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里老鼠与乡村野猫

静远（淡空）

城里老鼠与乡村野猫

　　恍惚间，我弄不明白自己究竟是那只觅食在城市街角的老鼠，还是从前那只生活在乡村的野猫。总之，几个轮回，真把我弄晕了。乡村和城市，在我短暂的生命停留里，我都有幸去感受和体验过。有过流浪街头的饥不择食，也有过不劳而获的饱食终日。偏偏于我而言，每一次生存，都是一次错位的存在。

生为老鼠时，原本应该是在乡村稻田钻洞繁殖，当时脚一蹬，因为用力过猛，投胎降临到了城市水泥森林里，只好在臭水沟边沿，挤弄到一角藏身之所。觅食说难也不难，每晚出来就在小区的垃圾堆里翻箱倒柜般的找出剩饭残羹。现代的人类也和善多了，我虽然身为老鼠，小心翼翼过街之时，并没有像当年那般狼狈，被人人喊打。还有我的那些天敌，它们显得非常的懒散。身上光滑的皮毛，吃的是受供奉般的专用猫粮。只要它们学会乖巧点，拉屎拉尿懂得去厕所沙盒子，讲究点卫生，主人把它们当成宠物优待。由于有了优沃的待遇，它们也变得极为温顺和良善，除了春天发情的季节，难以忍受住寂寞折磨，喜欢彻夜的嚎叫之外，平时常在阳光下磨爪和伸伸懒腰。偶尔，我们会在街头相遇，但彼此形同陌路。反正，我也知道先辈有过亏欠，从不主动去招惹，大体相安无事。于我来说生活虽然过得有点将就，但城里的日子，总归不是野惯的我的终极，我真正怀念的是，可以用我的前爪和牙齿齐驱去挖洞，可以用我的厉牙去咬稻穗，可以自在的爬上玉米杆，撑开肚皮吃个饱的快活。吃完之后，静躺在自己的逍遥洞，阴阴的凉风，湿润清新的空气。唉，那种日子，还是挺让人向往的。而我，也有过想回去的冲动。曾经偷偷的跑到大街，看着那么多车来车往，又不知道自己的田园原乡是在何方？我所能看到的是水泥森林，那稻田牧野呢？我又只好转身而回。

　　什么是同病相怜，当思春遇上了怨妇般的巧合时，仇恨就会化为友谊。那时，我还是一只乡村老鼠，就碰到过一只从城里被遗弃丢在稻田里的公猫。听它讲，就是主人嫌弃它不讲卫生，开着车把它拉到荒野。当习惯于那种饭来张口，娇生惯养的时日，它毫无斗志，甚至是对自己的生存环境感到恐慌。若不是我摒弃前怨，看它可怜，扔出在沟边捡到的鱼干给它，不知道它能否度过那个寒夜。也没想到我的一点小小善念，加上我一番说词，这养尊处优过的公猫以后会成为我的小跟班，那可服帖着。我那天给它一点吃的之后，告诉它另一个残酷的现实。以前的人喜欢到稻田里捕捉老鼠去扒皮炒肉吃，现在他们听说容易感染鼠疫之后，大家都对老鼠不感兴趣了。而是转向了喜欢吃猫肉，特别是说猫肉利尿去尿酸，所以，经常有到处搜捕猫去上餐桌的，最有名的是炮台猫肉，都快成为当地的美食招牌啦。那只公猫听后全身瑟瑟发抖，完全失去曾经在我辈面前的威风，以一种既感恩又依赖的娇情造作的媚态，百般向我讨好。

　　我心里暗暗好笑，死公猫，你也有今日，得喊我爹和爷。

真心希望下一个轮回，若又在六畜道，那还是做一只老鼠好，不愿去当野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