。记得那是一个深秋的日子里,秋天原本是一个丰收的季节,屈指算来,而我却一无所获,两手空空。那段时间,是在我已过去的前半生中最灰暗沮丧的日子。上个世纪80年代中期,我从师范毕业,分配到一个穷山僻野的山村小学任教,工作不顺心,爱情更是无从谈起。那个年代流行一句顺口溜叫做:“老外最可爱,有钱就是帅,行政干部也不赖,教师是死菜!”一年后我被调到一个条件稍许好点的镇上学校,满以为从此可以时来运转,可结果仍然还是涛声依旧,我这张旧船票,何时能登上你的破船。接二连三的疾风暴雨把我的爱情美梦捣得粉碎,我就像一只无头苍蝇“嗡嗡嗡”地四处碰壁,等碰得鼻青脸肿头破血流,然后就消停了,心灰意冷,万念俱灰,人变得消沉,日子也过得消沉起来。那天我独自一人到县城溜达,顺便还买了一套音响设备,打算没事的时候听听音乐,以打发这工作之余无聊的空闲时光。晚边搭中巴客车回镇上,行至近一半路程车抛锚了。那时候的交通还远不及如今发达,而看那架式车是一时半会修不好了,司机说这是最后一趟回镇上的客车了,你们就下车赶路吧。这下可惨了,此时天已发黑,离镇上还有将近10 公里的路程,要往后退到县城也是近10公里的路程。别说哪怕就是空手两脚赶那么远的夜路就已经是很要命的事情了,何况我手上还有刚买的后来嫌它小而当时恨它太大的木质音箱以及功放机等一大堆东西。虽说不是很重,但是这么一堆的杂碎还真的是很难伺候,要拐着它们摸那么远的夜路,实在是一个太叫人头痛的问题。但还是得走啊,总不能在这前不巴村后不着店的荒郊野外过夜吧。不容我多想,别的旅客都下车走人了,我也无奈地赶紧收拾东西跟了上去。走着走着,陆续就有人分道扬镳了,眼瞅着队伍越来越小,天也越来越黑,心里不由得开始发毛。加上赶路匆匆,还有携带之物累赘,可谓是身心疲惫的我开始浑身冒汗了,禁不住拿紧张的目光在所剩无几的人群当中茫然地瞄来睃去。这时,一位高中或是大学生模样的阳光女孩大大咧咧地对狼狈不堪的我发话了:“哎,你这是要到哪里去呀!?”一开始对她我还是爱理不理的,再说了这会儿也没那功夫力气和闲情逸致去搭理她。另外就是还有一个不是那么拿得上桌面而又是十分要紧的原因,就是因为当时我对像她那种年龄的女孩子可谓是惧恨交加,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啊!最好没事少去招惹她们,想惹也惹不起啊!基于此,我在心里问自已: “她这不会是在有意奚落我吧?”因此我很想回敬她几句:“关你什么事,想要当一回救苦救难的观音娘娘啊?!瞧你那样,少管闲事好好地开你的路吧!”幸亏终究还是没有底气说出口来,否则就很不好收场了。撇开别的不说,至少那天我肯定就会唱一出“林冲夜奔”的好戏了,所以,我还巴不得真的能观音菩萨显灵再世呢。再说了,不管怎样,这里面还有个做人最起码的礼貌问题吧,再怎么地也不能让她小瞧了俺一个大老爷们的素质和绅士风度,头可断血可流,风度不能不顾。于是,就有了相互之间彬彬有礼一问一答的交流和沟通。于是,她知道了我是师范毕业分在镇上的一个穷教书匠,我也晓得了她现在还是在校学生,巧的是她和我读的是同一所师范学校,我们居然还是校友,同门师兄妹,一家人哩。如此这般,关系就一下拉近了,最后她说她家就在前面不远的村子,叫我还是随她到她家住上一晚,明天天亮再说吧。阿弥陀佛,天灵灵地灵灵,观音菩萨还真的显灵了!我就如同是穷苦人民遇见了亲人解放军,劳苦大众找到了救星共产党啊!只差没给她磕头作揖了,哪里还来得及客气,二话没得就忙不嬴地屁颠屁颠跟着她走了,生怕她突然一下清白过来反悔。到了她家,见了她的父母,她说我是她的一个同学。那对就如同我的父母一样憨厚朴实的农村夫妇,热情地款待了我,晚餐好象还特意加了两个菜,向来不善饮酒的我还受宠若惊地与她慈眉善目的老爸对饮了几杯农村老烧酒。酒足饭饱后,舒舒服服恍恍惚惚稀里糊涂地美美睡了一觉。天亮吃过早饭与她全家辞别后,到路边等到车回了镇上。从此天各一方,再无对方消息,因为我们彼此还不知道对方姓甚名谁,也没留下联系方式,那时候可不象现在叫花子都有手机,我记得还是几年以后我才有了一部挂在腰间屁屁响再急三忙四去找电话回话的拷机。如果不是我和她都改了行,阴差阳错地第二次握手,故事到此应该就结束了的。</p> <p class="ql-block">我就这样稀里糊涂地被人捡了一回。尽管如俗话所说:大恩不言谢。但我还是要说一声谢谢,衷心地谢谢你,无论过去还是现在的小师妹(按我们内部"先进庵子为长老”的行规,我现在得尊称她师姐了)。同时,我还要郑重其事地道一声对不起,师兄我眼神不济头脑糊涂误会你了,向你赔不是了!在我落难之时,是你侠肝义胆洒脱出手拉了兄弟一把,不但解救了我一时的困境,并且由此开始改变了我对某些人和事乃至对社会对人生的片面观点和消积心态。你及你的家人告诉了我:这世上的人不全都是那么庸俗和势利的,天底下还是有好人的!愿上帝保佑你,观音菩萨一样的女孩,昔日的校友,今日的战友,愿你我都永远记住这被风雨侵蚀了的友情!</p><p class="ql-block">祝愿好人都一生平安!让世界充满真爱!</p><p class="ql-block"> 道州麻拐 写于2002年12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