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漫忆系列（八）

晨曦（杜朝阳）

曾经的家常饭 我是土生土长的农家子弟，一路走来，生活中充满着无数坎坷和艰难。有幸成为一名辛勤的园丁，在教育战线奋斗了近四十年，培养出了无数莘莘学子，心中感到无比荣耀和自豪。虽然现在步入花甲之年，但每每回眸往事，总是情思驰骋，浮想联翩，过去的陈年旧事，以往的流年岁月，就像电影一样一幕幕浮现在眼前。梦想童真无邪的青春年华；向往天真烂漫的已逝岁月。忘不了月光下捉迷藏的过程，忘不了山坡上放牛的经历，忘不了夏日里河沟中玩水嬉戏，更忘不了寒冬中打“面包”、滚桶箍的场景。 回忆往事总会唤起心中的思念，溅起激情的浪花。在那个连饭都吃不饱，经济贫乏的年代里，人们战天斗地，努力进取，虽然日子穷困，但幸福指数确很高，在毛泽东思想照耀下，安居乐业，安心生产，发展集体经济，走出了一条自力更生、艰苦奋斗的社会主义康庄大道。 当夜阑人静，仰望星空时，过去的情景经历在脑海涌现；当端起酒杯，祝福美好时，往日的逸闻趣事在心中荡漾。今天我们享受幸福生活的同时，更能激起对过去家常便饭的怀恋。 滚水 “滚水”字面意思就是沸腾的开水，但是在从前它所指的则是一种最普遍、最简单的饭食。它是将葱、姜、蒜、盐和少量食用油混合做成调火，然后倒入开水搅拌均匀即可，如果放入白菜叫菜滚水，泡上红薯叫红薯滚水，泡上馍就叫馍滚水。 我清楚记得在上一世纪六七十年代，每天早上人们下地干活前都要吃“贴晌”，这顿饭大部分是喝上一碗红薯滚水或馍滚水，再去劳动，条件好的喝上一碗捞面叶，那就是上等的生活标准了。 最早我村学校在沟南北边的家庙院里，南面戏楼上下两层分两个教室，对面正庙则是一个大教室，学校只有一个公办教师住在庙宇西边的小屋，外来教师除了住在学校外，吃的都是百家饭，就是由学生各家轮流管饭。那时村里人对外来教师特别尊重，每天早上都送去“贴晌”，大部分都是两个馍，我们村离学校较近，家长们不仅送上馍，有时还亲自端上一碗热滚水，表达他们的尊师之情。 那时农民特别辛苦，农忙季节犁地是最重要、最累的体力活。为了抢收抢种赶时节，天不亮就早早套犁，到天亮时就能犁上三四分田地，这时人困牛疺，家人们就会送来一壶热水，用竹篮㧟上馍或红薯之类，喝上一碗热滚水，然后继续干活。 糁汤煮红薯 我生活在农村，深知农民的艰辛和不易。他们不分农忙农闲，日出而作，日入而息，衷情于自己的家乡，辛勤于自家的土地，虽然没有干出一番惊天动地的事业，但是为了平平凡凡地生活，只有依靠土地来维持自家家业和光景。 那时的人们，一年四季，忙于土地；一日三餐，温饱就行。起五更，打黄昏，用辛勤的汗水换取丰硕之成果。每天早上草率的喝上一碗热滚水就下地干活，到十点左右才能回来吃上早饭，又叫“饭时饭”。“饭时饭”一般都是由玉米糁和红薯熬的稀粥，下饭菜主要是白菜或萝卜丝，若没有菜捣点蒜水蘸馍也能将就一顿。 熬制糁汤要注意，一要把握锅内下糁的量，二要掌握火候，下糁量过多粥太稠，火力太大，勺子不来回搅动就会烧糊，另外红薯也不要过早下锅，否则会滚的稀烂。如果糁量适中，火候适宜，再下点蒲公英或槐树叶之类做点缀，熬出的粥汤色泽淡绿，香甜浓郁，使人食欲大开。下地归来，饥渴难忍，口干舌燥，能喝上一碗如意的糁汤煮红薯，会感到得劲舒服，胜似神仙一般。 我第一次熬糁汤时是在大铁锅内熬制的，父母都下地了，我自告奋勇接受做早饭的任务，那时烧火用的都是风箱，当水烧开后，就在锅内下糁，开始下了两三瓢，看着有点稀，又下了两瓢，接着又是两瓢，我认为这下肯定可以了，边烧边搅动着锅内的粥，看着越来越稠，到最后成了一锅糊涂，勺子一舀就是一大块，父母回来后，不停地数落我、训斥我，我无地自容，只有诚恳接受老人的批评。 上高中时我们在学校食堂吃饭，那时几乎一天三顿都是糁饭，糁和面都是学生自带，然后集中存放在仓库里，那个年代老鼠特别多，有时在糁汤里经常见到老鼠屎、小虫之类的东西，但都晓得粮食来之不易，也舍不得倒掉，偷偷拣出后仍然把饭吃完。 红薯面条 在那个物质生活极为贫乏的年代，红薯已成为家庭的主食，既可以清蒸，又可以水煮。每年秋末红薯下来后，一部分下入窖内保存，另一部分要切成红薯片在地上凉晒。干红薯片破碎后可直接加工成红薯面，其面粉可做红薯面条，是当时人们常吃的主要食物之一。 上一世纪末曾流行这样一句话：红薯面，红薯馍，离了红薯不得活。充分说明在那个年月红薯不仅仅是主食，而且还是救命粮。红薯的吃法很多，其中红薯面条就是最主要的一种。 做红薯面条要用我们家庭自制的简单机械来完成，其做法可分以下几步。 1、先将红薯面在蒸笼里蒸成红薯面馍。 2、趁热将蒸熟的馍放在一个简易木制的压面机中，利用杠杆原理将面条压出。 3、把蒜、姜和一定量食盐混合捣成蒜泥，再倒入适量的醋和辣椒油制成蒜水。 4、将调好的蒜水和面条搅拌均匀，即可成为香辣可口的红薯面条。 下糁擀面 我们小时候以玉米、小麦、红薯为主粮，那个年代粮食产量低下，每家口粮总是接续不上，打下来的粮食交了公粮以后已所剩无几，都要和红薯搭配才能够一年食用。吃白面馍的次数极少，大部分都是玉米面或红薯面蒸成的窝窝头，这种馍凉冷后特别硬，像砖头块一样，吃多了经常反胃，但在当时能天天吃上这些就不错了。 农民不分农闲，早出晚归，不误农时。为了振兴家业，含辛茹苦，勤于耕作。早饭一般以糁汤煮红薯为主，中午饭都比较重视，吃得要扎实。夏季一般是捞面，红薯面条等，冬季则是汤面、下糁擀面等，其中下糁擀面是我记忆中最常吃的一种饭食。 下糁擀面取材以糁为主，另外还有黄豆、干萝卜菜、干红薯梗、等做辅料。做饭时，在大铁锅内盛上适量的水，放入黄豆、干菜，待水烧开后倒入一定量的玉米糁、食盐及调料，大约四五十分钟后，糁已基本成熟，最后下入手擀面条，继续滚五六分钟后加点青菜、芫荽之类，即可做成香喷喷的下糁擀面了。 在过去，下糁擀面是一种家常便饭，以取材容易，做法简单倍受人们喜爱，现在回想起来别有一番风味，总想体味原来的感觉。同是一样配料，现在用燃气或电磁炉做起来，始终觉得没有以前的味道。偶尔回到老家，架上柴火用大铁锅做上一顿下糁擀面，去寻觅以前的美味，也是非常有意义的。 野菜 我们六零后生在新社会，长在红旗下，虽然没有吃过糠，啃过树皮，但也经历了艰难困苦时期。在那个一年红薯半年粮的年代，我们同样饱受过岁月的煎熬，清楚的知道粮食来之不易，因此节俭惜粮不铺张，已成为我们这代人的一种习惯。 平常我们种的蔬菜主要有萝卜、白菜、茄子、南瓜等，但数量较少，不能满足人们生活需要。为了节约粮食，填饱肚子，树上、田野、河边各种野菜也是我们常吃的主要食物。 每年春季正是青黄不接之时，大地复苏，春意盎然，各种野菜也渐次出土萌发，其嫩芽正是我们充饥果腹的好食材。 树上的野菜有榆钱、构穗、香椿、洋槐花、桐花、杨树叶、槐叶等。其中榆钱、构穗、洋槐花、桐花最简单的做法就是清蒸。先把它们清洗干净，然后用玉米面、食盐、各种调料搅拌均匀在大锅里蒸约二十分钟即可。香椿吃法多种，清香可口，令众人所喜欢。嫩槐叶捋下来阴干后下糁汤、小米汤沁人心脾，香味四溢。 地上野菜有荠菜、白蒿、苜蓿、扫帚苗、枸杞芽、鬼针草等，无论清蒸或焯水后凉拌老少皆宜，味美可口。每当春暖花开之际，正是吃野菜之时，人们过着田园式的生活，拥享大自然馈赠之美味。 水中野菜也很多，如水芹菜、水根菜、薄荷等。常言道：水中之物大有清凉解热之功效。因此水中野菜焯水后既可凉拌，有可包菜角，经常食用有清热降火之作用。 时光荏苒，往事如烟；昔日情景，映入眼帘。再回首，让人魂牵梦萦；细思量，使我感慨生情。过去的已经过去，留下的只是记忆。虽然现在的人大鱼大肉吃多了，但往日的家常便饭仍然萦怀于心，闲暇之时，工作之余，总想追寻那忘不掉的家乡味。 甲辰孟夏之初于景阳镇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