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的歌——老屋之二(原创)

遥知不是雪

<p class="ql-block">  后来我们就住进了临建棚,临建是一所简易的房子,简陋到什么程度,我其实说不上来了,在那里我们一家整整度过了六年多的时光。L行的临建在村边的一块高地上,前面是块平坦的低地,再前面是水塘,我们叫坑,坑通着绕村的河流或者说大块的湿地,四季都不干涸,水不是清澈见底的,倒也干净,可以濯洗一些衣物和菜蔬。</p><p class="ql-block"> 冬天的时候,厚厚的冰上,总有快乐的孩子和大人,樋煤球炉子的火筷子,在冰上飞快的点出一溜冰花,冰拖就在冰上飞了起来,兄弟姐妹多的赛手,后面还有飞奔的推着冰拖往前跑的助手,快乐的笑声和呼喊声,在冰上留下了一条条纵横交错的曲线;没有冰拖的孩子在冰上滑来滑去打哧溜,偶尔冰拖翻了,打哧溜的摔倒了,没有痛苦的呻吟,只有大家的哄笑,谁也不恼,拍拍屁股重头再来。好像一年最繁荣的时候就是有冰的时节了。我那时最羡慕有哥哥的孩子,爸爸忙,弟弟小,我是那个没有冰拖的孩子,如果我是男孩,可能爸爸或叔叔们就会想到了。</p><p class="ql-block"> 冰消融了,鸭子就成了坑的主宰,头鸭的后面一群鸭子追随着,像北归的雁阵,威风的很呢。到了傍晚的时候,牛羊入圈,鸡鸭归窝,总有贪玩的鸭子忘记回家,鸡蛋鸭蛋是家里待客才能吃的食物,所以这时候家家着急,有鸭的人家,女人和孩子全体出动,大家围在河边,大声的吆喝和呼唤,不断地往鸭群后面的水里抛石子,哄它们上岸回家,上岸后,鸭子们自动分开,三一群两一伙的,摇摇摆摆的朝自家的方向走去,没有认错家门的。蹒跚的步履和嘎嘎嘎的叫声,在傍晚夕阳的余晖里,发酵着家的气息,炊烟袅袅,饭香飘飘,一切都是暧昧而温暖的。</p><p class="ql-block"> 夏天到了,河里多了洗澡的孩子,一式的狗刨,那时没有人知道仰泳、蛙泳、自由泳这些洋气的名字,也没有人用游泳这样的字眼,但是洗得格外欢畅,男孩子们晒得黑黑的肌肤,泛着瓷器的光泽,此起彼伏扑通扑通的跳水的声音和扑腾起的雪白浪花,给了这个水坑无限的魅力和活力。多热的夏天也觉得清凉起来。</p><p class="ql-block"> 雨季是我最爱的季节,穿着塑料凉鞋,和小伙伴到空旷的马路上踩水,啪嗒啪嗒的声音,透心爽的空气,偌大天地间的两个小人,无忧无虑,无所顾忌,银铃式的笑声洒满天地间。后来儿子一两岁的时候,雨天出门,哪里有水洼往哪里踩,有时拽都拽不住,我和他爸爸每到这时候就高度戒备,一人一只手拉着,唯恐踩了那脏脏的水会生病。有时候,人长大了就忘了自己的曾经,阅历多了,人就变得复杂起来了,不经意间我们一定剥夺过孩子很多简单地快乐。</p><p class="ql-block"> 大雨一来,坑里的水就漫溢出来,水常常齐着我家外屋的门槛,有时甚至要用木板提高门槛,否则水就进屋了。想在想来,大人们的心理一定是焦灼不堪的,而我们这些孩子高兴的事就来了,平常去河里要偷偷摸摸的,回来一划道,腿上有白白的印子,肯定挨打,爸爸最宠孩子,清贫的日子里,我总有零花钱,都是爸爸悄悄给的。可是只要偷偷地玩水被发现了,爸爸绝不心慈手软,大概5岁的时候,我被爸爸从从坑边抓回来,爸爸脱下我的小塑料鞋就拼命地抽打我的后背,爸爸说宁可打死也不能淹死,后来妈妈说后背上都是小鞋印,那是我记忆中唯一一次被爸爸打,也是让我铭记终生的一顿打,后来真的再也不敢一个人偷偷的去河边玩水,长大了就明白了,他们忙于生计,不能带我,我的任何意外都是他们不能承受之重。而同样的暴打,同样的逻辑,后来只有他的独子-----我的弟弟享受过,再后来,他大概觉得男孩子必须得学会游泳,所以让老伯教会了弟弟游泳。而这个时候,我们就可以堂而皇之的卷起裤腿趟好几天的水了,出门唯一的选择就是蹚水。当孩子的幸福,莫过于此,哪里知道大人们阴雨连绵的日子里,最愁的是找不到干柴,做饭都成了问题。</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