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亡者之城锡提亚古城的千年传说（二）———喀什的三座城池续

热合曼

　　“如若有一天我不幸死去，请不要把我葬在荒漠戈壁，哪样将无人会来造访我遗落的孤坟，安抚我那早已沉寂了的灵魂。

如若有一天我不幸死去， 请把我葬在路边，让我在来来往往路过商队的驼玲声中长眠。或把我葬在山头，以便让我的亡灵能在山上，眺望我生前未曾去过的远方。

如若有一天我不幸死去，除了荒漠戈壁无处安葬，哪就请把我尸骨烧成灰，抹在我家庭院围墙墙壁上，让我能永远的守望这养育我的家园。这里有我父母未曾消散的气息，我不忍这里因无人看护，最终被风吹来的沙风化而轰然倒塌变为废墟。

如若有一天我不幸死去…………”

忙完手头上的活，麦乐燕的父亲艾达尔先生就会坐在家中庭院凉棚下泡壶药茶，拿起他心爱都塔尔偶尔唱起这首传承了几个世纪的民歌，虽然听父亲唱过无数次，但每次听到此曲，小麦勒燕都会哭的梨花带雨。

从此曲可知古人的感情世界远比现在人丰富多。

　　在麦乐燕14岁那年。在田野里的每棵沙枣树都开满了那些数以百万朵具有独特香味，预示着春天到来的那些小花的一个黄昏，她将羊群从胡杨林中赶回家关进羊圈后，和平时一样穿过果院走进了家门，进门的刹那就看见瘫坐在屋前凉棚下的土炕上，满眼泪花的哥哥。炕上药柜里的药材也撒落了一地。

一种不详的预感瞬间冲上了心头，她努力克制住不安，急切的跑到哥哥身旁蹲下身询问发生什么事，哥哥却一言不发，空洞的似乎没有听到她问话。意识到不对，她立即屋里屋外满院子开始寻找，把家里搜了个遍，都没寻见父亲的身影。寻找无果后，她再次冲到哥哥跟前，摇着哥哥的胳膊，哽咽中带着祈求再次询问哥哥，哥哥才告诉她，父亲被官府的人抓走了。听到这个消息。她也如遭雷击和哥哥一样瘫软的坐在了地上。

　　麦乐燕父亲艾达尔先生是一个远近闻名的郎中。医术高明妙手回春。很是擅长号脉问诊，通过望闻问切就可以查出任何疾病的病根，并做到药到病除。艾达尔先生是个性格古怪脾气暴躁的老头，但他心地善良。遇到一些穷苦人家来寻医问药，他不但会替这些人免费看病，还会资助这些病人。

和香气逼人的沙枣花会招来大量采花蜜蜂同时，也会招来伪装成光鲜亮丽实为病虫害的那些翩翩起舞的蝴蝶一样，善良有时也会招来一些歹人的惦记。因此常会有一些不怀好意老赖，会假装成膏肓的病人想通过骗取他的怜悯之心，骗得他的支助。大多数情况下他都会一眼就识破这些小伎俩， 愤怒的提着棍子将他们赶出家门，但对有些装病的人他却佯装不知，不但会免费给这些人治病，还会慷慨解囊对他们进行相助。村里一些好心人发现这些骗子的端倪后，都会热心告知他被骗了，可他每次对此只会付诸一笑，说也许自己的医述不够高明，没看出来这些病人是装的，并摇摇头露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后来人们才慢慢明白，艾达尔先生并不是没有识破这些骗子，而是没有点破而已，他只是用他方式，在给这些苦难的人留存一丝的颜面的情况下，力所能及的对因食不果腹，被生活所迫，佯装病人骗取食物的穷人进行帮助而已。

其实习惯善意无私帮助他人的人，从来不屑炫耀做秀。​他们以歌颂人间苦难为耻，因为那是底层的人们被生活所迫，被逼无奈中做出的最悲催的求生挣扎。

因此古人认为偷书不算贼、因饥饿骗食馕饼者不算骗。人们对“对于错”的判断正如毛姆所言：一个人为了金钱而犯罪，这个人有罪；一个人为了面包犯罪，这个社会有罪；一个人为了尊严犯罪，世人都有罪。

　　麦乐燕母亲，在她还只有两三岁的时候就因为难产而去世了，她是奶奶养大，后来奶奶也去世后才和父亲和哥哥一起生活。

大概是在艾达尔先生被抓走的三天前，天还没亮四更时分， 他就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给吵醒了，当他手忙脚乱披着大衣拉开沉重木门，借着月光才看清楚敲门的人是村里的巴依老爷祖农，在巴依老爷后面停着一辆马车，马车旁是车夫和两个骑着马腰间挂着长刀的官兵。等他还没有回过神准备问个所以然时，巴依老爷就急促的催促他。让他赶紧带上行医布背袋和药材等家伙事立马上车，并在催促中告知他，哈孜老爷（相当于古代县太爷）扎克尔的丈母娘牙痛病犯了，现需要他赶紧随官兵去医治。冲冲忙忙中他随便就抓了一些没食子、明矾、石榴皮等药材就上了车，马车在两骑管兵的压送下，发着滋啦滋啦车轮声，很快的就消失在了茫茫的夜里。

　　一天后先生才被送回家。在他回来两天后突然家里面来了七八个骑着高头大马的扎克尔老爷家的家兵，说是老爷丈母娘被他给治死了，他是杀人犯，便将他五花大绑脚不沾地像是达麻袋似的，达在马背上带走了。

刚将羊赶回羊圈的麦乐燕从哥哥嘴里听到这消息后，像哥哥一样的瘫坐地上。

无助的兄妹俩给巴依老爷车夫送了两只羊，并再次被车夫敲诈一定银子后才打听到父亲被抓走的缘由。

扎克尔老爷丈母娘因为两颗牙根浓肿痛不欲生，才叫家丁半夜强行将艾达尔先生叫去给自己看病的。先生到了老爷府上，立马就搞清老夫人的病因，然后按治疗牙痛古法即没食子和石榴皮明凡煮水漱口给夫人进行了漱口治疗，并试了多次，最终都无济于事束手无策后，才不得已把夫人两颗牙给拔了，并用花椒曼陀罗制成的止痛散给夫人进行麻痹止疼治疗。

但让人意想不到是，老太太被拔牙两天后，突发胸痛呕吐之疾突然就死了。在古代拔牙死亡率是很高的。

扎克尔老爷对艾达尔先生因牙痛就将自己的丈母娘治死这事而大动肝火，在老婆不厌其烦的哭诉声讨下，一怒之下就对艾达尔先生下达了处与绞刑的判决。

　　听此噩耗的兄妹俩几近绝望，无奈中，可怜兄妹只好向巴依老爷寻求帮忙。并把家里的所有家底，即近一百只羊两头毛驴和一头牛变现成30枚金币交付给了巴依老爷用于走路子。收了礼的扎克尔老爷贪得无厌，认为死罪可免但活罪难免，欲要再次处判艾达尔先生服5年的劳役之刑。

此时兄妹俩可以说已经身无分文。听闻此讯的麦乐燕远方亲戚赛丁（就是上篇中说到苏曼雅战亡的老公）父亲及村里先生救济治疗过的诸多的乡亲们，纷纷自愿的慷慨解囊相助，最后在大家努力下好不容易才筹集了10块金币。巴依老爷祖农做为中间人，对老郎中也是深表同情，念在艾达尔先生行医救济那么多村里人的份上，也自发的捐献了10块金币。在大家的努力下筹足20块金币后，艾达尔先生终于被从牢中救出。

在那个尔虞我诈的世道里，一切都为了是利益，没人在乎问心无愧，所以像巴依老爷他们哪样，因为感恩而支助他人的行经，在那时可谓是显得难能可贵。

在牢中被囚禁了两个来月的老郎中，早以被折磨的偏体鳞伤，出狱不到半年因气急攻心溘然而逝。

父亲去世一年后，麦乐燕为了还救父之情，就嫁给巴依老爷祖农，成了巴依老爷的小老婆。老爷对她不错。

在她嫁给巴依老爷不久，哥哥为了给父亲复仇而不知所踪。

父亲留给他们兄妹的老宅因此也变成了空房，每周她都会带上家里几个丫鬟，把父亲的老宅打扫个遍，等屋子被打扫的干干净净，庭院被洒上水后，她便会在父亲经常弹琴的凉棚下，和父亲一样泡一壶茶，静静的坐下。此时隐约间她就会听到父亲在她的对面，唱他生前常爱唱的那首“请不要把我葬在荒漠戈壁”的古老歌谣。

这时麦乐燕都会情不自禁黯然神伤哭的泣不成声。每当她哭声传出庭院，门前的那几棵白杨树就会莫名被微风吹的哗哗作响。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