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有趣灵魂的精彩人生——荣宝斋“黄永玉作品展”观后记

瓦尔登湖畔小木屋

十年前，曾在国家博物馆观赏了“黄永玉九十画展”，当时的画展盛况依然在目。一幅巨大的有别于传统绘画手法的荷花图（下图）印象尤为深刻！荷花，竟然可以这样表达？九旬老人旺盛的生命力，创作力，乐观豁达，随性洒脱的人格魅力更是倾倒每一位观者。观展回来还记写过一篇博文。（找不到了😌）（下图摄于荣宝斋，原画作“凤凰黄永玉八十六岁作于北京万荷堂”) 　　画展开幕前，黄老用毛笔小楷亲自为《黄永玉九十画展》写了邀请函： “今年我九十岁了。八月十六日下午四时在国家博物馆开个画展。大部分是近十年的作品，请你有空来看看。照老办法，开门就看。不剪彩，不演讲，不搞酒会，不搞研讨会。有一个月展期，时间长，哪个时候来都行。黄永玉敬约。” 朴实无华，轻蔑形式，黄老更看重大众的观感体验。 　　每一桩过往事件的回忆，无不提示时间梭织般的流逝。 2023年6月，这位可敬可爱，为无数读者、观众带来快乐与温暖的“老顽童”，以99岁高龄终结了他的精彩人生，虽未能了却举办百岁画展的心愿，然大师一生作品丰硕，性情率真，广受大众喜爱，生命足够卓越！ 获悉荣宝斋将于5月18日—27日举办“太阳下的风景——黄永玉作品展”，值大师逝世周年纪念，开展首日，前往观赏，是为记。 　　看了展厅外录像得知，这幅尺幅巨大的荷花图，是黄永玉2009年，在位于通州万荷堂家中，为新落成的荣宝斋大厦绘制的一幅高5米，宽6米的巨幅国画，时年86高龄的老人，每天工作时间10多小时，耗时40多天完成，该画成为荣宝斋的重要展品，并被制成了文创。 听门口保安说，门口这幅是印制的仿制画，真品前几天刚撤下收藏了，细看果有不同。 　　看展中，不断勾起些联想、回忆，一一记来。 　　本次展览的作品，遴选了黄永玉从五十多岁到九十多岁之间创作的53幅书画，12件雕塑作品，题材丰富，包含了花鸟、生肖、山水、人物等系列。不乏早期几幅代表性作品，居然带来了有名的独眼“猫头鹰”，难得一见！ 早期作品 　　1978年，吴昌硕诗意“双鹤图”。 1980年作于香港墨荷图 　　1996年作品红荷图 记得十年前看“黄永玉九十画展”中，不同风格的荷花图占了很大比例，足见老人对荷花的喜爱。 “一有闲暇，他就骑辆自行车，去郊外画荷花。一来二去，竟然画了有近万张写生稿。 后来，黄永玉被称为‘荷痴'，他画的荷花独树一帜、神韵盎然。” 构成了他的荷花系列作品。 原来如此啊。 　　早期作品“夜荷”。 　　1982年唐人诗意图 款识：山中何所有，岭上多白云。只可自怡悦，不堪持赠君。湘西黄永玉，壬戌秋日。 　　黄老睿智率真，性情中人，生活中玩世不恭、洒脱随性的个性特征，通过这些直白诙谐的语录展现的淋漓尽致，展厅中辑录若干展示。 　　坦荡，率真，有义，重情，性情中人的同频共鸣，为什么不……？ 生本不易，活出自己。明明厌恶，佯装讨喜，爹妈给咱一张面容，何必再套上个面具🎭？今生若此，官场就别想了。 　　无论写作或绘画，注入真情实感而少虚饰与技巧，或更能打动观者之心。又何尝不是做人、交友之道？ 2003年作品“樱桃🍒” 款识：“万荷堂樱桃无肆上樱桃大，亦无肆上所售之甜，然自己院中者滋味远在甜大之上矣。癸未四月于万荷堂，黄永玉。” 自栽自足自乐，性情的愉悦远大于物质的满足了。 　　作于湖南湘西凤凰家乡的作品。 　　“夕餐秋菊之落英。辛巳年秋于万荷堂写生菊花，细心谨慎历时半月余，不慎污染深红色点于其画首，乃捉笔以淡蓝补之成远景救之，附笔记之如上，黄永玉。” 失误补救记录。 未署名年代作品，益鸟。款识：为善不知其苦真善者。黄永玉。 　“猫头鹰”图—— 最意外惊喜的，是在画展中见到了这幅有名的独眼“猫头鹰”。 50后以上过来人，无人不晓上世纪七十年代的猫头鹰事件，也让我们从小就知道了黄永玉的大名。 这幅为黄永玉招来飞来横祸的独眼“猫头鹰”图，一直以为是黄老真实的讽刺作品，看了资料才知，哈哈😀，也不过是艺人间随心而起，调侃而作的一幅普通画，这在文人间本属寻常事，但在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的那个年代，或许就难逃厄运了。 　　黄永玉画笔下的猫头鹰不止一只呢😄。 　　骨子里的不信邪！ （下图)款识：“剑外忽传收蓟北，初闻涕泪满衣裳。却看妻子愁何在？漫卷诗书喜欲狂。白日放歌须纵酒，青春作伴好还乡。即从巴峡穿巫峡，便下襄阳向洛阳。杜诗《闻官军收蓟北》。世华方家正之。黄永玉，辛酉。” 欣赏这幅画作、杜诗，及创作年代，不知为何，从诗意中联想到了上世纪70年代末到80年代初，HYB主持“拨乱反正”，平反冤假错案和历史遗留问题的“喜欲狂”时刻……。包括家父在内的一大批知识分子，正是由此获“解放”，由深蹲“改造”了近五年的五七干校返回了北京，重获自由。但历尽磨难，人生最宝贵的成果期已消失殆尽！ 　　（下图）93岁作于家乡。 题文“老夫闲来别无事，清早起来就看山”。 　　黄永玉于湘西故乡作画（下图）。 人物系列《打牙祭》，通过一组有趣生动的人物形象，表现了湘西故乡的民俗风情与酒逢知己千杯少的中国文化。 　　“打牙祭。喝到这种程度，其实酒坛子是用不着再提来了。人生在世，有这么几个好朋友，逢到弄得点什么好东西，街上碰到了来一个眼神，心里头自然明白今夜该上哪里去，这都是我们凤凰县一代一代传下的老规矩。至于如何弄，根本用不着操心，只要打扮好肚子，自信有好多酒量，夜间关照哪个来接就行。这类活动好像天生的，由老至少，心领神会而已，谈不上遗传因子问题的。癸未夏初，黄永玉写于凤凰玉氏山房。” 　　漫画感的画作人物夸张，滑稽，极具黄永玉狂放不羁，幽默俏皮的个性特征。 对联里的人生态度（右至左）——上当上当当当不一样，吃亏吃亏亏亏都是福。 　人间四态。 正面视之，转身不理，闭眼不看，躺下装死，皆可取法。 讥讽中通透人性与人生。这在黄永玉作品中彼彼皆见。 　　哈哈😀，又来了—— 题文——也不想想，他为什么对你这么好？ 哑然一笑间领其寓意。 　　九十高龄作画《香满洞庭波》。 　　黄永玉绘画作品，既有漫画幽默诙谐的风格，也有国画浓墨重彩的特点，自成一派，个性鲜明，配以“黄氏”风格文字题文，黄永玉标识一目了然。 　　几个銅雕塑作品—— 黄永玉1924生年（与家母同年人），属相鼠。 　　属相猴🐵 　　对我来说，“初识”黄永玉其人其名，除了儿时就知道的那幅有名的“独眼猫头鹰”画，还缘于上世纪一枚经典邮品，1980年由黄老设计的首轮《庚申年》猴票，被称“小金猴”。这是新中国第一枚生肖邮票，集邮界意义特别，也是最有价值的一枚生肖票。 儿时集邮，又属相H，对这枚首轮猴票格外珍爱。那个人与物的朴素年代，集邮心思简单，就是喜欢！工资也低，只是延续童年对邮票、糖纸的收藏喜爱，并无其它念想，故每发新票仅买一张，渐渐，喜欢的邮品再买些方连、本票，小全张，版张之类。 时移世易，时代变了，生活内容庞杂纷讓，跨世纪后便不再集了。但经典的“小金猴”和其设计者佳名，则留下了抹不去的时代记忆。 　　近些年，对黄永玉艺术才华的进一步“认识”，依然不是他的画，而是他的文学作品。 偶读了几篇黄永玉散文，诙谐俏皮，生动传神的文笔，让人忍俊不禁，爱不忍释，与“猫头鹰”的表达风格如出一辙，又不乏深邃的哲理思索，简直一个让人放下沉重，释放快乐，灵魂丰富有趣的可爱的老头！ 　　不打底稿，想哪写哪的自传体系列长篇小说《无愁河的浪荡汉子》。 太有才了！可惜了一位作家。 　　原生家庭是人生第一所学堂，家风家训是一个人童年期成长的重要基础。 获取基础知识的第二所学堂之外，社会生活的大课堂则是人生第三所也是最重要的成年学堂，是汲取生活养分、历经各种挫折磨难，最终淬炼成材的最佳之地。黄永玉有幸在三所学堂中受教、磨砺，最终成就了艺术大家的精彩人生！。 　　儿时黄永玉和父亲 “黄逃学”的童年照。 叛逆青年黄永玉。 　　黄永玉一生涉猎广泛，木刻、作画，雕塑、书法，篆刻、散文、小说，著书📕……，硕果累累，作品不计其数。一个自小逃学留级，不喜课堂知识，中学时代常因逃学绰号“黄逃学”，被老师头疼的顽童，后世竟无师自通成了艺术大家，除了智慧勤奋，只能以一般人所不具有的天赋解读了。通透开明的家庭教育，也为他自由随性的个性追求，从书本和社会的大课堂里开阔视野，汲取知识养分并获取成就奠定了基础。也是他未循规蹈矩，不走寻常路而取胜的一个重要因素。若非此，或许社会就多了一个平凡无奇，名不见经传的凡客，而少了一个叛逆而成，深获大众喜爱的艺者。 　　木刻，青年黄永玉最早的行当。 　童心不泯，顽皮到老。 比年轻人还年轻人的“好玩的老头”，九十岁自画像。 　在作品前留影。 无论遭遇多大坎儿，始终开怀的笑容是这位老人标志性的表情，天性使然。 　多读书，广读书，读好书。 世界的画卷，便在心中徐徐展开…… 　　黄永玉说：“文学在我的生活里面是排在第一位的，第二是雕塑，第三是木刻，第四才是绘画。我一生百分之七十的时间都花在木刻上，在学校，我教木刻。为什么我喜欢文学，喜欢雕塑，而绘画摆在最后呢？因为绘画可以养活前面三样行当。文学也好，雕塑也好，都养不活自己。” “文学这个东西，就是文字游戏，要在文字上做一些推敲讲究，实在是太好玩了！” 无论夸张搞笑的漫画风格，还是浓墨重彩的国画，和黄永玉硕果累累的画作相比，似乎……哈哈，我更喜欢这位老人的文字。 （上世纪50年代创作的齐白石肖像套色版画） 　　沈从文，是黄永玉人生中重要的贵人！ 沈从文不仅是他的表叔，也是其一生的领路人，鼓励他完成了离开凤凰小城、回国等人生重大改变。 　　沈从文跟黄永玉说过五个字让他终生难忘：爱，怜悯，感恩。！！！ “他说一个人，第一是要充满爱去对待别人；第二，摔倒了爬起来，赶快走，别心疼摔倒的那个坑；第三，永远抱住自己的业务不放。 亦叔亦友，受益终生！ 　　为沈从文《边城》书创作的木刻插画 　　没有收入和稳定职业的青年“流浪汉”黄永玉，每天吹小号🎺向心爱之人表达情意。事实证明了，这段私奔没错，选对了一生挚爱！ 　　湘西小伙黄永玉与粤籍夫人张梅溪。 　　2020年五月，黄永玉夫人张梅溪以98岁高龄去世，黄老亲笔手书告示，爱意深切。（时间段和文字看应该是新冠疫情爆发期了） 　黄永玉家庭照。 一双儿女绘画，雕刻，皆承袭了父业。 　　“余五十岁前从不游山玩水，至今老了，才觉得十分好笑。” 黄永玉一生勤奋耕耘，艺术造诣丰富多样，不仅画好，文章也漂亮，珍惜年少，才收获了如此辉煌丰硕的艺术成果和精彩人生！ 　　不伪饰，不虚浮，真情真挚做人、做事，作画，作文，如黄永玉自言“我一生，从不相信权力，只相信智慧”，是这位性情中老人个性的真实写照。 　　登梯作画的不老的老头，生命活力令人叹服！ 　　98岁高龄画作。 这“十万”朵密密匝匝的梅花，这位期颐老人，该付出多少辛劳“点缀”而成啊！ 　　黄永玉一生硕果，多产自这些遍布中外的“窟穴”中😂 　　通透人生的老人，以他独有的幽默笑对死亡。 　　这话到位！恰好我是“不仅为他的画”去看展的观众之一。除了画，从这位有趣的老头身上汲取的东西，可以很多……！ 　　黄老家乡——美丽的湘西凤凰古城。 2006年旅游去时，人还不多，如今，早已是湖南省热门景区了。 黄永玉说：“在我年轻时读过的诗里，我至今没有忘记的是这样一句：‘为了太阳，我才来到这个世界！” 一个为了太阳，来到这个世界的人，以他丰富而有趣的灵魂，毕生不衰的赤子之心，打动和温暖了无数的人，他虽然静静地走了，却把一束暖光留给了读者、观众和所有喜爱他的人！ 　　展厅里，一个孩子临摹猫头鹰，下笔娴熟顺畅，功底不浅，潜力无限∞的未来画家！ 2024年5月18日——摄于荣宝斋当代艺术馆0520日编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