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月 八 感 怀

郗崇民

　　每年去上前卫四月八的农忙会，曾是在少年时代的心目中，除春节外翘首以盼的盛大节日了。甲辰龙年初夏，我们完成了一次寻梦之行。四月初八上午九时正，我和杜平安君与贠文贤君两位老同学相约，由西安通化门出发，驱车从长鸣路一直向东，再经魏寨沿着木鱼沟的西南出口，沿着宽阔的公路，盘旋直上了白鹿原。

　　白鹿原上一望无际的麦浪在微风下翻滚，直通向终南山，并与蓝天连成一片。我们飞速行驶的汽车，犹如在碧波荡漾的、大海中乘风破浪的一叶扁舟。打开车窗，清新香甜的空气立即扑鼻而来，沁人心脾，我们整个人都快要醉了！

　　飞驰的汽车在宽阔的公路上经过王庄村，出了杜家沟村。约十时许，很快就到了前卫镇。直至看到街口醒目的镇招牌时，不由使人暗自吃惊:这难道就是久负盛名的四月八农忙盛会吗？原来担心数里外就拥堵得寸步难行、人声鼎沸的热闹场景，根本不存在，却是一路畅通。巨大的心里落差产生的失望感，使我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已的眼睛。

　　漫步行走在有些空旷的前卫大街上，两边的商店及露天摊位与平时逢集时并无两样。惊喜偶然看到一卖扫帚的摊位特别显眼，有几个村民正在认真选购；不远处还有一卖草帽的农妇，在无聊地看着手机。当年夏收时，人头一顶草帽，几乎是标配，现在却无人问津。晃若时空转换，从这些场景中，我们才终于隐约感受到了一丝尚存的农忙会气息。

　　虽然现在夏收已实现完全的机械化，既高效又省力。但卖扫帚的生意还特别好，只见三三两两的人都笑逐颜开地扛着买的新扫帚回家去。此时此刻，我们也怀着难以言传的复杂心情，前去凑个热闹，专门摆谱拍个照。以表示对渐行渐远的、传统农耕文化的无限眷恋和深切怀念。

　　街道上的各种地方特色小吃，如油糕、粽子、甑糕、饸饹、凉皮及相传由汉高祖刘邦所创的高馔蒸馍等，琳琅满目、应有尽有，令人谗涎欲滴。看着蓝田特有的人间仙草神仙粉的招牌，在微风中飘荡，又激起对过去艰难岁月的几多回忆。我们发眼馋，也来买一碗再坐下来亲口细细品尝，看是否还是当年那种淡淡的、又有点苦涩的味道？

　　家乡久负盛名的农忙古会，牵动着多少漂泊在外游子的心。归来巧遇因多年不见、而陌生了的父老乡亲，似曾相识不敢认。惊喜之余，倍感亲切温暖。紧拉着手，热情的话儿说不完。仿佛是在梦中，又回到了那充满幸福时光的童年。

　　谆谆教诲，恩重如山；师生情谊，恒久不变；愈久弥真，再续前缘！当天中午，耄耋之年、德高望重的吴老，在前卫镇一餐馆盛情招待几位年愈古稀的当年学生贠文贤、杜平安、刘尊厚、卫德民和郗崇民，让老同学们无不感激涕零。这天吴老盛情相邀的还有蓝田著名文化学者张景汉先生、陕西白鹿原文化研究院院长于志启夫妇及蓝田城关中学贠铁昌老师等。

　　我们随后在吴老的引荐下，拜访了由陈忠实题名的《白鹿原春秋》编著、陕西白鹿原文化研究院院长于志启先生，他向我们详细介绍了自己从事文化产业多年来的成就和今后的宏伟规划。大家都为于院长克服困难、坚持弘扬传统文化锲而不舍的精神赞叹不已。并欣赏了他收藏丰富的名人字画和各类典籍。文贤君还在现场挥毫泼墨，以“书神”敬之。珍贵而独特的艺朮攝影，更使人有一种穿越时空之感。

　　作为生活在白鹿原上的、共和国的同龄人，我们又被称之为最有理想和肯吃苦的一代人。就有义不容辞的责任和担当，将不断谱写厚重的白鹿原春秋新篇章，当做自己光荣的历史使命。

　　本应该是连续三天的传统农忙盛会，今年好似走过场一样，因故只持续了大半天时间，就草草收场了。到四月初九上午，整个街道上竟空无一人，好似戒严一般。旧时人流潮涌、摩肩接踵的场景，只留在了曾经的梦里。这天一大早，空气清新，阳光依然灿烂。我们三人出了前卫街道，一路朝北，向久违的母校——巩村完全小学漫步走去。

　　六十年前的一九六四年秋天，我们还都是涉世未深的懵懂少年。从巩村完全小学毕业离校后，直到二0二四年的初夏，年愈古稀之时，才第一次回到阔别已久的母校。这里已是换然一新，完全没有了记忆中旧道观建筑群的模样。桑榆未晚，朝霞满天。我们在母校门口留下一张珍贵的合影留念。正是:

少年入校园，归来两鬓斑。

转瞬六十载，弹指一挥间。

　　告别母校后，我们路过巩村粮站时，眼前立即浮现出当年人民公社的社员群众踴跃交售爱国粮的壮观场景:装满新收麦子粮袋的架子车、手推车从粮站向外一直排好几里路远。人们站在烈日下，井然有序地耐心排着队，虽个个汗流满面，却依然笑容灿烂。文贤君就是在这里辛勤工作了三年之后又出发，走向更广阔的天地。

　　返回时不走大路，我们专门沿着当年在巩村完小上学时，每天风雨无阻、徒步往返四趟的田间小路行走，迅速就和大自然融为一体。平安君正在不失时机地举起手机拍照，似图捕捉风华正茂少年时，曾遗留在这里的一些足迹。

　　一望无际的麦田，在初夏早晨徐徐升起的阳光照耀下熠熠生辉、如诗如画，瞬息万变。夏风轻轻拂过，舞动着千姿百态的麦穗，散发出令人陶醉的麦香，仿佛在诉说着丰收的喜悦。漫步其中，若置身于浩瀚的画卷中，令人心旷神怡。

　　2024年初夏时节，我们在白鹿原上度过了一个不同寻常的前卫四月八农忙会。虽有些许遗憾，但却又丰富多彩。拥入大自然的怀抱，令人无限感慨、几多遐想。置身麦海中，悠然见南山！

　　四月八是白鹿原上人心目中的盛大节日！历史的车轮滚滾向前势不可挡，时代的潮流日新月异飞速发展。可以肯定的是:作为传统民俗及非物质文化遗产的前卫古镇农忙会，在激烈的社会变革中，必将不断创新，并世世代代永远地传承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