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昨天看到一篇视频号,表现的是砖厂工人的艰辛,令人唏嘘不已。五十多年前我在黑龙江兵团时也作过窖地的挑砖工,亲身经历,感同身受。我还留有文字记述,忍不住翻出来看看。</p> <p class="ql-block"> 1972年夏天,麦收刚过,北大荒遭遇了几十年不遇的洪灾,连里几百公顷的玉米、大豆泡在水里,这是我们从没经历过的。</p><p class="ql-block"> 连里无活儿可做。那时已开始实行成本核算,为了减轻损失,派我带领几乎半个连的人去营部窑地打短工卖苦力。</p><p class="ql-block"> 去过兵团的人都知道,装窑出窑又脏又累,是实打实的力气活儿,来不得半点偷懒。</p><p class="ql-block"> 吃住都在营部,整天围着窑地转。我们的任务是每天装一窑砖,包干。抓的紧些,吃中午饭前就能完工,下午可以自由安排。也有时稍一松懈,变成了一天的活儿,拖累的也很疲劳,不免生些怨气。</p><p class="ql-block"> 这一日就有些松懈,眼看临近中午,任务刚过一半儿,工间休息后大家都懒得起身。我紧着做动员。</p><p class="ql-block"> 说话间,人群表情怪异,挤眉弄眼。猛回头,见一上海小子背着我,往我的担子装砖坯,偷偷的竟装了八码!一码四块,八码三十二块,担子挑两头,加起来一共六十四块,都是湿坯,每一块大约六斤重,这不是要我的命吗?</p><p class="ql-block"> 原本也是个玩笑。小子嬉皮笑脸:“排长,你要能挑上去,放心,剩下的我们包了”。人群跟着起哄,知道不可能,等着解散回去吃饭。</p><p class="ql-block"> 平常装窑一般男的挑四码,也有的挑三码。女的最多两码,还没听说窑工有挑八码的,我还真想试试。认真找准支点,上了肩,一挺身还真站起来了,像挑着泰山,倒也还能挪步,看大家那么兴奋,鬼使神差竟上了跳板。两级跳板,半米多宽,三十多度的斜坡,有十几米的长度。我一步步的挪,蹭到了跳板中间,坏了,我走不动了!上不去,下不来,肩上似有万钧之重,甚至听得到脊椎骨咯咯响,头上冒汗,脑袋也大了。</p><p class="ql-block"> 我紧张的惦量,怎样保全自己,解脱困境。似乎只有一个办法,仰面朝天挺直身子躺下去,后背摔在跳板上,肩上的担子自然脱落,可能会受伤,但不至于断了脊梁。我在调整姿势,积攒着决心。</p><p class="ql-block"> 大家全傻了,知道要出大事。愣了一会儿,不知谁带头,竟齐刷刷喊起口号为我加油。窑口工人也向我招手,一瞬间,腿上也生出了些力气,我咬紧牙关,心里也在喊着:下定决心,不怕牺牲……一点点的挪到了窑口,两个工人帮我卸下担子,双手伸出大拇指。</p><p class="ql-block"> 我不知道怎么走下来的。找了快草苫子躺了下去,看到大家挑着担子,一溜小跑似的穿梭着,想想刚才的莽撞冒失,止不住一阵阵的后怕。</p><p class="ql-block"> 摘自本人旧作《消失的南洼海》</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