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在“欢乐群”里获悉央视1台正在播放电视剧《我的阿勒泰》,没多想,冲着李娟,就追了起来,一追就追到了大结局:踏雪死了。这下好了,“欢乐群”里不欢乐了:有人说哭得稀里哗啦;有人说过不去心里那道坎,如果非要死一个,也应该是高晓亮;还有人说太虐心了,不想让踏雪牺牲。看到“牺牲”二字,有些愕然,过后细想,倒觉得妥帖,且意味深长。</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这注定是一个失眠之夜。踏雪之死的镜头,在眼前反复、自动地播放:</p><p class="ql-block">先是踏雪受惊,文秀落马,巴太举箭,踏雪应声倒地。然后巴太从远处打马赶来,俯下身,抚摸踏雪的头,踏雪的眼睛似有泪光一闪,再然后,一声“宝贝,我来帮你”,巴太挥刀刺向了踏雪的脖子……</p><p class="ql-block">这一刀,如此吃痛,如此撕心裂肺。血,喷在巴太的脸上,屏幕血红一片,这一刻,我已经分不清那血红到底来自谁的胸腔,只觉得上一秒还在被治愈的心,这一刻突然被刀得一口血要喷出来。</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很难不去反复想巴太亲手杀死踏雪这件事。</p><p class="ql-block">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突然,不得已,不可控。所有的人都无能无力,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一幕发生,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只能发生,唯有发生就发生了的发生。</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真是这样的吗?只能这样吗?</p><p class="ql-block">如果张凤侠当初不把高晓亮领回家,如果高晓亮不那么利益熏心,如果巴太不教会文秀骑马,如果文秀不那么逞能,如果踏雪是最初的踏雪……可是,如果终究是如果,就像烟花终究是烟花。在这个过程中,看似每个人都没错,但每个人都环环相扣地组成了错误。由是受到惩罚,一种什么都没失去,不过是死了一匹马,却又仿佛每个人都跟着死去一般,茫然,空洞,痛哭,无助,那一刻,天地色变,人事翻涌,他们都不再是他们,他们又仍然是他们。</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不想历经的已然历经,没有人可以一直甜蜜下去,就算你帅到无敌,爱到石破天惊,也不行。不信你看看巴太,上一秒还在对文秀又自信、又调皮、又甜丝丝地表白“虽然你很笨,但是我的马聪明呀”,下一秒,就摊上了“踏雪与文秀,你要谁死”的扎心抉择。</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最终,踏雪死,文秀活。是人命高过马命,还是爱情至上?好像都没那么简单。</p><p class="ql-block">扒开表层的偶然与意外,往深处,一层层剥开看。忽然发现,一层有一层的隐喻,一层有一层的表达,于观众而言,巴太的马,就是游牧民族的象征,是巴太与家族的连接与分野,是某种正在消失的文化与生活方式,于巴太而言,他的马既是他爱情的见证者,也是他自己。是他的本能,他的意志,他的身上猎人的血统,他的哈萨克家族的标识,他的族人的期望与坚守,他的置于死地而后生的命运剧本。</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当巴太不得不亲手射杀这一切时,该有多痛。还有那马,临去时的泪光一闪,是否在说“为什么是我”?其实,谁都可能是这匹马,心里带着伤,背上负着重,惊吓说来就来,失控,狂奔,直至被虐杀。可是,还得去爱,去生活,去受伤啊,唯如此,那活下来的,那新生的才有可能是我们自己。</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巴太终究还是又回来了。带着他的刀,牵着他的马,踏雪而归,宛如新生。文秀也回来了,在烟花阑珊处,她与他,彼此看见,他剪短的头发,她嘴角的笑意,是否预示又一轮爱的新生?</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凡失去的,都被失去所补偿,凡被爱伤过的,都被爱治愈。这或许正是影片又虐心又迷人之处。影片中几乎所有的角色都在承受,在改变,在救赎,在成长,在涅槃重生,这让那些曾经迫不得已交付出去的代价拥有了某些“牺牲”的意味,庄重而神圣。</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当张凤侠用枪顶着高晓亮脑袋的那一刻,我分明看见一些东西正在死去,而另一些正在生长;这种感觉,在苏力坦主动向儿子巴太认错的那一刻,似乎更加强烈。</p><p class="ql-block">很喜欢苏力坦这个角色,如果说巴太和文秀这条线,是甜蜜的,是激烈的,是充满戏剧化冲突与张力的,苏力坦承载的却是一种内敛、隐忍的,更具散文化的情绪表达,有一种引而不发的忧伤。可以说他是在救赎自己的路上,做出最大努力的人。</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苏力坦”在哈萨克语中是“统帅”的意思。作为草原部落里的家庭顶梁柱,他养成了说一不二的强势性格。他出场的第一个镜头是高铁站入口,安检人员让他交出随身携带的刀,他解释说哈萨克人从来都是带刀的,反复交涉无果,镜头一转,就是他骑马回家的镜头。在影片最后,他赶着自己的羊群,独自转场到深山冬牧场。那背影,一样的高傲,一样的倔犟,似乎什么也没有改变,但那把上交的猎枪,那些卖掉一半的羊和马,还有如愿按照自己意愿生活的儿媳妇和巴太,都在告诉我们,苏力坦是如何在他人看不见的地方,血淋淋地从心里剥离了最坚硬顽固的那个自己,从而成全了他人,也成全了自己。</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是啊,什么都会变,什么都得变。没有任何一种文明,任何一种生活方式,任何一个人,是堡垒,是避风港,是永恒和不变。就像草总是要知道风的。我们能做的就是去顺应,去成长,而成长是没有偏旁,没有依靠的,注定只有孤独。</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在冗长依然流行,依然时尚的当下,8集的《我的阿尔泰》的确短了点,但是,在我看来,无论戏里戏外,意犹未尽,才是最嗨、最美的人生。恭喜李娟,恭喜滕丛丛,无论散文影视化,还是影视散文化,都是彼此被看见的过程,就像文秀与巴太,每个人都希望他们在一起,并被他们的爱甜到。</p><p class="ql-block"><b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