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杂院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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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 隶 <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大院,建于五十年代。</p><p class="ql-block"> 一宿舍到九宿舍,是 1956年前修的,叫老宿舍;十宿舍到十八宿 舍,是1956年以后建的,叫新宿舍。</p><p class="ql-block"> 你现在看到的,近的这栋,是十一宿舍,远的那栋,是十宿舍。两栋之间,有一道门,门外就是建国巷。</p><p class="ql-block"> 巷子边上有一个中学,是刘文辉修的,解放前叫建国中学,解放后叫成都市第十五中学,现在叫西北中学。</p> <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那时,建国巷的路是泥巴路,路边还间或长着不大的林木,一条很小很小的溪流从小树间潺潺流过,溪中长着不少很细很细的长线虫,是喂金鱼的上品。</p><p class="ql-block"> 建国巷口子对面,有一家饭馆,叫松柏村,烧菜炒菜,香死人。夏天的冰水,南门一绝。</p> <p class="ql-block">  这是,建国巷口子右边,那三十多米长的老房子。远处,就是浆洗街。</p><p class="ql-block"> 这一排老房子,从解放前到现在,一直没有变过,房子的高矮,房子的结构,没有任何变化,只是个别地方换了一块板子,补了一块毡子而已。</p><p class="ql-block"> 对面的松柏村馆子没有了,武侯祠大街所有的门板房没有了,整个武侯祠大街旧时的容颜都没有了,唯独这三十多米的老房子,还在。</p> <p class="ql-block">  这是,当年凉水井那条老街的入口,现在变成这个样子了,成了耍都边上的一个死胡同了。</p><p class="ql-block"> 如果,凉水井街原样保留,修旧如旧,没准会成为成都的清明上河图。当年凉水井老街,市井杂煮,酒肆杂店,日用杂货,竟是那样的生机盎然,活活鲜鲜。</p> <p class="ql-block">  这是,大院正门街对面的粮店。几乎大院所有的人,对它有着相当深的印象。</p><p class="ql-block"> 那时,买什么都要凭票,由于供应紧张,大米是不可能全部供应,必须要和粗粮搭配,比例是6:4, 60%的大米配40%的粗粮,粗粮以玉米粒为主。</p><p class="ql-block"> 煮饭时,锅里一半是大米,一半是玉米,煮出来的饭,白色与黄色,相映生辉,煞是好看,吃到嘴里,却粗粗糙糙,五味杂陈。</p> <p class="ql-block">  这是交通厅大门斜对面,那家天府小吃面馆,印象极深。</p><p class="ql-block"> 碗里,就是一点酱油,一点葱花,一点排骨汤汤,不显山不露水,吃起来却相当赶口。</p><p class="ql-block"> 煮面的时候,旁边数双眼睛都在锅里,大锅,沸水,热气,那面,上下翻腾,清一色的韭菜叶子,片刻面好,店小二熟练装碗,大汤勺淋上一瓢排骨汤料,红红郁郁。</p><p class="ql-block"> 吃客,筷子七上八下搅的时候,口水和喉咙,都会与之配合,夹一筷,送入嘴中,吸一口,呼一声,再吸一口,再嗤一下,再上下吞咬咀嚼,其情其景,惊天呼地。</p><p class="ql-block"> 一旁等的人,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吃面的人,三下五除二解决战斗,周身暖和,上下通泰,红着脸,泛着光,站起身,扯两把桌上的餐巾纸,一边揩嘴巴,一边目中无人扬长而去。</p><p class="ql-block"> 据传,那面,放了罂粟壳壳,无人查,无人问,倒是人来人往,生意兴隆。</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酸菜鱼馆子,在交通厅大门右拐十米处。</p><p class="ql-block"> 每天中午,刘德一必坐在里面,众厮中似一尊佛,肉记记胖墩墩,四目相视,他会微微一笑。他不吃酸菜鱼,他吃红烧鱼。</p><p class="ql-block"> 这家的红烧鱼,不是干滋滋的那种,是汤汤水水一大锅。</p><p class="ql-block"> 店家从缸里捞出活魚,扔在地下,乱棍打昏,拿水淋了,扔在案上,对剖、剔骨、砍小,装进一小盆,一把豆粉搅匀,放进油锅,速炸片刻,又迅速捞出。锅中只留少许热油,下葱姜蒜盐醋糖,爆炒出味;又下郫县豆瓣、老干妈豆豉,爆炒出味,又倒滚水融合,再倒鱼爆煸片刻,起锅装盆,面上淋上一大瓢滚油,油中干海椒鲜花椒磁磁落下,那鱼,刹时艳若芙蓉。</p><p class="ql-block"> 一筷下去,神仙也。</p> <p class="ql-block">  顺着酸菜鱼往前走,两百米,公厕边上,有一家袁锅贴包子店,巴掌大,一灶两锅,无桌无椅,食客买了就走。</p><p class="ql-block"> 店主是一对老年夫妇,老头掌灶,老伴收钱。灶是土灶,火是柴火,锅是铁锅。每锅只容三四十个包子,每烧一锅约七八分钟,效率低,耗时长,两锅轮流,每锅需等四五分钟。</p><p class="ql-block"> 刚出锅的锅贴包子,先吹几口,一慢二看三通过。包子平底面酥黄,圆拱面细嫩,内馅均为好肉,七瘦三肥,前夹肉,肉的香与肉的油,渗入面中,使包子出神入化,傲视群雄。</p><p class="ql-block"> 老汉与老伴始终在伴嘴,却是见不得的离不得。</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这是十一宿舍和十二宿舍的结合部。</p><p class="ql-block"> 由于在角角上,光线极差,白天视线极不好,晚上更是伸手不见五指,楼灯经常坏,细娃子们耍晚了,都不敢独自上楼。</p><p class="ql-block"> 二楼住着一个老婆婆,喜欢抽烟,晚上烟瘾发了,不在自家抽,站在二楼拐角处抽,黑暗中,微明微暗的烟锅巴,映衬出皱巴巴的老脸,不吓得灵魂出窍才怪。</p> <p class="ql-block">  画面左边,是十八宿舍,往前是十七宿舍,再往前是十六宿舍和十三宿舍。</p><p class="ql-block"> 画面右边的两栋宿舍楼的位置,原来是十四宿舍和十五宿舍,被后来新修的八宿舍和九宿舍取代了。</p><p class="ql-block"> 整个宿舍区,青一色灰砖,统一的苏联设计图纸。</p><p class="ql-block"> 在主观镜头的后面,是灯光篮球场,篮球的两边,一边是机关食堂,一边是机关图书馆.篮球的正北边,是机关档案馆,档案馆的后面是小礼堂,小礼堂的后面是招待所。</p><p class="ql-block"> 这些建筑,各成一统,其间林木花草,郁郁葱葱。一条人工小河从中弯弯曲曲,潺潺流过。</p><p class="ql-block"> 每逢在灯光球场放坝坝电影,大院里一片喜悦,十八宿舍占地理之优,靠在自家窗台上就独领风骚了。</p> <p class="ql-block">  这是子弟校,大家熟得不能再熟的地方,教学楼后面就是樊家堰。</p><p class="ql-block"> 大杂院的细娃儿们,有的在这里上学,有的在凉水井小学上学,有的在洗面桥小学上学,但绝大多数都在这里上学。</p><p class="ql-block"> 我们至今还清楚的记得,彭老师李老师刘老师是教数学的,杨老师周老师向老师是教语文,余老师是教美术的,岁数最大头发花白的范老师是教英语的。</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这是子弟校的操场,远远的那个门就是校门。</p><p class="ql-block"> 校门外面是一块不小的菜地,农民伯伯浇水施肥的场景历历在目。每当春天到来,细娃儿们便带上自己制作的风筝,在菜地上一比高低。</p><p class="ql-block"> 后来,菜地变成了红军院,再后来,子弟校的名字改成了东风小学,再后来东风小学也搬走了,搬到了今天的龙江路小学分校。</p> <p class="ql-block">  乒乓桌旁的两个小女生,当时才三年级,是校乒乓队的队员,基本功训练,是每天下午的必修课,</p><p class="ql-block"> 背景那一排矮房子,是学校职工宿舍。</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这是体育老师黄老师,他正在辅导女子篮球队。</p><p class="ql-block"> 当时学校有篮球队、乒乓球队、射击队、田径队,每年都要在西城区运动会上拿不少的奖状回来,贴在校长办公室的墙上满满的。</p><p class="ql-block"> 每逢下雨天,孩子们都特别欢喜,因为黄老师没法在操场上课啦,只得带着他们在教室上故事课。</p> <p class="ql-block">  看见法国梧桐树了吗?当年,这些法国梧桐,尽显风骚。</p><p class="ql-block"> 春天,法国梧桐,新芽初露,一片盎然,在灰色调的宿舍区里,晶莹剔透,嫩黄吐蕊,微风吹来,上下翻飞,宛如无数乖巧可爱的小生灵,在春光里跳跃嬉戏。</p><p class="ql-block"> 夏天,郁郁葱葱,枝繁叶茂。这些法国梧桐,沿宿舍道路种栽,茂密的树叶轻而易举地构梁搭棚,形成天然的绿色棚廊,遮天蔽日,凉爽怡人,小雨不滴水,中雨不湿衣,大雨手掌遮,暴雨才用扇。夸是夸张了点,足见绿色棚廊之美之妙之不可言也。</p><p class="ql-block"> 秋天,法国梧桐树叶开始黄了,大人会感到秋风秋雨秋叶黄的伤感,细娃儿则聚集在一起,将满地的枯叶扫拢一堆,然后,数双贼眼盯着火柴棍在枯叶深处点燃,小火苗慢慢变大,蔓延到周围的枯叶上,有人会高喊: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叫喊声、戏笑声乱成一团,随火焰随烟雾飘至空中,经久不绝。</p><p class="ql-block"> 冬天,法国梧桐,光秃秃,可怜怜。细娃儿们不会寂寞的,他们会在竹竿上,捆一个小铁钩,牢牢地栓在竹竿尽头,然后,跑到法国梧桐下,将树上那些小的细的枯枝钩下,十来分钟就会钩一大片,扫拢扫拢,用细绳捆了,抱在怀里,或扛在肩上,一遛烟跑回家,往灶台前一撂,粗声粗气地对大人说:我拿回来的。</p> <p class="ql-block">  这是,十八宿舍。右下角,是那栋红砖小平房,当年,是专门为辅导高考的复读生修的教室。</p> <p class="ql-block">  这是,十一宿舍。左下角,就是去十五中的那道门。</p> <p class="ql-block">  这是,十六宿舍。十六宿舍和十七宿舍,不是木地板。</p> <p class="ql-block">  左边的灰楼,是十三宿舍,再往前,是十四宿舍。十四宿舍有点长,好像有四个单元门。</p> <p class="ql-block">  这是,十二宿舍三单元。右边,就是那个红砖平房。</p> <p class="ql-block">  这就是,那个红砖平房,左边是十二宿舍,右边是十三宿舍。</p> <p class="ql-block">  这是,十二宿舍二单元。这几个街坊邻居,在聊天。</p> <p class="ql-block">  这是,十六宿舍,后面是十二宿舍和十三宿舍。这棵老树,记忆非常深,时不时还在梦里爬上去。</p> <p class="ql-block">  这个镜头,左边是十八宿舍,右边是十七宿舍,左边那个红砖平房,就是那个上辅导课的教室。画面正前方,是十宿舍。</p> <p class="ql-block">  远处,是十宿舍,左边,是十七宿舍一角,右边,是十一宿舍。</p> <p class="ql-block">  这是,十一宿舍。十一宿舍只有两个单元。</p> <p class="ql-block">  这是,十七宿舍。十七宿舍和十六宿舍,处于宿舍区的中央位置,有点众星捧月的感觉。</p> <p class="ql-block">  这是,十六宿舍,和那棵老梧桐树。</p> <p class="ql-block">  这是,十八宿舍和十宿舍的俯拍镜头。</p> <p class="ql-block">  这是,武侯祠大街最后的模样,远处是611所和空字028。</p> <p class="ql-block">  喂鸭子,是大杂院一景。</p><p class="ql-block"> 几乎每个单元的空地,都被细娃儿们用竹签围将起来,围子内微缩景观修得像模像样,有楼台亭阁,也有堰塘水池,放一群绒毛小鸭仔进去,喂食、洗澡、操练、训导,各种花样玩够,有的还真把鸭仔喂大养肥,成就了餐中美食。</p> <p class="ql-block">  每到夏天的夜晚,是细娃儿们惬意的时光。</p><p class="ql-block"> 那时天空净美如洗,夜空里高远的天宇,繁星满天,闪闪烁烁,尤如万家灯火。</p><p class="ql-block"> 大家坐在各自的马架子上,喝着青城山的老阴茶,浮想联翩。</p><p class="ql-block"> 遇上秋蚊烟儿,全民总动员,统一指挥,统一行动,各家各户把剩饭剩菜盖严,将长长的蚊烟儿放在地砖上,用火点燃,看着白烟升腾而起,关好门窗抽身退出。大杂院内三五成群,各有阵营,谈天说地,天南海北,甚是热闹。</p><p class="ql-block"> 三个小时以后,开窗亮门,排风通气,一夜美梦。</p> <p class="ql-block">  看电影是当时最幸福的事儿。</p><p class="ql-block"> 当时放坝坝电影有三处:一个是高升桥修配厂,一个是成都体育学院,一个就是交通厅大院。</p><p class="ql-block"> 细娃儿们这三个地方轮流啊选择,电影都是那些电影,看得最多,印象最深,感觉最好的,肯定是地道战、地雷战、平原游击队。 </p><p class="ql-block"> 百看不厌,荡气回肠。</p> <p class="ql-block">  这是公路设计院。</p><p class="ql-block"> 设计院办公楼是红砖楼房。当时,交通厅大门的红楼,是公路局和航务局办公的地方,红楼是苏联图纸修的,木地板,房间宽敞,如果不拆,现在应该是文物了。</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这是公路设计院最早的宿舍。 </p><p class="ql-block"> 左边一栋楼,右边一栋楼。中间有条路,走过去,就是那片菜地;走出来就是武侯祠门口的农田。</p><p class="ql-block"> 武侯祠的门口,和设计院的门口,是一大片农田,可以望见远处的高升桥汽车修配厂。</p><p class="ql-block"> 早晨,这片广阔的农田,泛着青黛,与农舍饮烟一起,煞是好看。</p> <p class="ql-block">  记忆中,东方红的曲子,已与生命相连。</p><p class="ql-block"> 每天放三遍,早中晚,都是在饭点时分,高音喇叭在大杂院每一个角落回荡。</p><p class="ql-block"> 听时代强音,批牛鬼蛇神,四海翻腾云水路,五洲震荡风雷激!</p> <p class="ql-block">  现在,你看到的这些路,褴褛不堪,坑坑洼洼。当年,这路,漂亮得很。</p><p class="ql-block"> 那时,风气好,每天早上,居委会的大妈,手中的铃铛一响,每家人就会派一个家庭成员出来扫地,不光扫路上,还要扫路下,路四周的泥巴地都会扫得干干净净。扫过的水泥路面,光彩照人,路面的面层,有一层宝石蓝色,不知在铺路时放了神马颜料,煞是好看。 </p><p class="ql-block"> 细娃儿们会坐在自制的木板小滑车上,在宝石蓝路上飚车,一人坐着,一人推着,速度极快,没有坐着的则跟在后面不停地喊: 该我了,该我了。正玩得兴头子上时,有人会惊呼:金山河来了金山河来了。群猴惊窜,眨眼不见。 </p><p class="ql-block"> 金山河是总务科的管理员,每每见到宝石蓝路面被钢滑轮无情蹂躏,痛心疾首,拍案而起。</p> <p class="ql-block">  我拍这一组照片时,正好遇见了金山河。</p><p class="ql-block"> 我问他还记不记得当年的事,他说怎么不记得,就像昨天发生的一样。</p><p class="ql-block"> 金山河脸上,是和蔼的笑容,是慈祥的笑容。他给大杂院每一个细娃儿留下的印象,是那样深刻而不可磨灭。</p> <p class="ql-block">  这是宿舍区的中央区域.看见左边那棵大的法国梧桐树吗?</p><p class="ql-block"> 这可是当年细娃儿们沙龙之地,经常有六七个顽猴窝在上面不下来。</p><p class="ql-block"> 遇上收鸡毛鸭毛鹅毛的老婆婆从宿舍区过,猴子们就会扯开嗓门跟着太婆的沙哑声学上几遭,末了,仰天一阵恶笑。</p><p class="ql-block"> 遇上哪个戴眼镜的陌生中年人从宿舍区过,会有人喊一声:蒲志高。中年人本能转过头来看时,众猴又会仰天一阵恶笑。</p><p class="ql-block"> 遇上十七宿舍那两个小天鹅般的女孩出来练武术基本功时,猴子们的恶嘴会不约而同地闭上了,这可是宿舍区里长得最漂亮的一对双胞胎,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赞美这两姐妹,都一点不为过。</p><p class="ql-block"> 大家屏住呼吸,目不转睛地看着望着凝着盯着两姐妹的一招一式,生怕自己的响动亵渎了天鹅的圣洁。</p> <p class="ql-block">  这是小车班。</p><p class="ql-block"> 你们看停车的车位,也只能停几辆车,这就是当时车队的全部家当了。</p><p class="ql-block"> 车库后面的房子,是总务科,财务室就在二楼。</p><p class="ql-block"> 左边的那栋三层楼,是印刷厂,工人们用古时候传下来的活字排版技术,印刷文件。</p><p class="ql-block"> 印刷厂的后面,是小礼堂,小礼堂后面,是招待所。</p><p class="ql-block"> 印刷厂的边上,还有一个公共厕所,厕所边上是地下防空洞的一个大房间,可以躲上百人。有一次让几十个人进去做试验,就是在里面坐了几个小时,结果,出来的时候,都喊闷安逸了。</p> <p class="ql-block">  珍宝岛自卫反击战后,毛主席发出:深挖洞,广集粮,不称霸,备战,备荒,为人民的号召后,大院里的每家每户都动起来了,生产战备砖,作为任务,下达给每家每户。</p><p class="ql-block"> 取土,是在十六宿舍与十七宿舍的空地上。一锄头挖下去,黄灿灿的土,正好符合战备砖的质量要求。</p><p class="ql-block"> 大家把土,堆成一个小土包,放一点水,光着两脚在土中反复踩压。然后,放上制砖的木头模具,将泥土面团高高举起,又用力向砸进模具,再用一张铁弓,将模具上多余之泥刮掉,再轻轻将模具取出,一匹漂亮的砖就成型了。接下来,再生产第二匹第三匹。</p><p class="ql-block"> 当时是按人均生产三十匹下达任务的,每家人要生产上百匹才能完成任务,生产出来的砖还要晒干后才能上交。</p><p class="ql-block"> 宝蓝石路面就成了天然的晒场,场面极为壮观。</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烧砖,也是在大院里干的。</p><p class="ql-block"> 看清楚,近的这栋楼是十八宿舍,远的那栋楼是十宿舍,两栋楼之间有一块不大的空地,人们就在空地上垒了一个高达十来米的炼炉,将所有的砖放入,沿炉内壁有序码好,再放入煤碳狂烧,高炉东南西北各有一个小风口,大家在每个小风口边放一个大功率的电扇,风大火旺,一连烧了一周。</p><p class="ql-block"> 出炉时,整个大院一片欢腾,高炉被围了里三层外三层。可是,当把砖取出来的时候,大家很失望,几乎每匹砖都不平整,七拱八翘,赖巴赖克,看起极为丑陋,心里极不愉快。</p><p class="ql-block"> 但是,不管怎么说,任务还是完成了。</p> <p class="ql-block">  那时,家家户户,都简简单单朴朴素素,三转一响的家庭不到五分之一,三转就是自行车、缝纫机、手表,一响就是收音机。</p><p class="ql-block"> 一个月每人只有半斤肉,二两油,打牙祭是半个月才盼得来的节日。</p><p class="ql-block"> 割一斤半肉,搭配一斤蒜苗,炒一大碗回锅肉,煮肉的汤必须是煮萝卜的汤,配一个干海椒面混合酱油的碟子。</p><p class="ql-block"> 全家人吃得热火朝天却又哑雀无声,肉是远不够,把每个人的食欲激发出来又嘎然而止,直逼得孩儿们用饭把菜碗蘸得贼亮鲜光。</p> <p class="ql-block">  这个地板,在十宿舍至十八宿舍中,只有十五宿十六宿舍和十七宿舍没有,其他宿舍都有。</p><p class="ql-block"> 到了夏天,用拖把将地板拖得油亮油亮,晚上躺在上面,不燥不热,打开门窗,凉风一丝一丝的,徐徐吹来,热中有凉,凉中带热,别有一番滋味,孩儿们嘴角流着憨口水,听着蝉声,迷迷的进入梦乡。</p> <p class="ql-block">  这是凉水井老街的拉煤车。</p><p class="ql-block"> 那个年代,没有天燃气,家家户户都要到杀牛巷煤厂去拉煤。那段路是土泥巴路,坑坑洼洼,高低不平,拉煤的轮子,必须小心翼翼,如履薄冰。</p><p class="ql-block"> 蜂窝煤,也得凭票购买。每家每户,每天消耗量不能超过三个蜂窝煤。那时候,每家每户的细娃儿,都会用蜂窝煤蒸饭,饭蒸好了,余火还可以等爸爸妈妈回来炒菜。</p><p class="ql-block"> 全家人吃了饭,换上一个新的蜂窝煤,每个蜂窝眼子,用泥盖子盖好,使其平安过夜次日好用。然后放上一大锅水,用煤炉余温将水煨烫,便成了全家人晚上洗脸洗脚的水了。</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这是樊家堰,是我们儿时挥之不去的记忆。</p><p class="ql-block"> 一到夏天,无数孩儿们在这里游泳、打闹、嬉戏,稍大一点的男孩会穿上游泳裤,绝大多数的细娃儿则是赤裸裸一身,毫无顾忌,理所当然,天经地义。</p><p class="ql-block"> 我们学会了狗刨沙,之后又学会了蛙泳和自由泳。</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不知什么时候,樊家堰的河水小了,河床变窄了,窄得只有两三米宽了。</p><p class="ql-block"> 一个工厂在下游修建起来,公路局宿舍又在中游修建起来,三六三医院宿舍又在上游修建起来,樊家堰从此没有了。</p><p class="ql-block"> 樊家堰那几个硕大的石墩,那石墩下欢快的河水,以及,河边卖大头菜锅魁的小贩,深深地印在我们的记忆中,终身难忘。</p> <p class="ql-block">  近的这栋楼,是当时的处长楼,远的那栋楼,是十八宿舍。处长楼今天还在,就是现在的六宿舍。</p> <p class="ql-block">  这是十五中学的露天舞台,同学们正在台上歌咏比赛。</p><p class="ql-block"> 大杂院的孩儿们,几乎都是在十五中上的初中和高中,这是他们青少年时代学习的地方,也是他们刻骨铭心终身难忘梦牵魂绕的地方。</p><p class="ql-block"> 露天舞台的正对面是一个很大很大的操场,操场的边上有一个红砖教学楼,操场的左侧是女生院和部分教室,操场的右边是教师宿舍和教师办公室。</p><p class="ql-block"> 我们在这里念完了初中和高中,也在这里参加了批林批孔,也从这里奔赴农村广阔的天地。</p><p class="ql-block"> 还有很多同学,去了更远的云南建设兵团,在那里度过了更加艰难的岁月。</p><p class="ql-block"> 出发那天,好像是1971年,火车北站红旗招展,锣鼓喧天,欢声笑语,人山人海,同学们在一片欢呼声中,豪情万丈,奔向他们向往的地方。</p><p class="ql-block"> 汽笛一声肠已断,从此天涯孤侣。</p> <p class="ql-block">  当年,十五中门外的小树,今天,已经长得又粗又大了,真是饱经沧桑的历史见证呀!</p> <p class="ql-block">  十五中的老校门,早已消失在历史的尘埃里,今天看不到当年的任何影子。</p><p class="ql-block"> 但是,这个地方,这个校门的位置,没有任何变化,校门外的十五中巷子,还在,与日月同辉,与天地同鉴。</p> <p class="ql-block">  这是当年的白楼,今天还在,它是目前大院里,资格最老的建筑,是大院七十多年来,唯一的见证者。</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白楼,最早只有三层,后来加了一层,你们看,加的一层痕迹清晰可见。</p><p class="ql-block"> 白楼,在那个年代,属于成都市的高层建筑了。每年国庆节晚上,在白楼顶上观看熣灿的烟火表演,那是何等壮观心动的场面啊!</p> <p class="ql-block">  今天,再看看白楼,与周围相比,是那样渺小,那样微不足道。</p><p class="ql-block"> 岁月如歌,岁月蹉跎。世间的万世万物,都是循环往复,轮回交错。</p> <p class="ql-block">  文革结束后,一切恢复正常,孩儿们又开始上课了。</p><p class="ql-block"> 几年以后,有的下乡,有的待业。又几年以后,高考恢复了,有的考上了大学,有的上班当上了工人,有的参了军,有的谈起了恋爱,有的成立了家庭。</p> <p class="ql-block">  再后来,在子弟校位置上,在那块菜地位置上,在十宿舍至十八宿舍位置上,修建了一幢一幢的宿舍楼,统一取名叫锦官城。</p><p class="ql-block"> 樊家堰没有了,菜地没有了,那一幢憧苏式灰砖宿舍楼没有了,很多年很多年以后,锦官城也会没有。</p><p class="ql-block"> 星转斗移,物是人非,沧桑巨变,大杂院就是一个缩影。 </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细娃儿们,在这个大院里度过了他们的童年、少年和青年。</p><p class="ql-block"> 他们斗鸡、嬴纸烟盒、弹弹子、逮猫儿、跳秤砣、拉响簧、放风筝、喂鸭子、做弹弓、到院墙外的樊家堰游泳。</p><p class="ql-block"> 他们爱唱自编的儿歌。有一支歌是这样的: 给我五分钱,我来到了樊家堰,樊家堰,有的老倪儿跳飞燕,有的老倪儿跳炸弹,有的老倪儿俺死在樊家堰(拉长)。</p><p class="ql-block"> 他们更喜欢另一支儿歌: 给你妈说,给你妈说,把你家表妹嫁给我,要是你妈不答应,就把手表还给我,啊,英拉格。</p><p class="ql-block"> 岁月如梭,光阴似箭,当年的细娃儿们,早已长大成人。当看惯春雨秋月,历练几多年轮后,他们越来越怀念生他养他,让他魂牵梦绕的这个大院。</p><p class="ql-block"> 无论远在天涯,还是近在咫尺,大院,已成为永远的记忆。</p><p class="ql-block">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