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对比中明主旨，在故事中寓“养民”之道——读柳宗元的《种树郭橐驼传》

林海拾遗

读过唐代著名文学家柳宗元的《捕蛇者说》、《小石潭记》，也背诵过他的诗歌《江雪》等作品。今天翻看《古文观止》时，发现与现行版的高中教材也同样选录了，寓言故事性的人物传记——《种树郭橐驼传》。

作者在这篇文章中记叙了一位人送外号郭橐驼如何顺应自然、顺应果树天性的栽培故事。作者在这篇文章中，主要采用了以树喻人的表现手法，借以表达养人、育人和治国养民的道理。

郭橐驼种植果树有他的独到之处，“视驼所种树，或移徙，无不活，且硕茂，早实以蕃。其意思是说，平时看橐驼种的树，即使是移植过来的，也没有不成活的，而且长势高大茂盛，果树结果的早而且也很多。因此“凡长安豪富人为观游及卖果者，皆争迎取养。”

郭橐驼植树之所以备受欢迎，用他自己的话说：“我并不能够使树木活得长久并且生长得茂盛，只不过是能够顺应树木的天性，来依照着它的本性生长罢了。”

他的具体操作方法是：“凡植木之性，其本欲舒，其培欲平，其土欲故，其筑欲密。”其意思是说，但凡种树的方法，树根需要舒展，培土需要平均，培育它的土壤需要用原来种树苗时的土，对树木捣土时要疏密适度。

他又接着说：“既然已，勿动勿虑，去不复顾。翻译过来的意思是，已经按这种方法完成了。就不要再动，不用在惦记它，离开后也不要再照看它了。

“故吾不害其长而已，非有能硕茂之也。不抑耗其实而已，非有能早而蕃之也。”所以我不会伤害树木的生长罢了，并不是有能够让它长得高大茂盛的方法。不损伤它的果实罢了，不是有能够让它果实结得早而且多的方法。

作者借用郭橐驼植树之道，意在说明“顺木之天，以致其性”，这是养树的法则，其中也暗含着全文的寓意。其具体方法是，让根舒展，培土需平，多用旧土，踩紧踏实，所有这些意在顺木之道。并且告诫完成了，就不要再去动他，离开了就不要再去看它。不要再人为干预，让其顺应自然生根发芽。

然后，作者从反面延伸话题。“他植者则不然，根拳而土易，其培之也，若不过焉则不及。”别的种树人却不是这样，树根拳曲不能伸展，土壤换成新的，那培土的时候，如果不是多了，就是不够。

“苟有能反是者，则又爱之太恩，忧之太勤，旦视而暮抚，已去而复顾，甚者爪其肤以验其生枯，摇其本以观其疏密，而木之性日以离矣。”简言之，就是如果有能够和这种做法相反的人，就是爱护得太过分，考虑得也太过多了，早晨去看看，晚上又去抚摸，已经离开了，又回来观顾一下，更为严重的，还用手指划破树皮来验证是死是活，摇动树根来看看土培得是松软还是结实。树木的天性一天天就远离了。

虽曰爱之，其实害之。虽曰忧之，其实仇之，故不我若也。吾又何能为哉！”虽说是喜爱它，那实际上是仇视它，所以他们不像我那样。我又能够做些什么呢？”

说到此处，不由人想到“十年树木，百年树人”的俗语。记得当年，有一位师范毕业并工作两年多的年轻人，借用人脉关系从郊区调到了市内的学校。工作初始尚能谦虚，求教于老教师并效仿老教师幽默的教育风格。

可是，年轻人忽略了传统教学与寓教于乐的辩证统一的关系，而是一味地追求课堂的活跃气氛。在盲目效仿的过程中，忽略了孩子们的自律的程度和认知的能力，结果带偏了教学的方向，出现了乱堂的现象。

用柳宗元的话说，就是“他植者虽窥伺效慕，莫能如也”的原因，只知其表不知其里，未能顺应育人之道的根本。爱之虚幻，忧之过多，孩子们只是将所谓的“幽默”视为尖酸刻薄，教师初始的想法背离了孩子们的认知，结果适得其反。

作者在文章的结尾两段，通过虚拟设置了两个人的对话，经由他们的一问一答，再通过类比由树及人，讲述了种树育人、治国养民的道理。含蓄地批评了当时唐朝地方官吏扰民、伤民的危害。以及他对封建制度和个人的深刻思考。

另附原文之译文：

种树郭橐驼传

唐：柳宗元

一段：

郭橐（tuo，读二声）驼，不知始何名。病偻，隆然伏行，有类橐驼者，故乡人号之。

——郭橐驼，不知道他最初叫什么名字。由于他患了佝偻病，脊背高高隆起而弯着腰走路，有点像骆驼的样子，所以乡里的人们用“橐驼”来称呼他。

驼闻之，曰，甚善。名我固当。因舍其名，亦自谓“橐驼”云。

——橐驼听到乡里这样称谓他后，就说：“用这个名字称呼我确实很恰当。”于是就舍弃了他原来的名字，也自称起“橐驼”来。

二段：

其乡曰丰乐乡，在长安西。

——他的家乡叫丰乐乡，在长安的城西。

驼业种树，凡长安豪富人为观游及卖果者，皆争迎取养。

——郭橐驼以种果树为生，大凡长安城里那些栽种树木以供玩赏的豪富人家，以及那些种植果树靠卖水果为生的人，都争着迎接和雇佣他。

视驼所种树，或移徙，无不活，且硕茂，早实以蕃。

——平时看橐驼种的树，即使是移植过来的，也没有不成活的，而且长势高大茂盛，果树结果的早而且也很多。

他植者虽窥伺效慕，莫能如也。

——其他种植果树的人，即使暗中观察和效仿，也没有像他那样的。

三段：

有问之，对曰：“橐驼非能使木寿且孳（zi读一声）也，能顺木之天，以致其性焉尔。

——有人问郭橐驼种得好的方法，他回答说：“我并不能够使树木活得长久并且生长得茂盛，只不过是能够顺应树木的天性，来依照着它的本性生长罢了。

凡植木之性，其本欲舒，其培欲平，其土欲故，其筑欲密。

——但凡种树的方法，树根需要舒展，培土需要平均，培育它的土壤需要用原来种树苗时的土，对树木捣土时要疏密适度。

既然已，勿动勿虑，去不复顾。

——已经按这种方法完成了。就不要再动，不用在惦记它，离开后也不要再照看它了。

其莳（shi读四声，种植、栽种）也若子，其置也若弃，则其天者全而其性得矣。

——树木栽种时也要像对待孩子那样（精心照料），种完后就像丢弃了一样不在管它，那么它的天性就得以保全，它的习性就得以实现。

故吾不害其长而已，非有能硕茂之也。不抑耗其实而已，非有能早而蕃之也。

——所以我不会伤害树木的生长罢了，并不是有能够让它长得高大茂盛的方法。不损伤它的果实罢了，不是有能够让它果实结得早而且多的方法。

他植者则不然，根拳而土易，其培之也，若不过焉则不及。

——别的种树人却不是这样，树根拳曲不能伸展，土壤换成新的，那培土的时候，如果不是多了，就是不够。

苟有能反是者，则又爱之太恩，忧之太勤，旦视而暮抚，已去而复顾，甚者爪其肤以验其生枯，摇其本以观其疏密，而木之性日以离矣。

——如果有能够和这种做法相反的人，就是爱护得太过分，考虑得也太过多了，早晨去看看，晚上又去抚摸，已经离开了，又回来观顾一下，更为严重的，还用手指划破树皮来验证是死是活，摇动树根来看看土培得是松软还是结实。树木的天性一天天就远离了。

虽曰爱之，其实害之。虽曰忧之，其实仇之，故不我若也。吾又何能为哉！”

——虽说是喜爱它，那实际上是仇视它，所以他们不像我那样。我又能够做些什么呢？”

四段：

问者曰：“以子之道，移之官理，可乎？”

——询问橐驼的人说：“用你种树的方法移用到官员治理百姓的道理上，可行吗？”

驼曰：“我知种树而已，理，非吾业也。

——橐驼回答说：“我只知道种树的方法罢了，至于做官治理百姓的道理，不是我的职业。

然吾居乡，见长人者好烦其令，若甚怜焉，而卒以祸。

——但是我住在乡里，看到做官的人喜好频发他的政令，好像是很爱百姓似的，到头来给他们造成了灾难。

旦暮吏来而呼曰：’官命促尔耕，勖（xu读四声）尔植，督尔获，早缫（sao读一声）而绪，早织而缕，字而幼孩，遂而鸡豚。’

——从早到晚，小官吏跑来大声呼喊：’长官命令催促你们耕地，勉励你们种植，督促你们收获了，早早地煮蚕抽丝，早早地织你们的布，养育好你们的孩子，喂养好你们的鸡和猪。’

鸣鼓而聚之，击木而召之。吾小人辍飧（sun读一声）饔（yong读一声）以劳吏者，且不得暇，又何以蕃吾生而安吾性耶？

——要么打鼓聚拢乡民，要么敲梆子召集大家。我们小乡民只好停下吃饭来慰劳官吏，尚且不得空闲时间，又怎么能使我们人口增多、生活安定呢？

故病且怠。若是，则与吾业者其亦有类乎？”

——所以让人们困苦并且疲倦。像这样的长官那与我干这一行的人，那也有相类似的地方吧？”

五段：

问者曰：“嘻，不亦善夫！吾问养树，得养人术。”传其事以为官戒也。

——询问他的人说：“啊，不也是很好吗！我问种树的方法，懂得了治理百姓的方法。”记载这件事用来作为官吏们的鉴戒。

图片/网络

文字/临海

编辑/拾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