厦门雨如烟

白云出岫

女儿去厦门开会，想让爹妈看看啥叫海。预料老人家抠门，电话直接给两个选项：

“飞机？高铁？”

“高铁！”爹觉得高铁便宜。

“高铁早上7点上车，11个小时的路程，必须提前一天住在西安。”

“要不订卧铺。”抠门老爹说。

“卧铺没有票，得36个小时才能到。”

“我就不去了。”会算小账的老妈马上打退堂鼓。

“好好的事情非要弄的乱七八糟的，你们真的太扫兴了。”女儿生气了。

“那就飞机吧！”敬酒不吃吃罚酒。

一件很高兴的事，让两个老东西弄的有点扫兴。懊恼了半天才回过神来，当初女儿给选项的时候其实心里早盘算好了，飞机省事，两小时四十分就到了，高铁得十二个小时。女儿知道爹妈疼钱，花费太多出行的预想极有可能泡汤。一番较量，女儿果然棋高一着，一顿输出，两个山顶洞人乖乖就范，答应乘飞机到厦门。

4月22日，下午6点半左右到达咸阳机场。小开心很兴奋，见啥都高兴的跳，手舞足蹈，不亦乐乎。8点40登机时，广播传来消息：由于天气原因飞机不能按时起飞，漫无目的的等待一点一点消磨着人的耐心，当机场大屏幕显示飞往珠海的航班取消时，内心的焦灼几成绝望。正当自认晦气时机场广播说飞往厦门的航班11点40起飞，三个小时的煎熬终于有了结果。

坐飞机，生怕出点意外，遇见飞机颠簸，心里就发毛，偷眼看看邻座的乘客，人家该睡的睡，该看手机看手机，空姐甜腻腻的声音及时响起，好像专门针对我进行心理疏导，我不由心里暗暗佩服女儿的勇敢了，这家伙三天两头天上飞，也没有听说那一次心生胆怯，而我坐一次飞机犹如与天搏命似的，心惊胆颤。口口声声看淡生死，其实，比谁都怕死，看看身边的小开心，躺在座位上睡得很安然，老婆也坐着打鼾，睡得很沉，看来三个人的心都让我一个人操了。两小时四十分的空中颠簸过后，4月23日凌晨3点钟左右，沾满西北黄土的脚落在了熟睡中的厦门。

潮湿温润的厦门用淅淅沥沥的雨接待了我们一行三人。

女儿等在厦门泰地酒店门口，五星级的奢华让人瞬间拘谨肃然。第二天醒来9点多了，拉开窗帘，原来这就是以前传闻的海景房！凭窗远眺，茫茫烟雨让人看不清厦门真实模样。

女儿就在泰地酒店开会，外面大雨，两个小不点去四楼游泳池戏水。本来可以在大泳池扑腾几下，过把上流社会楼上游泳的瘾，扭扭捏捏半天还是没有战胜自己的懦怯，最终选择在池边转悠几圈始终没有下水的勇气，其实，旱鸭子很想尝试下水的新鲜。

晚饭后，雨停了，陪小四月小开心出来玩，两个人满路跑着踩水，开心不小心摔了一跤，哇哇哭起来，爷爷问真哭假哭，开心哭着说真哭，一会儿就蹦蹦跳跳踩水了。

4月24日，女儿代表栏目组领奖，我老着脸皮蹭会，溜进会场，偷偷坐在最后一排，听某名家演讲，呵呵，台上一溜领奖的十四个人都是女人，颁奖的一溜都是男的，纵观全场，男女比例严重失调。如此高规格的会议竟然女多男少，至少说明精英阶层巾帼不让须眉。

看到女儿站在领奖台上，老爹抓起盘里的一块薄荷糖，放任的吃起来，为了女儿的优秀谁管他血糖是7是8，先让爹心里甜了再说。

25日，厦门仍然大雨，从泰地酒店挪到白楼海景别墅旁边的一格海景8219入住，里面的滑滑梯成了两个小孙女的最爱，早晨起来去植物园，当地出租车司机热情诚恳的劝诫，这个时间上去没有看的，忽悠我们去坐游轮到大小金门浪一圈，女儿打开美团一看评价，笑着谢绝了出租司机的好意。等走远了偷偷打开手机，让我看游金门的游客点评，说什么的都有，主流是不能相信厦门出租司机的热情忽悠。回来后雨停了，到海滩玩了大半天，爹觉得女儿似乎有心思，一个人对着大海发呆，灰蒙蒙的天，灰蒙蒙的海，厦门用烟雨水墨皴染爹眼中的厦门，也用女儿的忧郁定格了爹心中的烟雨。

下午，小不点都在酒店睡觉，女儿带我去南普陀寺浪了一圈，布施十元香火钱，看了放生池里的小乌龟，照了几张水中倒影。晚上在海滩游了两个小时。

26日，带着雨伞，去鼓浪屿。久违的太阳露脸了，超级大的榕树，隧洞，碉堡，炮台，日光岩，听说弘一大师曾在这里住过。走的路太多，担心两个小不点走不下来，在底下望了望，即算游过。来四五天了今天才见厦门的太阳，心情也开朗了很多。

女儿领着爹游厦门、逛北京，奥运塔上吃日本的三文鱼，坝上草原骑蒙古马，爹却仅仅领女儿游过一次平凉崆峒山。

我分明记得游崆峒山时女儿明媚的笑脸，我也记得上初二时女儿买一件紫色的小棉袄的迟疑，还有女儿四五岁时街道边训斥弟弟“妈妈没有钱你不知道吗”的懂事，突然觉得女儿为这个家默默承载了许多不该承受的委屈。

爹有难处的事总从女儿这边借道，而且每次都借道成功。作为一家之长，三年一游，第一次领老婆游北京理由充足，第二次长江中下游六省一市游应该让女儿去，借口儿子不好好念书出去见见世面看能不能浪子回头，儿子去了，书照样念不好。第三次女儿高中毕业考上兰大应该奖励女儿出游，却因为母亲没有坐过飞机而让老母亲出游，女儿上了大学自己出游的机会多的是，这样拐来拐去，爹未领女儿出游就成了爹今生一大缺憾。女儿怎么想，爹不知道，但爹觉得爹的相册里没有和女儿一起出游的照片总是一种说不出口的缺憾，这憾都是爹造成的，爹总认为自己是最公允的，在内心女儿、儿子是一样的份量，甚至看重女儿的还多些，可是在家庭旅游这件事上却四碗水没有端平。怎么都觉得爹偏心了。

怕啥来啥，把自己内心的憋屈说给老婆，老婆顺嘴一句“就是你偏心。”噎我半死，半天才恶狠狠吐出一句“猪脑子。”

女儿让我省心、放心，已经成为我隐隐的精神支柱，我的很多偏失需要女儿周全。她是另一个值得信赖的我。我可以在女儿这里不用端着、装着，没有想到本我让厦门放大后，竟然如此丑陋不堪。面对一波一波的海浪，爹还是应该对着这漫天的厦门烟雨说声“对不起！爹没有偏心眼却做出了偏心眼的事，厦门，爹知错了！”

拜拜，厦门。26日乘飞机从厦门到咸阳，下午五点回到泾川。女儿一行四人高铁回北京。

2024年4月28日记。