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藏之行外传

草重

　　人的一生，倘若只能选择一条路，我会选择踏上通往西藏的征程。因为那里不仅有离天堂最近的美景，还有藏传佛教的神秘魅力，更重要的是，能体验征服高原天路的自豪感，满足内心对自驾极限的渴望。在西藏旅行，最美的风景往往在路上，而非所谓的景点。有人甚至说，西藏不在拉萨，西藏在路上。自驾游的魅力在于：我们可以走走停停。这是一种闲适的情趣，更是一种人与自然的和谐共生，让我们尽享旅途之美。

　　我们选择从滇藏线进入西藏，在昆明，租了一台越野车，其独特的造型令人眼前一亮，第一次驾驶这种车，感觉它动力足，操控性好，让我们倍感安心。

然而，就在即将启程的清晨，我发生了一件啼笑皆非的小插曲。在一小巷，一只柴犬正与几只小狗嬉戏，我驻足与它们互动。不料，小柴犬摇着尾巴走近我，突然趁我不备，在我的脚上撒了几滴尿。我惊呼一声，它立刻跑开了。天哪，这是怎么回事？面临即将开启数千里之旅，小狗突如其来的“洗礼”，让我心中涌起一丝莫名的不安。于是，我让别人先驾驶车辆。车辆欢快地在道路上奔驰，大家早已被窗外的景色所吸引，而我的心情仍在波动。为了解开疑惑，我查询资料，得知狗狗在人身上撒尿，其实是它表达领地意识的一种特殊习性，它是向人宣告："这一块地盘是我的，你不要乱说乱动。”我豁然开朗，心情随之舒畅起来。面对小动物那天真无邪的举动，我意识到自己是一个有智慧的人，何必自作多情，忐忑不安呢？于是，我释怀一笑，重新满怀豪情地驾驶车辆，继续我们的滇藏线之旅。

　　我作过详细的规划，知道进藏的路线虽有几条，但从新疆到西藏的道路最具挑战性和危险性。我们特意选择此时段，从滇藏线出发，沿途八成以上为国道和省道，还避开了西藏的雨季。从昆明到拉萨，从拉萨到阿里的大环线，总计5500多公里的路途。十七天的旅途，让我深刻体会到，自驾进藏旅行，与其他地方的道路相比，潜藏着五大独特风险：

一是山路崎岖，道路狭窄、坡陡弯急。一条条曲折的山路在云端跌宕起伏，仿佛巨龙盘旋；一座座雪山在脚下静静延伸，与山路相互交织，构成了西藏最壮观的景色。二是天气变幻莫测。在西藏的某些地方，你可以感受到“一天度四季，全年备寒冬”的独特气候现象。复杂的天气增加了安全驾驶的难度。怪不得藏族人的藏服那么独特，结构肥大而实用，夜间可脱下可当棉被防寒保暖，白天气温升高，可以随时脱袖露臂，方便散热体温。三是地质灾害频发。泥石流、山体滑坡时有发生，尤其是在雨季。那天，我们进入海拔4448米的红拉山垭口前，因遭遇山体滑坡，被堵了长达六个多小时。四是进退两难的堵车。滇藏线上很多自驾车、大货车、大客车，在路段发现塌方或事故时，实行单边放行，造成通行率大大降低。进入芒康时，我们又被堵了三个多小时。在西藏自驾车，发生堵车是件寻常事，我们要平和心态，不急不躁，泰然处之。五是交通事故频发。在“怒江72拐”蜿蜒底下的八宿县，我看见一块公安交警的警示牌：“前方100米处事故频发，已死亡13人，请务必减速、慢行。”还看到在一片空地上，停放着全是被撞得支离破碎的事故车辆，惨不忍睹，触目惊心。在翻越改则县的一座雪山时，目睹了一小车下坡时因地面结冰发生侧滑，重重地撞到了迎面驶来的大车上。不久，施救车、救护车都火速赶来，显然是有人受伤了，情况危急。

在波密县，我有一位公安战线上的朋友，他提醒我，进藏之路尽管风光旖旎，却也暗藏危机。每周，这条路上都会上演一场惊心动魄的交通事故，其中不乏因司机疲劳驾驶而酿成的惨剧。因此，自驾车进藏时务必谨慎驾驶，切忌匆匆赶路，司机要有充足的睡眠。

　　其实，我觉得更大的隐患，是高原反应对驾驶员的考验。有人说“西藏是眼睛在天堂，而身体却在地狱。”此话一点不假。虽然长时间的驾车，已让驾驶员疲惫不堪，而高原反应造成的头痛、脑胀、腹泻，以及夜间的失眠，更会让驾驶员更加精力不足。因此，对于自驾进藏，应选择经验丰富、见多识广的老司机，并确保不会有明显的高原反应。若司机遇上感冒、发烧等疾病，务心痊愈后再进行驾车，切勿逞英雄。另外，司机保证睡眠质量非常重要。交通事故猛于虎，人命关天，不能麻痹大意，争强好胜。

我感觉，在西藏，若要评选最难行走的道路，扎墨公路定能拔得头筹。李白诗曰：“蜀道难，难于上青天。”而扎墨公路行车难度有过之而无不及。仅110公里路程，我们走了3个多小时。我曾看见，一台载重的后八轮大货车，在一急弯处，老司机采用“五进四倒”的独门绝技，才艰难通过。墨脱地处地质板块的缝合地，地质活动频繁，修路异常困难和危险。从海拔7000米的南迦巴瓦峰，一路降至1000多米的墨脱，山路狭窄、陡峭、险峻，还有这里的降雨量很大，水毁路面一夜之间就可能发生。使墨脱才成为全国最后一个通公路的县。

　　人进入西藏，会出现不同程度的高原反应。其实，很多人并不知道，汽车进入西藏后，也会出现“高原反应”。这些知识，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在高原上行驶，海拔每上升1000米，汽车动力就会下降10%；如果在海拔5000米的行驶，汽车动力就会下降50%。原因很简单，发动机吸入的氧气不足，做功不充分，动力必然下降。我们在平均海拔超过4500米的阿里，汽车翻越大雪山时，大家明显感觉到，车辆爬坡动力大幅下降，还在怀疑这车动力不行，枉为越野汽车了。

我遭遇过一次危险的超车。那天傍晚，我驾车时，前面有三辆速度很慢的车。跟随一段，我发现前方视线良好，道路笔直，于是果断超车。突然发现对面驶来一辆小车，凭借多年驾车的经验，我判断车辆可以超越前车再与对方小车交会，于是加大油门。然而，车辆并没有按我的设想加速行驶，反而感觉速度愈加缓慢。我心中一惊，此时采取紧急刹车，后果不甚设想，在关键时刻，我调整策略，只能让三台车辆并排交会。于是，我镇定地选择贴近被超车辆，让他尽量靠边行驶，留给我和对方车足够的交会空间。结果，一场有惊无险的超车顺利通过。事后，我觉得纳闷，明明一开始时，大家还在赞扬车辆动力好，此刻怎么就不行了？难道买了掺水的汽油？我没想到，这就是车辆严重的高原反应现象。

因此，在高原上驾驭车辆，有其特殊规律，不仅是对技术的考验，更是对智慧的探寻。我们不能依赖往昔的经验，盲目自信。因为，每一次轻率的尝试，都可能成为生命中无法承受之重。

　　自驾车穿越西藏，成为我人生旅途中的璀璨篇章。它如同一把钥匙，解锁了我心中的枷锁，让我尽情领略征服的喜悦；它更像一场洗礼，让我勇敢挑战自我，邂逅了一个全新的自我。

人生，需要这样一场随性而富有挑战的旅行，它让我们的心灵与脚步一同并肩翱翔，无拘无束，自在飞扬。

2024年5月18日 南山草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